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已经介绍过,柳营由高旗营、程庄及柳营三个自然村组成,呈南北长,东西宽的格局,自村子北头向村子南头以此排序为第一村民组、第二村民组、第三村民组、第四村民组、第五村民组等十三个村民组。
孙寒生为第一村民组组员,所以住在村子的最北头。
在第一村民组的东边,亦就是紧挨村庄的地方,有一块几十亩的可耕地,这块几十亩的可耕地,人为地把它又划分为几十小块,每小块根据每户成员的多少,有的农户分半亩、有的农户分四分、有的农户分二三分不等。
被划分为几十小块的可耕地,就是第一村民组每户每个成员每日三餐必不可少的,可增加营养的绝对绿色食品基地………菜园地!
这块菜园地,每户人家根据自己的喜爱,常常种些跟随季节的芹菜、芫荽、萝卜、白菜等蔬菜,来解决自己的吃菜问题。
由于菜园地靠近村庄这一特殊地里位置,收拾东西比较方便,因此每逢收麦季节,每家每户都会让出一部分菜园地,做为打麦晒麦的场地。
孙寒生家的场地亦在其中之一。
不随人愿的是,孙寒生家的责任田恰恰相反,在村子的西边,于场地成为一百八十度的直线。因此,刚刚孙寒生和他爹孙琼割的一车麦子,就这样沿着生产路,来到村子西边,再穿街而过,拉到村东,缷在了菜园地让出的场中,累得孙寒生的鼻子和嘴争着出气。
与天斗的孙寒生终究抵抗不住烈阳的暴晒败阵而下,再说了,孙寒生根本不想多流一滴汗,多出一把力,只要能用钱买来健康,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凭着自己在郑州干活攒下的一点积蓄,在李国新的帮助下,于下午三点左右终于在其他村庄找来了一台及少数农民接受的机械化收割机。
所谓收割机,说白了,就是在四轮拖拉机前面安装一套一米多宽的小型收割机,这种收割机只能把麦子割倒,不能脱离麦子,就这样,比之人工收割亦快之百倍,在九十年代初,在我们柳营周边,甚至在叶县境内亦算是先进的机械化了。
随着拖拉机的声响,一垄垄麦子被收割机整整齐齐地割了下来,而且被收割机上的传送带送到了拖拉机的一边。
要说还是机械化,二亩多的麦子半小时的功夫割了个净净光光。
孙寒生一家三口人,平均每个人一亩三四分地,这样加在一起一共四亩地左右。就这四亩左右的地又分为两块的:一块二亩多、一块一亩多,一块在村子北头的正西方,一块在村子北头的西北方。两块地相距五百多米,但把割麦的时间,再把拖拉机走在路上的时间做统一计算,只不过两小时左右。
就这样,长了几个月的麦子,轻轻松松地被收割机征服了。作为责任田主人的孙寒生像大城市开工厂的老板一样,站在地头指手画脚…!
虽然改革开放十年有余,人民的温饱问题解决了,经济也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但祖祖辈辈与土地打交道的憨实农民,习惯了烈阳下的炙烤,酷暑中的煎熬,靠着一双勤劳的双手吃饭,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现代化,孙寒生的这一举动无疑是一潭死水中投了一块巨石,激起了万重浪,有人说孙寒生在城市打工失去了作为一个农民的本色,有了两个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有人称赞说,还是人家孙寒生,真是跟着时代的步伐,都机械化了,看来我们这些不常出门的老农民,还得学习学习,今后少下干些冤枉力,像孙寒生一样,知道什么叫享受。
一时间左邻右舍是众说纷纭,说东道西。
撇开他们怎么议论不提。
单单孙寒生的爹孙琼可谓兴高彩烈,兴奋异常。他站在地头,看着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一整块麦子割倒在地,十几天劳动的结果就这么几十分钟完事了,甭提有多么喜悦了。
兴奋地对儿子孙寒生说:
在五六十年代,我们这里流行着这么几句顺口溜:洋犁子洋钯、电灯电话、玻璃窗玻璃门,这边看见那边人儿,动动抬儿小轿车、抬抬腿儿小洋驴儿…!
眨眼功夫,几十年过去了,没想到在共产党英明领导下,社会发展这么快,
洋犁子洋钯、电灯电话、玻璃窗玻璃门,这边看见那边人儿,抬抬腿小洋驴早成为历史了,只有小轿车还没家家普及,相信在未来的几年后,肯定能家家都有。
孙寒生的爹孙琼真是展开了思想的翅膀,突然关心起了国家大事。
思想归思想,把麦子割倒是节省了一部分力气,但是剩下装车子、拉麦子的还得费劲。因此,孙寒生和他爹孙琼是不敢怠慢,装了拉,拉了装,四亩多地足足拉了三天。
就这三天累的孙寒生是鼻塌嘴歪,浑身冒汗,心跳加速,疲惫得像落荒的土匪,不变南北,走起路来,无精打采,失去了一个劳动者光荣的形象,让周边麦场的农民嗤之以鼻,成为他们休息之时的话柄。
尽管孙寒生疲惫如狗,但他还得抖擞精神,因为割麦,拉麦只能说是整个麦季的一部分,摊场,翻场,扬场最后颗粒归仓才是最关键的环节。
为此,孙寒生压紧牙关,把拉入场内的麦子先躲起来,原因是打麦子场地太小,不容把四亩多的麦子一下摊完;再说了既是能摊完,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天气瞬息万变,刚刚还是烈阳高照,也许不到半个时辰,倾盆大雨就会从天而降,一季的希望瞬间说不定成为老天的俘虏者,为了以防万一,为了把自然灾害降到最低程度,一部分、一部分的摊、打,方为上策。这是多灾多难的农民祖祖辈辈在与老天做斗争中总结传流下来的实践经验,是颠不不破的真理,只有这样,方能把农民用血汗浇灌的丰收成果一粒不少的收到仓库,达到预期结果。
作为农民阶级的孙寒生对此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宁愿多出把力气,亦不要让到嘴的麦子麻烦老天再收回去。
因此靠天吃饭的孙寒生自从把拉到场内的麦子躲起来后,每天最关注的事情是天气预报:什么明天阴天时有小雨,后天小雨转晴,再后天晴天,温度二十八摄氏度,西南风四到五级等等………!
