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叶和周清在酒宴过后,带着杨衮和刘星等人来到离着周府不远处的一座宅院之内,这便是周员外给这些好汉准备的休息之地。时间不大,就看到杨衮和刘星等人在地上横七竖八倒卧,没用上几个呼吸,院中顿时鼾声大作!
看着这些人,楚叶心中更加坚定了匡扶正义,除奸灭贼的想法。如果朝局稳定,杨衮和刘星等人又怎会过着如此生活?如果天下太平,百姓们又怎会过着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不知不觉之中,楚叶又想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他们已经化为一堆黄土,此刻正在桃花沟的山坡之上看着自己。
收住眼中泪水,楚叶的目光远眺天空中的星辰,一抹坚定自心头油然而生,一股坚强的信念澎湃而出!
周清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楚叶心中在想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一生恐怕都会跟这个少年难以割舍,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更可能是上辈子的兄弟今生又相聚在一起。
二人离开了大宅,分别回到家中。楚叶推开房门,看到楚明夫妇已经熟睡,于是回到自己房中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大早,楚叶早早的起来,来到昨夜的大宅之中。
“兄弟们,都挺早啊!”
看到一众好汉打水洗脸,周员外差庄丁送来早饭。饭菜虽然简单,但是楚叶从众人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温馨。这也许是他们这些人很多年以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觉,吃得最为可口的一顿早饭。
“从今日起,我们学堂十几名学子和你们一起保境安民。虽然我们不是国家的正式军队,也没有盔甲武器,更没有军饷,但是只要我们能够护得一方平安,大家的吃食用度还是没有问题的。”
楚叶和大家说出自己心中想法,也想着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楚解元,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秋闱之后你们就是朝廷官员,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报效国家了!”杨衮大声说道。
“对对对,只要你楚解元能够收留我们,我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将来的事,只要你楚解元一声令下,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星此时也是代表众人说道。
“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既然大家都这么想,一会儿我便叫那些学子们过来,你们也好认识一下。还有就是大家要学些阵法,把个人之所长都尽可能地展现出来。这样我也好知道大家都强在哪里,都弱在哪里,便可设计阵法互相弥补。”楚叶慢慢地说道。
这时,一个人站起身来问道:“楚解元还会行军布阵?”
听到有人发出疑问,周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大声说道:“行军布阵算个屁!我们楚解元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山川河流、气象星辰无不在他胸中。不过嘛,除了弓箭射的不错,他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听到周清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大吃一惊!先不说会不会功夫,就刚才周清所说的那些如果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那这个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人中极品!
可就是这么一个极品,此刻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众人的面前,这让大家都有一种得见世外高人的感觉。
“楚解元,你那些文韬武略、山川地理什么的我们此刻也看不出来,你给我们射两箭开开眼界吧。”追云燕子刘星顿时喊道。
听到有人带头,众人也是鼓槽,纷纷要求楚叶给他们露一手。就连周清也高声叫道:“给大家露一手,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你楚王爷几只眼!”
看到众人的样子,楚叶不禁一笑,淡淡说道:“既然大家都让我射一箭,那我就献丑了!”
说罢,只见楚叶从背上解下铁胎弓,从走兽壶中抽出一支羽箭,张弓搭箭仰头对天。
忽然,天空中一群大雁飞过,只见楚叶怀中抱月,前把一推,后把一拉,对着空中一箭射出。
“嗖……”
耳廓中只听得破空之声响起,紧接着天空中的雁群一乱。
“噗噗噗……”
三只大雁被一支箭矢穿透,然后掉落下来,正好落在了杨衮等人的脚下。
“嘶……”
倒吸凉气之声不断响起,众人纷纷一脸痴呆的看着气定神闲的楚叶。
此刻众人的心中无不骇然!这若是昨天厮杀起来,有谁能够躲开楚叶手中之箭?
天空中的大雁远远超出了三百步,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于弓箭的认知。更何况大雁在飞行之中,空气中的气流也会对箭矢的稳定造成影响,最为重要的是一下子射中三只大雁!这目力、这力量、这角度都是堪称完美!
又过了几日,楚叶和周清都在教导这些人阵法以及攻防战守、小部分的配合……
想到这里,不知不觉之间已近中午。楚叶收拾起物品,又对父母的坟磕了几个头,然后回到家中。
又过了三日,终于到了秋闱的日子,楚叶和周清拜别父母和敖先生,安排好了杨衮和刘星他们继续操练。二人骑上两匹快马,日夜兼程,直奔魏州而去。
…………
魏州刺史府衙……
一众官员分列两旁,刺史薛勉身穿紫色三品官服,头戴鹖冠,腰扎革带,脚蹬一双黑色官靴。
只见薛勉面色微黄,三缕长髯飘于海下,长得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看年纪四十上下,如果倒退二十年,真可谓当世之美男子。
“诸位,明日便是三年一度的秋闱省试,在此当中还有贡举的选取。不知各位都准备的怎么样了,此次为朝廷选拔人才,会元一定要遵循孔孟之道,精通诗赋、八股。而贡举则可以不拘小节,只要在骑射、力量上达标者即可参加最终比武,胜出之人方可成为贡举!”
