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镇山河没有佯攻,而是真打。
又是异常激烈的一场战斗,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时分,阳光万分猛烈,双方战损都不小,虽然我方依然士气高涨,斗志昂扬,但是镇山河看到敌人还没有完全疲惫下来,仍然在拼死抵抗,于是果断下令撤军。
回到营寨,急忙传令统计战损情况,这一场战斗比上一次战损稍高,接近五千,但估算杀敌接近一个团。
虽然敌人战损更高,但是这是敌人的地盘,生力军源源不断地补充,而自己,带来的三个满编团,十万多人,几天多次攻坚战下来,到现在战损已经接近一万三千,逼近半个团的战损了,伤兵短期之内难以恢复战力,强行要求他们上战场无疑是让他们送死,这是兵家之大忌。
夜深,他徒步巡视营寨,士兵们虽然士气挺高,但是面对日渐增多的伤员,而补给线太长,自己的生力军到目前为止还没抵达前线,如果未来几天再攻不下城关,那恐怕此次远征就要损兵折将无功而返了,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结果。
第二天晚上,他和老高一行爬上营寨旁边的矮山,远眺察看敌人关上关内防御情况,敌人城关上、营寨四周密密麻麻都是战斗要塞,此刻灯火通明,防守十分严密,看了良久,始终想不出破关之策——只有破了这个关,然后再用闪电战扫击敌人关内营寨,才能真正摧毁敌人的斗志,大军才可长驱直入。
想到这里,他萌生了撤军的念头来,一旁的老高也看在眼里,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现在镇山河就是最高统帅,无论他决定啥,自己都跟着干。
镇山河转身看着他,他也看着镇山河,二人会心地,嘴角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他正想下山,忽然,一阵凉风突袭而来,他大为诧异——这是酷暑盛夏,就算是晚上,也不该有这样的凉风,他愣在原地,察看风的来向。
但是风稍纵即逝,来不及捉摸,他四下望去,寻找它的踪迹。
“老高,刚才有一阵凉风?”他依然自顾自地四下寻找。
“呃,是的,就一阵,过去了。”老高应他。
他望着山脚下自家营寨,那些火把的火苗确实在摇曳,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不寻常。”他自言自语着,抬起头来看天空,慢慢地,他发现月亮出现了月晕,然后一层薄纱慢慢围拢过来,片刻,就遮住了月光星光,顿时原本晴朗夜色黯淡无光。
他忽然感觉到视线有些模糊,当他再次看山脚下方自家营寨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是起雾了!赶忙远观敌人关卡——早也已经被一层雾气萦绕,原本映亮夜空的火光,此刻变得枯黄。
“老高,起雾了?”
“是。”
他猛然转身,盯着老高,眼里闪过一丝不寻常的亮光,老高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何故。
“来人,把号旗拿上来!”镇山河言语之中带着几许激动。
少刻,随从军士把号旗扛了上来。
“竖起来,快!”他接着命令。
在场的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好一会,他示意士兵把旗子放下来,用手去撵了撵旗子上端的红缨绸缎。
顿时,他眼里放着光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老高,走,下山,回营,要快!”说完他已经飞快往山下走,老高一行将领紧随其后。
回到营帐,镇山河命令左右退出,只留老高一人,并令侍卫去传五虎将军前来商量军机。
“老高,真是天赐良机!破敌之战,就在今晚!”他终于按奈不住喜悦之情,对老高说。
老高还是莫名其妙看着他。
“你看到起雾了吗?”
“嗯,是的,然后呢?”老高被他神秘兮兮的搞蒙了。
“根据我的判断,后半夜一直到清晨,会有一场大雾,这就是我们破关的好时机!”
“趁着大雾突袭?”
“是的,而且不光如此,还要一番充足的准备。”
“不对啊,刚才这雾气,也不算重,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它会有大雾?”
“你放心,为将之道,当识天时地利,这场雾,根据经验判断,它会越来越重,机会稍纵即逝,你需要马上去准备。”
老高正要问要准备些什么,营帐外侍卫通报,五虎将军已到。
“请进。”
五虎进了来,打了招呼。
“五虎你来得好,今晚或者明早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需要你这里也提前做准备。”
“好,请指示。”
“嗯,等我细细说来;老高,你稍后立即准备大量攻城用火球,我们攻城的时候,你先用投石器投射火球,时机成熟时,我会再下令你,用复式投石器把佛壕白马那几个投上城池去。”
“了解,只不过,火球已经没多少了,前几次组织夜袭佯攻,用掉了不少火把燃料。”
“有多少用多少。”
“五虎,我需要你今晚从十二点开始,每隔一个小时鼓噪佯攻一次,务必整点准时,以蒙蔽敌人判断。”
“明白,副帅,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五虎,这一次不同,你得通知他们带上兵器,准备厮杀。”
五虎看着他,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应允明白。
镇山河安排妥当,信步出了中军大营,察看天气情况,果不其然,半个多小时过去,相比之前在山上,这会儿雾气越发浓厚起来,迎面而来的轻风,都能嗅出雾露的气息来了,镇山河的信心越来越满,好了好了,连日的攻坚战,终于到了最后关头,此战必须占尽天时而必胜!
