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染刚刚适应了竹梅居的生活。
“一文，两文，三文……”明月正在数着最近卖绣品得的铜钱。
明月本是苏州绣娘出生，绣艺绝伦，出神入化。当年被召入宫做御用绣娘，后被皇帝看中，封了御前侍女。
明月做绣娘和宫女时在宫中为人善良机灵，八面玲珑，性格坚韧，人缘极好，帮过的人不计其数。所以即使如今落魄成这样，也会有心存感激的人帮她去宫外卖绣品买东西。
绣品精致，总是销售一空。
朝明生小时候，明月又要绣手帕，又要做所有的粗活。照明生长到10岁，渐渐开始帮明月减轻负担。但是，18年下来，她的双手仍旧变的粗糙。
就这样一个女人，当初被朝皇误会，却一句话都不解释，忍下所有事，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离染觉得很有趣，朝皇和明月两个人，究竟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还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呢？
“朝明生，九皇子，十皇子召你去靶场陪练，赶紧收拾收拾，随杂家走吧。”
门口传来太监尖利的嗓音，是九皇子身边的太监。他端着架子，倒是比门内的两人更像是个主子。
明月藏下手中的铜钱，跑到屋里，握住了离染的手，担忧的说：“生儿，要记住娘的话，要忍。”
在这宫中，若是不忍，别人总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你。
可是可惜，即使两人在宫中再怎么忍辱，有人都不肯放过他们。
离染看着明月担忧的样子，点了点头。
竹梅居处于后宫最远的地方，旁边就是低等宫女太监居住的永巷，距离靶场足足要走两个时辰。
前头走的的太监骂骂咧咧的擦了擦头上的汗。总是领这么个鬼差事，谁想在宫里边走上一来一回四个时辰。
“朝明生，走快点！”太监催促着后面慢慢悠悠的离染。
靶场门口站着侍卫，里面是偌大的草坪，几个穿得光鲜亮丽的少年。离染数了数，是九皇子和十皇子，还有五、六皇子。他们骑在马背上，挽弓搭箭，玩得不亦乐乎。
旁边的一匹马驹上面坐着一个穿得光鲜亮丽的女子，旁边围了很多人，牵马的牵马，递箭的递箭。
离染认识她，是朝国最受宠的丽贵妃诞下的八公主朝芷，十，九皇子的亲姐姐。为人骄纵无理，小小年纪便心思歹毒。
“咻”的一声，一箭从离染耳边飞过，牢牢的钉入旁边的树干上。
离染眼睛都没眨一下。
坐在马背上的五皇子恶趣味的笑了起来。
看见朝明生走了过来，在靶场颇有些无聊的五个人都突然来了兴致。
九，十皇子朝行和朝景是一对双胞胎，年岁和朝明生相近。兄弟二人从小看不惯朝明生，次次都像使唤奴才一样的欺辱朝明生，以此来得到快感。
五皇子朝睿是德妃所生，刚刚行了冠礼。文武双全，颇得朝帝喜爱。
六皇子朝慕是德妃宫中的怡嫔所生，为人怯懦，事事以五皇子马首是瞻。
“七弟最近变化不小啊？南泠”五皇子说七弟的时候，语气微微上扬，似乎带着嘲讽。
以往朝明生都是吓得脸色发白，但是今天，他的冷静超出了五皇子的想象。
“七哥？他有什么资格当我们的兄弟？不过是个贱女人生的野种。”八公主刻薄的说。
“我是野种？那你是什么？母亲不一样的野种吗？”离染眼睛一眯。
“你竟敢辱骂我！来人，给我打！”
靶场全部都是几位皇子皇女的太监宫女，此刻全部围了上来。
凭离染的本事，这些人最多是送人头的。但是此情此景，离染不禁想起了朝明生的回忆：在他七八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形，九，十皇子骑在他身上，用竹棍替代马鞭，当朝明生是畜生。八公主还在旁边一边鼓掌一边骂明月是不要脸的女人，骂朝明生活该。
朝明生手指扣进泥里，可还是没忍住，掀翻了身上的两个人，拿起竹棍就要打朝芷，朝芷吓得大哭起来。身边的太监宫女全部将朝明生围了起来，狠狠的踢打了起来。一脚一脚的，踹在心口，踹在脸上，还带着朝明生一辈子听得最肮脏的话语。
一个孩子的自尊，从此低到了尘埃。
九皇子凑到八公主身边，耳语了几句。八公主很有兴趣的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等等，我先饶过你。”
九皇子吩咐奴才去拿了些东西。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太监取来了一捆麻绳和一篮子的水果。
“五哥，六哥，八姐，十弟，我们今天来比一比谁能射中最小的目标！”九皇子雀跃的开口。
篮子里有苹果，梨，橙，杏子，还有葡萄。
“来人，给我把他绑在树上。”
“七弟胆子小，我们可要瞄准点。”五皇子假惺惺的说。
离染悄悄捡起一把石头，藏在袖子里面，然后任由着他们拿着麻绳将自己往树上推搡。
其余几个人一听拿朝明生当靶子，都摩拳擦掌。
朝明生死前也是这样被当作靶子，一箭穿心。但是明明还有两个月，如今怎么提前了？在朝明生的记忆里，今天的靶场可不止会有这几个蠢货。
想到这里，离染目光一闪。
离染在九皇子面前停了下来，“若是你们没有射中最小的葡萄，可否让我试一试？”
“就你，我凭什么答应你？”
“我从没有学过射箭，九弟莫不是怕我真的射中了？我不过是想试一试而已。”
“谁是你九弟！”九皇子起得跳脚，“好啊，如果你射不中，今天就把本皇子的鞋舔干净了！”
九皇子中了激将法，马上就答应了。五皇子略微皱眉，朝明生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让开，我自己站着，不会动。”
旁边准备绑着他的几个人闻言，停了下来。
离染站在树前，背靠着树，直直的站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还真是奇怪啊……
第一个射箭的是十皇子，拿了个苹果放在离染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