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叶希珩听到叶希玦提起这件事,手中的笔停在半空中,好看的眉皱了一下,眉目间有了几分犹豫。但就在叶希玦感到有戏时,他便回了这么一句,而后就又继续抄书了。
“为什么,难道你就不想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收回可以要了你命的那一掌,还要硬生生的受你一掌?”
叶希玦简直就要抓狂了,但无奈自己又不能发火,谁让这个人是自己弟弟呢,所以只得耐心的继续劝道。
“不想。”
谁知叶希珩的回答更让她抓狂,叶希玦无奈的把手捂在脸上,仰天长叹,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她真的是无计可施啊。
叶希玦实在是弄不清楚叶希珩内心到底是在想什么,这么些个令人好奇不已的事怎么就对他不起作用呢,按理说常人对此不都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吗。
其实叶希玦不知道的是,歌乐山的时候叶希珩离开没有继续和左隐诺打下去,不是因为他受了内伤的原因,而是因为左隐诺收回了那可以将他重伤甚至可以要了他命的一掌。左隐诺都如此了,他自然不能趁人之危,更何况那种情况下最后他能胜出的几率也很小。
虽然他不知道左隐诺为何收手,但他貌似没必要去知道吧。所以他姐所提出的条件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少吸引力。
“阿珩啊,你到底要怎样啊?”叶希玦无力叫唤道。
“我应该怎样?”叶希珩一边低头抄书一边反问道。
“你,好吧,你不去,我去,我非得找左隐诺问清楚了,证明这就是个误会。”叶希玦被叶希珩这句话气得直接站了起来,然后就朝门外走去。
叶希珩见此也没有拦她,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他拦,自有别人拦着。他们两个被罚在藏书阁里抄书,书不抄完就不能出去,不过是可以参加茶会的,但是功课结束之后就得回到藏书阁继续抄书,直到抄完。
所以没过一会儿叶希玦就一脸丧气的回来了,显然是在门口吃了闭门羹,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看向正在抄书的弟弟坏主意打起。
“阿珩,你帮阿姐抄些呗?”
“不行,字迹不同。”
叶希珩依旧不为所动,将手中抄好的书放好,然后又开始了重复多次的动作。
“阿珩,你就帮阿姐这次吧,我手都抄软了,笔都拿不起来。”叶希玦伸出自己软绵绵的手向叶希珩叫苦道。
“不行,被兄长发现了,得重抄。”叶希珩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
“阿珩……”
“时间到了,阿姐得回去了。”
不等叶希玦将话说完叶希珩就停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准备离开,苦肉计实施不成,叶希玦一头埋在了书桌上。
翌日,赋言水榭。
茶会听课的地点便设在了赋言湖上所建的阁楼,赋言湖极宽,所以所建阁楼也很大,足矣容纳前来的各家弟子。阁楼修建材料皆是竹子,所以整座阁楼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让人闻之精神一震,所有的困倦之意皆数退去,但是也有人困意绵绵,在课上睡觉。
左隐诺和易似杋因为来得晚,所以就坐在了最后的位置,一开始易似杋还精神饱满的听着先生讲课。可是渐渐地她旁边的人一个个都趴下,将易似杋也都感染了,她看着自己周围已经睡倒了一大片困意也袭来,终是撑不住也趴在了桌子上。
“怎么脑袋那么昏呢,不行,实在撑不下去了。”
易似杋眼前越来越模糊,看到什么什么都是带着重影的,而后眼睛一闭,便再也记不起之后发生的事。
“易杋,易杋——”
而在她旁桌的左隐诺却没有被睡神所纠缠,他见到易似杋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就躲过老先生犀利的眼神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想将她喊醒,可以结果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让老先生注意到了他。
“左边倒数第二排第二个同学,请认真听课。所谓修仙之人之道,乃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老先生犀利的目光落在左隐诺身上,而后提醒了这么一句就继续讲课了,仿佛并没有发现左隐诺旁边那个睡着之人。被老先生点了名,左隐诺也不好再有所动作,带着歉意点了点头,见老先生不再盯着自己,他目光这才再次落在易似杋身上。
她精神状态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怎么会在这种课上睡起觉来?
怎么还在睡,这都多久了,先生这是眼睛不好吗,都没有发现有人在睡觉?
