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少年紧紧抓着曰歧年的手慢慢松开,眼里满是失落不甘。
它是主人手里的提线木偶。是主人给了他新生。她是它的救世主,它永远只能屈从于她。
不可忤逆。永远不可。
“……”
“我不想看到你,离开这。”
曰歧年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他一阵窝火,因为他没办法触及这个恶魔,根本不是掏枪扣个扳机就能解决的。
“…………”
无良低头沉默良久,最终无声地笑了笑。不过至少,它达成了附庸主的目的,也是它允诺的最后一次合作——
拖住曰歧年,转移他的注意。
它轻轻的俯下身子,含住曰歧年的手指。可惜,它永远碰不到人类。
“……”
曰歧年的眼睛始终盯着屏幕,观察着司衡的走向。
这恶魔在这里,绝对不能轻举妄动。既然司衡够胆让它来那这绝对不是一个吃软饭的蠢家伙。那双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在他鼓起勇气移开注意装作瞪回去时,他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很熟悉。和上次一样的熟悉感。
它绝对有问题。
无良透出的一瞬间,一个长相精致的女孩穿着同样黑的裙子漂浮在空中,似乎在等着他。
“这算什么?”
“……”
“跟我抢东西的下场你不知道么?”女孩揪住它的衣领,逼迫它看着自己,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看你这幅痴情的嘴脸……真是恶心透了!”
“……”
它没有说话。它不能说。
“给我听着,是我——是我给了你新的生命!是我把你从火刑架上救下的!”她啐了一口唾沫,“不知廉耻的贱东西……难道你不知道,从我救下你的那一刻,你的一切都必须听我的么!?”
它低下头,似乎隐约感觉到了灼热的火舌。
____
——
少年那时还不叫无良,叫钱程,前程似锦的程。
他喜欢自己从小呆到大的村子。他老钱家住在西头,河水上游唯一一户人家。
十六岁那年,他考上了市重点,离开了家乡的村子。那天全村人都给他送别。
深山老林里面第一个走出去的学生,所有人都等着他发达了,给自家孩子攀点关系。
钱程学习很用功。加上初中基本功扎实,一直稳坐年级前几的位置,顺风顺水。几个跟他不相上下的同学嫉妒,一直暗中跟他较着劲。
毕竟谁不想往高处走。
过了一个多月,钱程才收拾东西回村。那天他在火车站被人堵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生揪住他丢到监控盲区,拽散他的领带,解开纽扣就是一顿揍。
钱程戴着黑粗框眼镜,闷在墙脚??,拿布书包挡住头,一声不吭。
他很瘦。他打不过那些人。
几个男的打完人,掏出手机拍照。钱程的嘴角带血,凌乱的校服格外惹眼,里头露出的一寸光洁皮肤布满了淤青。
他疼得动不了。
几个人正要离开,为首的人正要发照片给付钱的人,手机却一下子被人夺过去,一把扔进了淤泥里。
手机沉下去,八成是捞不上来了。
流氓头子一下子暴起,怒喝着骂了一句粗话,下一秒就被撂倒在地。
几个混混接二连三地冲上去,但都被来人击退。
几个小混混躺在地上呻吟。
那人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钱程,走过去把他背起来。
诊所。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钱程虽然认出这是同级年级第一,但还是问了出来。反正他只要回答第二个问题就好了。
“我曰歧年做好事从来不留名。”
钱程紧绷的脸一下子松弛开,冲曰歧年笑了一下。
这家伙……脸皮还挺厚的。
“笑起来不是挺好的么?干嘛天天哭丧着张脸。”
不知道曰歧年是否有意,钱程竟然因为这句半开玩笑的话而满脸通红。
不可能的……
“很疼吗?”曰歧年觉得奇怪,看到钱程摇头之后,继续帮他上药,“那奇怪,脸怎么红得跟西红柿一样。”
“我……”
曰歧年盖上药瓶,“自己每天记得涂。走了。”
“啊?哦……好。”
曰歧年背起自己的包,走出诊所。
钱程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以至于忘记身上有多疼了。
真是奇怪的一天。
_
他下了火车之后,步行回村。
他的手里攥着给村里孩子买的小玩意。这些孩子从来没去过城里,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应该很喜欢很稀奇吧?
背包里还塞着用奖学金给父母的补品。
可当他走到村附近,却没见到一个人。奇怪,大家都呆在家里么?
他疑惑地走进村子,发现各户人家门窗紧闭,似乎在躲什么东西。
他敲开王阿姨家的门。王阿姨把门开出一条缝,见是钱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程……程程啊……”
“王阿姨,大家怎么了?”
“这……”王阿姨支吾了半天,大嗓门才响起来,“程程啊,你知道我们村有一个法师吧?”
钱程皱皱眉:“那个江湖骗子还在这晃悠?”
王阿姨不满地大声训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中郎大师是你能说的么?!”
钱程隐约感觉有人在他身后,一回头,却没有人。
错觉么?
王阿姨大嗓门依然不减:“近几天,咱们村的鱼全死光了,就东头老张家的那张老头你知道吧?”
“打太极的张爷爷?”
“对,你是不知道哇,一个月前,突然有一天在广场上疯疯癫癫地跳舞,还咬了过路的一小女娃子!那闺女哭得哟那叫一个惨!可张老头像没听见似的,像狼一样一个劲儿地咬!最后活生生给扯下了一块肉……”
“王阿姨,真有这事?”
“阿姨还能骗你?那小女娃子家长不乐意了,她爹操着菜刀,非要张老头偿命不可!可没想到回来以后——”王阿姨长长地叹了口气,“女娃子她爹,也疯了!拿刀砍死了他老婆……一家子哪……”
“村里没有医生查出来病因么?”
“都是些赤脚医生,哪敢治!后来啊,这中郎大师给村里人算了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