擞麦在打麦过程中是重要的一环,得一点一点的擞,不然的话,被碾下来的麦子又被重新裹进了麦秸内,那可叫损失呀!
因此,孙寒生和他爹孙琼是不敢怠慢,各自握了把木叉,顶着烈日的暴晒,,一叉一叉的,而且把木叉倾斜成四十五度,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慢慢的擞,麦子就像过筛子一样,一颗一粒的与麦秸分离开来。直累得孙寒生腰酸背痛,浑身发软,好像跑了几十的路,双腿直打哆嗦,汗水顺着嘴巴直往下淌,头像蒸笼一般,热气腾腾,擞麦荡起的尘垢,落满了孙寒生的脸颊,使得昔日洁白的皮肤,此时此刻看上去像舞台上的包青天一样,黑不溜秋,一副年近花甲的模样,让人心寒。
烈阳裹着几十度的暑热,慢慢滑向西山,半壁血红的天空,被展空而归的小鸟逼得暗淡下来。天、马上就要黑了,瞬间一丝凉风洒向大地,使得凝固的空气疏散开来,让闷热欲死的人间有了几分生机。
对于农民来说,麦场就是战场。
一直呆在场中的孙寒生和他爹孙琼,从吃吧早饭在家出来,直到日落西山,就没打算回家歇一歇。再说了,瞬息万变的老天不让你睡觉,你绝对不能休息,要么说农民的生活没有保障,只能与天斗,方能从老天爷的口中夺回自己应有的一部分,因此中午饭是孙寒生半傻不精的娘做好了送到场里来的,孙寒生和他爹孙琼是汗水掺和着饭菜,匆匆咽下肚子。
趁着月上柳梢,辰星悬空,夜的凉意驱走白日烦热的时刻,孙寒生和他爹孙琼抓住时机,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突击战。
他们把刚刚从秸秆上碾下来的麦子及麦糠攒到一起,我们河南西南部这里的方言叫作:攒稳堆。
说起攒稳堆,那可是有讲究的,稳堆是给扬场打基础的,假如稳堆选择的不是地方,不到位,即使三四级风,甚至五级风也是瞎忙活,裹在麦中的糠也照样扬不出去,因为老百姓是靠天吃饭,是利用自然界的风,按照风吹的方向,从风的上方,一木掀、一木掀把麦和麦糠抛向半空,由于麦子的份量重、先着地,而相应糠的份量轻,则随风被吹向麦子的下方。传统的扬场方式就是这样,所以扬场对农民来说还是一项含金量很高的技术,不是每个农民随随便便都能做到的。
这么一来,攒稳堆倒成了一门学问,因此攒稳堆之前,得先看好地形,只有选择好有利于扬场的地形,扬麦时方省力、省时。
孙寒生的爹孙琼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还是一个精明的农民,经验告诉他稳堆应该攒到场的那个方位,如何利用风向即不出冤枉力,又把麦子扬的干净。
趁着夜风,孙寒生和他爹孙琼抖擞精神,配合默契,一个扬场,一个打略,就这一亩地的麦,他们还足足扬了几个小时,直到金鸡报晓,好好赖赖总算把麦子和糠分了家,有了生活的保障。
真可谓功夫不负有心人:
看着扬净的麦子堆满了场,看着多日来自己一把力一滴汗换来的丰硕成果,孙寒生是感慨万千,剪不断理还乱那种复杂的心情萦绕心头。孙寒生觉得一辈子当农民终日围着地头转,就是窝囊,没出息,一定要走出去,再走出柳营,到繁华广阔的外面世界里去闯一闯,想自己想要的,想自己想做的,像天空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那才叫人生。
忽然他又想起了未收割麦子之前和四大闲人在饭店喝酒时程天闲的话,他表弟给天津针织厂招工的事情。孙寒生下定决心让程天闲给他表弟介绍介绍自己。
拿定主意后,孙寒生是拖着疲惫的身体,日夜奋斗在麦场中,为的是尽可能早日收拾完毕,走出柳营,再次融入到外面那个大世界里,荡漾岁月,感受生活,沐浴幸福,拥抱理想!
经过七八天的努力,一场又一场的麦子在孙寒生的汗水涤洗下,不但打完了,而且收拾得干干净净,算是入仓了。
灿烂明亮的季节就这样在孙寒生的指尖滑过,像午夜天空的流星,瞬间融入滚滚的历史长河之中,最终成为孙寒生人生中为生存而拼搏的一道靓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