更让孙寒生佩服的还有一个场邻老农,他根据夜晚天空星辰的明暗来判断天气的变化,你还别说,这位场邻的经验与科学的天气预报相差无几,这样一来,不算太聪明的孙寒生土洋结合,他听取了场邻老农的话又参考了天气预报,开始计划摊场的日子。
在麦子收割的两天后,孙寒生和他爹孙琼准备摊场了。
摊场虽然是下力气的活,但还是有一定技巧的。
首先,孙寒生戴着草帽,拿了把刨地的耙子,在他爹孙琼的指挥下,来到麦垛前,抖擞精神,挥动双臂,一耙一耙把麦子从垛上扒下来,他爹孙琼则双手握叉,从场地的另一边,一叉挨着一叉开始摊场,他把每叉摊的麦子都用叉像搭棚一样楞起来,从一边看像马蜂窝一样,窟窟窿窿,没边没样,不成规矩。
孙寒生不解的问?
孙寒生的爹孙琼笑了笑,又看了看摊开的麦子,对儿子孙寒生说:作为农民,这一点摊麦的技巧都不懂,窟窟窿窿易于通风,利于暴晒,比之踏踏实实,晒不透,打下麦子率要高的多。
原来如此!
孙寒生理解地点了点头。
又挥舞手中的耙子继续扒麦垛。
将近摊了个把小时,总算把场摊满。
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的孙寒生,抬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顺手取下草帽,又卷起草帽的一边,然后对着头面忽闪忽闪,像扇子一样扇了起来。
要么说还是老农,他爹孙琼则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只见他拿起扫帚在摊的麦子周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扫着蓬乱的麦秆,拿句农民内行的话说:这叫做裙边。
看看一切就绪,孙寒生他爹孙琼抬头看了看火辣辣的日头回头对孙寒生说:寒生呀,摊了这么一大场麦子,累了吧,你也该歇歇了,大慨过一个小时,也就是到半晌十分,再翻一次,估计就可以放磙了。
嗯!
孙寒生应了声。
一个小时后,孙寒生和他爹孙琼又把场内的麦子翻了一遍。
之后,孙寒生对他爹孙琼说:
我这就找刘祖光去,前几天我给他约好的,现在再落实一下。
孙寒生说着,也没休息一下,直奔刘祖光家而去。
刘祖光何许人也,笔者在此做一简单介绍:
刘祖光三十出头,个子高高的,瘦瘦的,甭看他年龄不大,为了生活终日奔波而显得苍老了许多,额头上的横纹如丘岭一般,鼻子像一座灯塔遮拦着话若涛涛海水的方口,看上去与实际年龄大不相同,一副吃苦耐劳的样子,唯有一双炯炯有神大眼睛,凸凹出精明与强干。
由于勤劳,他与左右相邻相比在致富路上提前跨出了一步,几年前就购买了一部四轮拖拉机,也就是这部四轮拖拉机为左邻右舍解决了放磙打麦的困难,这样一来,不但刘祖光自己增加了收入,也让村民分享了机械化的优越性,感受到了社会主义的价值观。
每到碾麦打场的季节,这部拖拉机便成为村中一道靓丽的风景。
孙寒生到刘祖光家的时候,刘祖光已经发动了四轮拖拉机,准备出发。看到孙寒生来,就急忙打招呼:
我估计(麦子)也晒的差不多了,这就去,说着脚踏离合,手握转向盘,
随着碰碰的响声,四轮拖拉机朝着孙寒生的麦场方向驶去。
进入场里碾麦的拖拉机,好似潜水的游鱼,又如盘空的翔鸟,犹入无物之境,也难怪,刘祖光不但开车技术不含糊,碾场更高一筹。
因为跑大路只要正视前方,把握好转向盘即可,碾场则不然,碾场需要一磙套着一磙,就像秧歌队走八字,一个半圆、穿叉着另一个半圆,按着顺序,稳而不乱,这样才能把麦子从秸秆上碾下来,保证颗粒不失,要是碾场水平不过关,碾一磙隔两磙,那麦子虽然收到场里了,也不能保证颗粒归仓。
半小时后,刘祖光像一个战场上刚刚凯旋而归的英雄,把四轮拖拉机开出麦场,停在了路边的树荫下。
孙寒生和他爹孙琼不失时机地拿起叉,把碾得像俘虏一样趴在地上的麦子,逆方向竖了起来。
整个场中的麦,足足翻了二十多分钟。
大慨又过了一小时左右,有一定经验的老农孙琼走到场中间,申手抓起一把麦秸,放在手中,揉了揉,回头对在路边树荫下和几个人喷空的刘祖光说:好了,可以再碾一遍了。
又是一阵马达声,刘祖光发动了四轮拖拉机。
二十分钟后,孙寒生家的这场麦子算是彻彻底底碾的大功告成,只等着擞麦秸,攒稳堆,看风向扬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