薛勉的眼睛紧紧盯着下面的官员,眼神之中容不得一粒沙子。
“薛刺史,我认为此次的会元和贡举不必那么麻烦,魏州下面十七个县,您就从十几个解元之中随便挑出来一个就得了。至于人选嘛,我觉得州城魏县的解元龚启生就不错,同为魏县的周挺武功高强,一把九耳八环刀横扫八方,更无对手。如果薛刺史将此二人推荐给朝廷,想必三年之后的殿试定会成为文武状元,那岂不是刺史面上的光彩,不知薛刺史意下如何?”
坐在薛勉下首的一名中年男子说得满嘴吐沫,意犹未尽。
“住口!你身为朝廷派来的主考官,怎么如此不负责任,你当这里是你们内侍省吗?本官蒙皇帝陛下隆恩在此镇守魏州,上阻幽州契丹,下安洛阳朝野之心。为国选材是国之根本,怎可如此儿戏!况且这些人都是我后唐子民,如按你所说,岂不寒了众多学子之心,你让我如何堵住这悠悠之口!将来抵御外侮还要仰仗这些人,难不成你要提刀上马抗击契丹吗?”
薛勉怒喝一声,立马止住了那名太监的话语,张口怒斥道。
“你……我……”
被薛勉怒斥一顿,那名太监顿时张口结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此刻大堂之上,众多文武官员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深恐得罪了上面的这两个人。那可是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因为坐在薛勉下首的那名太监是朝廷派下来的主考官,此人姓黄名皓,是内侍省总管大太监敬新磨的得力手下。现任掖庭局掌印太监,官居正四品,职务和魏州刺史薛勉这个从三品相差不大。
…………
此时楚叶和周清一路兼程,终于在秋闱开始前一天抵达了魏州城下。
抬头看去,魏州城墙高达百丈,就仿佛是龙卧于陆,有着鄙夷天下之势,城池修建得固若金汤。
与金戈铁马、战火热血相对的,是城内的车水马龙,一片繁荣的景象。从面上看得出来,这里的百姓们显得平安喜乐。
但从城垣上的累累伤痕可以看出,魏州城经历过多少次的战火洗礼,仿佛一个年迈的老者,经历过无数的岁月沧桑。
二人下马进城,看到的是比安定县城还要繁华的场景。楚叶心中赞叹,魏州刺史薛勉外侮强敌,内治安定,不愧是一名爱民如子的好官!
“楚郎,你们终于来了……”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浑身穿着碧绿色罗裙的少女正缓缓走来。
楚叶看到少女顿时一愣!同时周清也是大吃一惊!此人正是春天在安定县城梅园见过的那个丫鬟小翠。
看到楚叶发愣,小翠一笑,道:“楚郎难道还因为上次梅园的事耿耿于怀吗?你这也太小心眼儿了吧……”
楚叶闻听,连忙说道:“你……你是璟雯小娘子身边的小翠吧?”
“哼!我家小娘子你倒是记得清,怎么,这才想来我是谁呀?”
小翠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说道。
楚叶连忙解释道:“哪能不记得,就是有点奇怪姑娘怎么站在城门之处,难道是在等人吗?”
“是啊,娘子吩咐我在这里等人,每天一早上我就出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真不知道那个混蛋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害得我白白在这里多等了三天。”
小翠一脸郁闷,眼神之中却带着一丝狡黠。
闻听小翠所言,周清顿时大声吼道:“小翠姑娘,你告诉我是哪个混蛋让你白等了三天,我去帮你教训他!”
楚叶似乎听到小翠话里有话,却又一时间不知道她所指何事。此刻又听到周清怒吼,只得原地站着,准备听他们说下去。
“哎……我能等谁啊?春风过梅园,风雪没芳妍。也不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整的我家小娘子每天就靠这首诗活着了。”
小翠说完,一脸戏虐的看着楚叶,脸上挂着一丝嘲笑的表情。
“是啊,是啊!春风过梅园,风雪没芳妍?这首诗我也好像在哪里听过,楚叶,你听说过吗?”