他巡视诸营,士兵们得了命令,都在紧张地备战,他回到营帐,稍稍倚坐沉思,想着千万别漏了什么细节,说实话,这么多天的阵地攻坚战,他也是十分劳累,但是一想到破关之战在即,他哪里睡得着。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凌晨,前阵一片锣鼓、喊杀之声传回来,他对了对时间,果真是一秒不差,为此他点了点头。
凌晨一时,前阵又准时传回鼓角之声,他快步走出营帐,雾气已经笼罩着整片营地,他甚至看不到二三十米之外的火把光亮了,此时,老高前来复命。
“怎样,老高,都妥了吧?”
“嗯,基本完备,这场雾,也来得太突然了,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如果天真助我,不出判断,至少可以持续到清晨八点。”
“怎么这么肯定?”
“这么多年征战,我对天气的判断一直非常用心,你还记得我们在老北斗部落那会,有一次也是阵地拉锯战,整整打了半个月,敌我双方战损都非常大,双方都有意休战,但是那场战斗太关键了,谁也不肯放弃,后来也是夜晚,天气悄然发生变化,但是对面没有在意,也没有做准备。
后来我断定后半夜大概率有暴风雨,于是我当机立断,命令部队连夜撤离到高地,并连夜砍伐树木制作木筏提前准备,后来果真后半夜暴风雨骤至,一直持续到次日中午,随后引发山洪,直接冲垮了对面四分之三的阵地,我们因为提前做了准备,躲过了山洪造成的损失,最终因此获得了那场战役的胜利。”
“我当然记得,梨花山战役,我到现在都不会忘记,敌人被突发的山洪冲走的惨烈场面,话说回来,那也算是你的成名之战啊,一开始你提出要连夜上山躲避的方案的时候,很多人都抱有怀疑的态度,差点没法执行。”
“嗯,有句话叫做“机会往往被少数人抓住”,所以我一旦通过分析之后认为可行的事,就绝对会坚持,并且保留意见。”
“尽管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你说这场雾会越来越大,但我还是相信了,果然不出你所料。”
“走,我们到前阵去。”
“你不歇一会吗?不是说预计清晨发起突击吗?这才两点多。”
“那只是预计,得看这场雾会不会维持到清晨,计划随时提前。”
“好,我随你去。”
二人领着卫兵,顺着道儿往前阵走去。
到了前阵,五虎正在安排擂鼓呐喊的士兵轮换休整,此处距离敌人城关,刚刚过一箭之地,但是,此刻漫天大雾,早已经看不到前方二十步之外的暗处,更别说一箭之地以外的城关了,连影子轮廓都没有。
“副帅亲来,有何指示?”五虎请示。
“敌人有动静否?”
“没有,这场雾着实浓,连对面布防或者撤防的指令都听不到。”
“好,这会儿你也得有所防备,我怕对面潜下关来突袭。”
“好的副帅,已经按照你的指示,我的人都带了家伙来,随时准备厮杀。”
“如此甚好。”
镇山河下了马,去了重甲,只带佩剑,选了五六个精锐卫兵,对老高说:“老高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前面刺探刺探。”
“你不可冒险,我去。”老高拦住他。
“我不亲自去,就做不出最准确的判断,你在这里,有情况就来接应我。”他摆了摆手。
“副帅,这可使不得,你要是有什么闪失,这几个团的将士谁来指挥?再说了,我可没法向主宰交代。”五虎一听,也赶忙来拦他。
“看你们都太紧张了是不,我敢料定对面不会发现我,再说了,我也不是去厮杀,就是靠前看一看。”
“万一敌人这时候来偷袭,或者也来刺探我们,那岂不是撞上了?”五虎坚持不让他去。
“就是,你要看啥,交给我,我去。”
“好了,你两个要耽误我大事了,到此打住,五虎你坚守阵地,老高你听我信号随时接应,勿再多言。”
二人拦不住他,只好听令,做好接应准备。
镇山河领了卫兵,都去了重甲、只带了佩剑,呈倒三角队形行进,最后方的那个卫兵负责火把照明,远远地跟着队伍后面,一旦前方镇山河发出指令,他要做的就是灭掉火把发出信号指引其他人快速跟着他的方向往回撤。
镇山河在前方十步之外,回头看火把,还是太亮,会暴露,于是折返回来,拔剑削掉了半个火把头——这会儿火把就跟一支蜡烛差不多亮光了,他才满意。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往前探步,这时,雾水已经把他们软甲都湿润了,空气中浓密的雾水压抑得人喘不过气起来,四周围静的出奇,毫无声响,也黑得出奇,毫无亮光。
