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滇西王后与东渺王妃求见。”
黎晟景正在温室殿享受着没有课业的下午茶的时光,梅鹤便前来替两位已和亲多年的公主通传。
大概是今天黎晟景心情格外的美妙,即便悠闲的时光被打断也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只见元延大长公主依旧盛装,一副胸大无脑的花瓶模样,却也没有昨日白天那般怒气冲冲;元朔四长公主跟在元延身后,虽说穿得也是珠光宝气的,但对比元延却不免显得有些朴素了。
黎晟景多看了元延两眼,倒不是多喜欢元延的装扮,而是这位长公主殿下今日的表现和昨日深夜里的实在相差太远,判若两人,让黎晟景有些怀疑昨夜是不是她的梦境,又或者是不是双重人格。
让人给两位公主殿下安置了座位和茶具,三人便真如同寻常姐妹一样闲聊了起来。
“听闻太傅在陛下这看中了一名宫女,然后便带回府里了?”元朔抿了口茶,出嫁前便喜爱饮茶的她一口便品出杯中之物乃是大顺特有的红茶。
大顺人因国教为道教,所以上至皇室下到百姓,都颇为注重养生之道。在大顺,四季有不同的养生茶,红茶便是适宜冬日饮用的。在大顺人看来,红茶有养人体阳气,生热暧腹,增强人体的抗寒能力的功效。
黎晟景闻言,愣了愣,随即笑道:“四皇姐消息真是灵通啊。”
元朔被堵得说不出话,随即解释道:“是我今日陪王爷闲逛时听到的坊间传闻,本以为只是谣言……他毕竟还只是你的臣子,怎么能这般羞辱陛下。”
“朕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羞辱不羞辱的,”黎晟景淡定地喝茶吃茶点,“他毕竟也算得上是朕的老师,不过一个梳妆宫女,他喜欢给他便是。”
“你昨日训我的那气势哪去了,就这般怕他?”元延斜了黎晟景一眼。黎晟景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不说楚念岚是如今朝堂上真正的掌权者,便是他是她老师这一点,黎晟景就不能随意驳斥。
何况,画颜本就是她估计“退还”给他的。
这个话题到这便算是终止了,元朔不敢再说什么,元延则是懒得多说。
元延不爱品茶,虽说滇西境内有不少特有的名茶,但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涩,或者说难喝,完全品不出那其中的甘甜。
然而,当茶都放在她面前了还一口不碰着实有点下身为主人的黎晟景的面子,看在这个幼妹刚被楚念岚“欺负折辱”了的份上,还是苦着脸抿了一口。
然而出乎她意料,这杯茶和想象中的味道不一样,竟是尚且带着花香的花茶。
“这是什么?好香啊,似乎里面不是茶而是花?”元延自幼喜花,却从未见过用花来泡茶的,不由得直接问道。
说起这个黎晟景可就来了精神:“玫瑰花茶,以红茶为茶胚,配以能吐香的玫瑰,采用窨制工艺制作而成。这是曹州那边今年送来的进贡,说是他们那一个茶博士研发的,在当地风评甚好。大皇姐要是喜欢回头朕拨一部分让你带回滇西去。”
元延闻言喜上眉梢,第一次恭恭敬敬地喊了黎晟景一声“陛下”,行了礼道了谢。
“说起来,快到年节了。”元朔见元延得了玫瑰茶,心中酸涩不已——明明昨日还被训斥了一通,今日还能得赏赐,真就是同人不同命。
黎晟景点点头,应道:“是啊,二位皇姐不知是否回国过年啊?”此时已是十二月中旬,倘若要回国过年,势必这几日便要动身出发。尤其是滇西的国主与王后——虽说滇西似乎并不像大顺和东渺这般重视年节。
元延得了黎晟景的赏赐,此时心情大好,谈起此事也是笑吟吟的:“虽说滇西不过年节,但是元宵却是非常重要的日子,我和阿恺身为国主王后,必然还是要回去安排的。”
元朔虽心恋故土,但很多事情不是她一个并不受丈夫尊重喜爱的王妃所能决定的:“王爷虽说并不插手年节的事宜,但当日的盛典还是要出席的。”
黎晟景了然地点点头,她大概明白这两位皇姐今日来找她是想说什么了。
果然,元朔犹豫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朝黎晟景一拜:“陛下,妾身嫁到东渺也已有六年,当年母妃离世时妾身未能赶回来,为此心中一直愧疚难安,还请陛下开恩,准许妾身去拜祭母妃。”
元延见元朔如此,也想起今日和元朔一同前来的目的,然而她的母妃当年牵涉前朝,成了罪妃,所以只能下跪恳求:“妾身也恳请陛下开恩,外祖家当年虽说犯了错,可也得到了惩处,我身为母妃的女儿,也想去拜祭他们。”
其实黎晟景根本还没来得及去了解前朝与后宫的那些复杂关系,只知道当年元延的母妃崔氏受娘家牵连,被废了妃位不说,最后也下场凄凉——死的时候女儿出嫁在外回不来,儿子被终身监禁在宫里出不去。
黎晟景叹了口气,一边将两位皇姐扶起,一边说道:“二位姐姐可是被朕昨日吓到了,以为朕是那不近人情的暴君不成?你们孝心朕也明白,一会儿朕便下旨,明日早上你们便可自行去祭拜两位娘娘。”
“谢陛下。”两个塑料姐妹花头一回这般异口同声。
目的达成,元朔和元延没坐多久便一同离开,只是没一会儿元延又去而复返。
“陛下,”元延拿着一块羊脂玉玉牌递给黎晟景,正是前一日夜里黎晟景怕元延因为宵禁惹上麻烦而借给她的那块,“方才元朔在,我不好直接给你。”
“无事。”黎晟景倒是无所谓,虽然是先帝给的生辰礼物,但是她连这个便宜老爹的面都没见过,不过一个玉牌,还真的就无所谓了。
元延离开后,黎晟景也回到了金銮殿,发现楚念岚此刻竟站在金銮殿前,俯首作揖。
黎晟景懵了,这啥情况?
楚念岚的随侍太监祝献在一旁焦急不已,见黎晟景回来,连忙过来对黎晟景解释。
“陛下,您可算是回来了,太傅大人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大人腰上有旧伤,您快去劝劝他吧。”
“怎么回事?”
黎晟景知道楚念岚早年参军,腰上有旧伤这事不难理解,她不懂的是楚念岚为什么要在这折磨自己。
他已经是权倾天下的太傅了不是吗?演贤臣演到自己入戏太深分不清现实了?
黎晟景狐疑的视线在祝献和楚念岚之间来回打转。
“太傅这是做什么?”黎晟景上前问道,不料楚念岚抬头看了她一眼,直直地就朝她跪下了:“微臣有负先帝所托,未能将陛下身边的人都安排妥善,臣有罪。”
“太傅何出此言啊?”黎晟景心下了然,估计是受不了坊间百姓戳脊梁骨想扳回点名声了。
楚念岚脸色有些难看:“画颜姑娘一事,臣实在是无辜。微臣之前从未见过画颜姑娘,早上陛下要赐微臣画颜姑娘时微臣不敢拒绝,以为陛下是体恤微臣身边没有婢女伺候,待到微臣听了坊间传闻才知是竟是……微臣恳请陛下明鉴,微臣同画颜姑娘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