周清听得小翠念完,脑海中依稀想起来这首诗,但是他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此刻正大瞪着双眼看着楚叶。
这首诗楚叶怎能不知,正是自己在梅园所作之诗。但是此刻听到小翠说出,又是说出薛璟雯之时,楚叶连忙说道:“额……小翠姑娘说笑了,你不会是在等我们吧……”
“是啊,就是等你!哎,那个傻大个儿,你刚才说要帮我教训那个混蛋,现在那个混蛋就在这儿,你去教训一下吧。”
小翠一脸笑意地看着周清,玉手抬起,指着楚叶说道。
“什么?你说的是他啊!那我可不敢,这要是先生知道了,还不把我满嘴牙打飞!小翠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都看到我们了,还拿我们寻开心。”
周清憨憨地说道。
不过他说的全都是大实话,四年之前,敖先生收楚叶为徒之时就说过:“让周清用自己的一生,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楚叶。”
“小翠姑娘,你家娘子让你在此等我们,可是有事?”
楚叶看到周清尴尬的样子,于是笑着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啊!你们休息的地方都准备好了,随我来吧。”
小翠转过身去,在前面带路,楚叶和周清在后面牵着马慢慢跟着向前走去……
…………
魏州,驿馆……
“哼!欺人太甚!”
内侍省掖庭局的掌印太监黄皓怒骂一声,把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
“您是朝廷钦差,又是本次的省试主考官,怎么如此让着那薛勉?刚才在堂上您该就请出皇王圣旨,看那薛勉还有什么话说!”
黄皓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替黄皓打不平,轻声地说道。
“你懂什么!那薛勉怎么说也是从三品,官职上比我高上一点。此地又是他的地盘,再说他的名声极好,怎么说我也得给他些面子。最重要的是我出发之前,敬总管特意把我叫去,说此次魏州之行莫要生事,凡事三思而后行。”
黄皓哪会忘记临行之前敬新磨和他所说的话,虽然其中隐情他并不知道,但是从敬新磨说话的语气之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确切的说是朝堂之上的风云涌动。作为宦官,察言观色是他们的看家本领,这一点,可不是那些领兵带队的将官所能学会的。
“我们走着瞧,看我这个钦差大臣厉害,还是你这个地方官厉害!薛勉,你给我等着!”
黄皓满面怒容,手指狠狠地抓住座椅的扶手怒吼道。
“就是!到时候就让他们这些山野之人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那个小太监也是附和着说道。
“对了,我让你把龚启生和周挺都叫过来,他们都来了吗?”
黄皓缓了缓心神,忽然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办,连忙问道。
“他们二人已经来了,此刻正在花厅等候。”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好,头前带路,我们过去。”
黄皓思索了一下,对着小太监说道。
………
“小人龚启生(周挺),见过钦差大臣!”
驿馆花厅之内,原本坐着的两个人,猛然间看到一个小太监带着一位身穿四品太监服饰的人缓步而来。二人连忙跪下,口中对着黄皓恭敬地行礼道。
“快起来坐吧,在我这里不需要太多的规矩。”
黄皓阴柔的声音响起,让人听着是那么的不舒服。
“多谢钦差,这是我们给您的一点魏州特产,还请钦差笑纳。”
龚启生和周挺坐下来,连忙从指着旁边的一个箱子,然后低头不语。
看着二人乖巧懂事,黄皓对着小太监一使眼色,那小太监连忙上前收起向后退去。
然后黄皓对着二人一笑,轻声说道:“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包在我身上,你们大可放心,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可以问我。”
“谢黄钦差!我们二人只想得中会元和贡举,还请钦差成全。”
龚启生和周挺二人听到黄皓的保票,连忙起身说道。
黄皓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如此,一上来就想要得到会元和贡举,一下子打乱了他的头绪,口中支吾道:“会元和贡举可是这次省试的文武第一名,这个……这个有点难办啊……”
黄皓此时想到了早上薛勉的话,恐怕这会元和贡举不可能如他所愿!但是弄个第二或者第三应该是没问题的,那薛勉再不识大体,这点面子总还要给自己这个钦差大臣的。于是对着龚启生和周挺接着说道:“两位,今日晨间,我和那薛勉大吵一场,为的就是你们二位的功名和前途。岂料那薛勉不留一点面子,竟然在大堂之上,当着所有魏州大小官员的面和我争辩!”
“什么?那薛勉竟然不给钦差面子?他难道想着找死不成!”
龚启生顿时怒吼一声,周挺也在旁边附和着说道。
“哼!薛勉,你给我等着!如果你不给我面子,我黄皓也就不听总管的了,我定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你们也放心,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在龚启生和周挺的面前,黄皓顿觉自己没有面子,当时就说出大话,随后让小太监把二人送出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