左隐诺心思不在老先生所讲的什么“道心”,看了好几次熟睡的易似杋,对老先生对易似杋的无视感到奇怪,但片刻之后又将这个念头甩开了,认为这是这些老先生的一些特殊癖好。
叶希珩和叶希玦的位置在前面,从左隐诺的位置只能见到他们的背影和侧脸,看着那张谪仙般的侧颜,左隐诺心中思绪万千。
对于叶希珩这个人,他心中是越来越抵触,如果可以,他是不想再和他碰见的,可是太多的事一直困扰着他,他想弄清楚。但是他们现如今这种关系,见面能不动手已是最好的结果,想从对方口中问出些东西来,就一个字——难。
很快一个早晨就这样过去了,左隐诺一早上处于沉思当中,而易似杋则是处于昏睡当中,不过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
“哇哇哇……”
是婴儿不断地哭声,婴儿身处坟岗,四周皆是腐烂或是尚未腐烂的各种尸体,强烈的腐臭味让婴儿哭个不停。粉嫩的小脸不知是因为在寒风中被冻红了,还是哭得太久弄成的。
“呱呱呱……”
因为婴儿的哭声引得一群群黑色乌鸦围着她团团转,也有不少停在她身旁啄着那些尸体上的腐肉,白色的蛆虫在腐肉中爬来爬去的,看起来既恶心又可怕。
还有不少老鼠跑到婴儿旁边,在婴儿身上窜来窜去了,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婴儿这下哭得更加厉害了,红透了的小手不停的摇着,似是要将这些东西驱赶开。
渐渐地婴儿哭声没了,乌鸦和老鼠的叫唤声也消停下来了。不过一岁的孩子就这样在这个世上无人不厌恶的地方安静的睡着了,在乌鸦群老鼠群的陪伴下睡着了。
孩子那张红彤彤的小脸上尽是眼泪,就连睡着了泪水还是不断的流下,弄湿了包裹着她的破布。
孩子是在乌鸦的喂养之下长大,是在尸体群中爬着爬着懂得了走路,是从坟岗中来往的人群中学会了说话,是由一个将死的女囚取的名字。
“孩子,以后你就叫易似杋,记住了你叫易似杋,易是容易的易,似是好似的似,杋是木凡的杋,易似杋,一定……要……要记住你的名字。”
女囚用自己枯瘦如柴的手拨开孩子脏乱的头发,看着她那懵懂的眼睛一句一句的说道,女囚脏乱的脸很是苍白,眼中无神,每说一句话都要缓还久才能继续说下去,说到最后女囚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彻底的没有了声响。
“易…易似杋,易是容易的易,似是好似的似,杋是木凡的杋,我叫易似杋,易是容易的易……”
孩子坐在女囚对面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不停的眨着,看着女囚,口里一直念着女囚说的话,一直念着。
“呱呱呱……”
一群黑色乌鸦飞到女囚的尸体上开始啃啄起来,孩子没有任何动作,就看着这一切,口中还是不断地念着“易…易似杋,易是容易的易,似是好似的似,杋是木凡的杋,我叫易似杋,易是容易的易……”
明亮而又圆满的月高挂星空,一群群黑乌鸦欢快的在空中飞舞,地上又大又肥的毛鼠窜来窜去,有的还窜到了孩子赤裸的小脚下。孩子停止口中一直念叨了话,小手搭在膝盖上,抬起脏乱不堪的抬,看着皎洁的明月,蓦地一笑。
……
“易杋,散学了——”
“啊!”
熟悉的声音将她唤醒,易似杋猛的睁开一直紧闭着的双眼,结果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鬼脸,毫不犹豫或者说是下意识的一拳就打了上去。鬼面具直接被打烂,左隐诺也是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易杋,开个玩笑,你怎么下手那么重啊!疼死我了。”左隐诺用手捂着脸哀嚎道。
“杋兄,你哭了,是做噩梦了吗?”南梓岭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在见到易似杋满脸泪痕的模样更加的惊讶。
“易杋,你没事吧,怎么了?”听到南梓岭的话左隐诺立马停止了哀嚎,站了起来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我先走了。”易似杋一手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和汗,只是她的衣袖早已湿透了。也不管两人,站起来就朝外面走去,身上散发着闲人勿近的气势。
“左兄,杋兄这是怎么了?”南梓岭看着她离开,一边还向左隐诺问道。
“没事,起床气大了而已,我以前也被她这么揍过。南兄,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打扰她睡觉,不然这就是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