镇山河算着步数,再往前二十步,应该就到城关脚下,于是他停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前方的动静——好一会,什么都没有,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只好又往前走,五步、十步、十五步!就在他还在犹豫还要不要再往前的时候,一阵清风拂过,城关那铁黑的城墙陡然在眼前显现!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他极快地平静下来,一直盯着城关上方,极尽所见,许久,终于看到暗弱的火光闪现,他折返回到最后一名拿着火把的卫兵处,拿出怀中极为珍稀的自动表,对了对时间,接近三点整了,于是他轻快地又返回城关脚下,这一次,他直接用耳朵贴着城墙,等待后方五虎的锣鼓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沉闷的鼓声穿透厚实的雾水,从后方传来。
紧随着,他听到了城关上敌人喝令驻守警备的声音、错综交替的脚步、搬运兵器的声音。
鼓角呐喊持续了数分钟,停了。
城关上的嘈杂声也随之慢慢减少、消失;不过随后,他听见敌方士兵私下抱怨的声音不绝于耳,毕竟这十多米的城墙不算高,嘀嘀咕咕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得很清楚。
四点多,镇山河领着卫兵出现在浓雾之中。
“山河你!可把我们急坏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强攻城关了!”老高全副武装地做好了战斗准备,这会儿看到镇山河安然无恙地回了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这要是以前,我给你发个信息就完事了,这破玩意现在用不了,终于知道古代的人怎么过来的。”
“怎样,副帅,敌情如何?”五虎急忙问道。
镇山河喝退左右,低声告诉老高如此如此,又吩咐五虎如此如此。
“这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老高听完,寻思有点不放心,又轻声问他。
“冒险肯定有,但是我比较有把握。”
“那行,就依你,我马上去安排。”
五点整,鼓角和呐喊又响起来,但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将近二十分钟!
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内,按照镇山河的临时指令,老高带着他的攻城小队,已经借着鼓声和大雾打掩护,悄然把攻城云梯搬运到了城关之下,潜伏完毕,就等攻城指令,第一批将士马上就可以登城作战。
另外一组投石器也已经对准城关两侧——镇山河前几次登城作战的时候,已经看得清楚,城关两侧是敌人登上城关的主要通道——并且是木制台阶。
第三组攻城队,就是战歌无前和老高交给他的投射器了。
五点半,镇山河在城关脚下,听到城关之上一切已经恢复平静。
他让卫兵往回走,去通知老高和五虎,五点四十分,准时总攻。
时间分秒过去,总算到了五点四十分。
老高的攻城团率先行动。
第二攻城小队的投石器上,猛烈燃烧的火球瞬间弹射出去,目标朝着敌人城关之内的两侧通道而去。
一刹那,这一团团火球,穿透浓雾,映亮天空,犹如火雨般,密集撞落在目标地附近,火球内的燃油喷射出来,飞溅、流淌在那些木制的台阶之上,很快就引燃了它们。
疲惫不堪的敌人将士,被这一阵毫无声息来袭的“火雨”吓得不知所措,他们一度认为这简直是闹鬼了?这不是天降鬼火是什么?
但是敌人很快明白过来,虽然城关之外没有鼓角呐喊,这一定是敌人的突袭!
可是,早已经怨言满天、疲惫不堪的士兵们,此刻哪有心情去救火,守将回过神来,但是两侧通道已经大火熊熊了,他只要喝令士兵找家伙灭火。
但此时,老高的第一攻城小队,已经从云梯上爬上城楼,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镇山河也在第一攻城小队,他领着战歌岁月、战歌醉逍遥、战歌威震天、战歌蛇王、战歌无雙第一梯队,率先登城,城楼上敌兵皆无战心,纷纷四下溃逃。
“放下兵器可以保全性命!放下兵器可以保全性命!”镇山河看到时机成熟,指令将士们高声齐喊。
疲惫不堪的敌兵看到大势已去,逃离城关的两侧通道又被大火吞没,无处可逃,只得纷纷弃械投降。守将战不几回合,就被生擒了。
再说那城关之内,敌人的营地虽然密密麻麻地筑起了防线,但是压根没考虑防止火攻,因此没有扑火之物,想要上关支援,无奈大火吞没了通道,无法通过,加上大雾弥漫,根本看不到城关之上的厮杀
只听得城关之外锣鼓喧天、喊声震地,城关之上一片混乱之后,就几乎没了动静。
逍遥团为首几个将领,虽然是小明心腹,也是少有的猛将,但是此刻也毫无头绪,因为他们没有登关的楼梯,怎么上去厮杀?慌乱之中,才想起用营帐之中的生活用水来救急灭火,一时间,各营的士兵乱成一片,都放了兵器回营地找水。
不到半个钟,第一第二第三攻城小队都已经全部登上城关,而关卡上仅有零星抵抗,守将被俘之后更多的敌兵选择了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