伍月在床上好一阵没有见三竹,唤他名字也无人答应,伍月心下着急,勉强下了床,走去屋外,只见一旁的药罐还架在石头上,小火微烧着,柴火还剩下个头,却不见三竹的影子。
伍月四周看看都未见三竹,又缓步走回屋内,搬了木马扎出来,坐在上面,在药罐下面添了柴火。
三竹刚踏进茅草屋附近,就瞧见大树下面安静添柴熬药的少女。
三竹浓密的眉毛轻挑,心弦微动,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女在素白衣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无力。三竹靠近,薄唇微抿,轻声询问:“怎么出来了?”
夕阳下,少女猛地回眸,看着逆光而立的少年,笑的一脸温和。
伍月眼中有明显的欣喜,她定定的看着三竹的眼睛,好似要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三竹的内心。
夕阳的余晖洒在树下,斑斓的光辉使屋外透着淡淡的暗光,好似布满朦胧的薄纱,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好似隔着淡淡的微妙的薄纱。
大概是伍月的笑太过灿烂,三竹看着看着就有些不适。三竹见过这世间太多恶心的,令人作呕的人或事,他心中本就带着戾气,然而,每次看到伍月的双眼,看着伍月的微笑,他就有种错觉,自己也是这般美好,不染血腥,温和而恬静。
三竹手中拎着还带着些许温热的野鸡,他在伍月的视线里,慢慢靠近,把野鸡放在树下,走到伍月身边,屈膝蹲下,动作熟练的好像经常这般。
三竹蹲在伍月身侧,接过伍月手中的树枝,折断之后放在石头缝隙里。然后扶伍月起身,坐的离药罐远些。
简易的石头堆积的灶台,三竹害怕烟熏到伍月,所以三竹让伍月坐的远些。
伍月的手扶着三竹手臂,眼睛看着药罐旁边的野鸡,面露疑惑。
“是我在王胖子那里拿的捕兽夹,今日过去就看到这个野鸡被夹住。”三竹摆好马扎,示意伍月坐下。
三竹知道他们要来山上之后就想到过会有种种艰难,所以三竹提前去了伙房,向王胖子拿了捕兽夹还有调料。初秋,山上野菜刚好成熟,小兽也很多,三竹想着捕来给伍月补补身子。
伍月闻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颜。好像只有三竹在旁的时候,伍月才能安心做一个小姑娘。
三竹净了手,看着沸腾的药罐,用食指和大拇指揭开了药盖,又仔细添了一些柴火之后,回到屋内取了瓷碗出来。
“现在喝一点,可以吗?”三竹轻柔的询问,伍月不喜喝药,三竹是晓得的,但是要喝了药病才好好起来。
伍月顺从的点了点头,好像她嗓子出了问题之后,三竹的话就多起来了。伍月心想:可能是身边太寂静了,所以三竹每次开口,伍月都觉得应该重视。
伍月接过三竹手中的瓷碗,轻轻吹着飘在碗上方的热气,腮帮子鼓起来,像是一只吃很多松果在嘴里的松鼠。三竹看着伍月,眼中不由的带了暖意。
三竹转身拎了野鸡,想要去屋后拔了毛再拿过来,走到拐角处,习惯的侧头看向伍月,一眼误终身。
伍月可怜巴巴的坐在马扎上,目光紧跟着三竹。三竹隔着遥远的空间看伍月,他好似从伍月身上看到了淡淡的宁静,孤独还有伤感。三竹的脚步突然有些重。有那么一瞬间,三竹觉得把伍月一个人放在屋外,有一种罪恶感。不,应该是他不在伍月眼前,就有种罪恶感。
三竹利落的拔光了鸡毛,害怕伍月不小心看到血腥,三竹还细心的把血迹还有鸡毛用土掩埋了。而后提着光溜溜的鸡回到屋前。
三竹找了盆子把鸡放在里面,净手之后,走到伍月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瓷碗,放回屋内。三竹蹲在伍月身边,平视伍月,轻柔的问道:“要回房间吗?”
伍月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三竹讲,“我要杀鸡了。”
伍月轻轻的点头,表示知道。伍月不想回屋内,回到屋内就是一个人,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茅草屋里面,实在是不习惯。在这里坐着,看着三竹忙忙碌碌的,恍惚间好像他们已经成了家,伍月觉得这样的感觉超级棒。
三竹拿了匕首,在离伍月稍远的地方对野鸡开膛破肚,三竹背对着伍月,清理好野鸡之后,三竹把药罐收起来,支了小锅,添上水,把鸡块放在里面熬汤。
三竹没有学过厨艺,这些都还是来了军营之后,跟着伙房的士兵们学的。他照模画样的也能做出来。三竹把锅盖上盖子之后,走到伍月身边,把手臂伸到了伍月眼前。天色暗了,山间的潮气开始上升,伍月得回屋里。
伍月借力站了起来,走到屋内,坐在椅子上。
晚饭之后,三竹伺候伍月洗了脚,然后给伍月细心的涂药。伍月看着三竹骨节分明的大手捧着她的小脚丫,一脸认真的样子,就觉得很幸福。
伍月想起是三竹不顾一切的在火场中救了自己,伍月心想呀,等他们回到林州,爹爹一定会同意我嫁给三竹的,好歹三竹是他闺女的救命恩人呢。
伍月不安分的动了动脚,从三竹手中抽出来脚,看着三竹,用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三竹并没有动,只是眼睛看着伍月的嘴唇,他知道伍月有话要讲。
“你、伤、在、哪里?”伍月一字一顿的给三竹比口型,这个问题好像伍月问过,可是伍月为什么没有印象呢。伍月抿着嘴,看向三竹。
三竹把伍月的话串起来之后,淡然的回道:“小伤。不碍事。”
伍月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伸手够了三竹的衣袖,使劲扯了扯,嘴巴嘟的老高,要三竹认真交代,不许撒谎。
三竹淡淡的看着少女的侧颜,仍然记得少女孤寂的身影,有种勾人心弦的魔力。三竹勾唇一笑:“被木棍砸伤,在后背。”
伍月闻言,便是看向带着微笑的少年。少年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好似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三竹不常笑,可是每次三竹笑的时候,都让伍月摸不清缘由。
伍月松开扯着三竹衣袖的手,然后双手撑着床板,向下挪动,眼神坚定的,像以往一样固执的解了三竹的绣扣。
三竹静静的蹲在地上,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像是一只没有感情的布娃娃,只是那双眼睛在油灯的映射下,显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