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室内,熏熏嚷嚷的人流,宛如破浪起伏的海涛,一波刚刚被检票员送走,又一波马上从候车室大门蜂拥而至,五湖四海,南腔北调,妇女抱着小孩,女儿搀着父母,老伴扶着老头,真是来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孙寒生、宋得有、汪不停三个人跟在贾鑫源的身后扛着行李,夹杂在人流当中,来到售票窗口,各自掏钱买了去郑州的长途客车票,因为之前贾鑫源说过,应县没有直达天津的长途客车,须到郑州再转坐郑州至天津的长途客车。因此他们买了第一站应县至郑州的车票。
车票买好后,扛着行李的孙寒生招呼贾鑫源、宋得有、汪不停来到候车室,想找个位置坐下休息休息,屁股还没坐稳,只听检票员喊到:去郑州方向的旅客,现在开始检票了,请出示车票,自觉排队,文明出行。随着检票员的声音,候车室座位上立马站起一大片,又是一阵骚动,随之排着长队,通过检票口向停车场走去。
一声长鸣,客车启动,缓缓驶出应县车站。孙寒生对应县至郑州这条路线可以说并不陌生,因此客车行驶在去郑州的路上,孙寒生并未过多的留恋车窗外面的风景,他思考的仍然是进天津针织厂后的事情。客车师傅把控着转向盘,沿着孙寒生上次去郑州的路线,依旧是穿过村庄,绕着环城路,一路飞奔,走襄县,过禹州,穿新郑,下午三点半左右,客车终于驶进了郑州长途客运中心,在售票员的崔足下贾鑫源、孙寒生、宋得有、汪不停提着行李跟着乘车的人流匆匆挤下客车,走出停车场,顺着出站口来到候车大厅,转身又走到售票窗口,依次排队,买票,检票。下午四点整贾鑫源、孙寒生、宋得有、汪不停四个人又转程坐上了郑州至天津的客车。
坐在车上的孙寒生,看着窗外高高低低的大楼,望着横竖七八的道路,道路上那密密麻麻的车辆和行人,想着半月前自己还为挣钱在这郑州市的某个角落走街串巷买煤球,还在菜市场替老板吆五喝六,还在饭店为老板召唤客人,这才几天功夫,转眼又去天津针织厂上班哩,可谓大千世界,变化无定,不知不觉中泪水迷糊了眼睛,是感慨万千,觉得人生就是一种糊涂,一份模糊,说懂不懂,说清不清,糊里糊涂,含含糊糊,这样也倒好,如若看清了,那就是麻烦,看懂了,那就是伤感。世上之事,太多遗憾,世上之人,太多纠缠。凡事看清了、弄懂了,也许是自找伤心。要学会给生活罩上一层薄雾,不是自欺,而是对自我的保护。
深的话要浅浅地说,长长的路要挥霍着走,会痛的伤口要轻轻的揉。
孙寒生真有大彻大悟的感受。
贾鑫源看着跟自己坐在一起的孙寒生,双目凝视着窗外,傻傻发愣,不知道孙寒生在想什么。
于是,扛了扛孙寒生道,发什么愣,是不是旧地重游,勾起了往日的情怀?
沉思中的孙寒生,冷不丁被贾鑫源这么一抗,下意识的晃了晃头,立马从沉思中回到了现实,扭转头对着贾鑫源笑了笑,问道:鑫源哥,这是到哪儿了?
贾鑫源也陪着孙寒生笑了笑,开玩笑地说:早已驶出你的地盘郑州市了,我们所乘坐的客车已经行驶在黄河大桥上了。
你瞧。
贾鑫源抬胳膊用手指了指车窗外:
这日夜不停,滚滚流淌着的就是孕育我们华夏儿女的母河——黄河
哦,原来如此。
孙寒生惊讶道。
虽然黄河距离郑州市不远,有转线去黄河游览区的公交车,而且孙寒生曾经有以睹母黄河的念头,想体验一下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感觉,只是苦于没人作向导,唯恐自己单独出行再次重导逛郑州的旧辙,所以一直没有实现这个愿望,今天听贾鑫源这么一说,好奇的顺着贾鑫源手指的方向望去,隔着车窗玻璃、孙寒生模模糊糊看到一望无际的河水自西北一泻而下,河中隐隐约约好像有船只漂浮在水面,偶尔有几处沙岛。
孙寒生望着一眼看不到边的黄河,又是一阵心潮彭拜,激动的手直发抖,人们不是说九曲黄河吗,我怎么看不到湾呢?
孙寒生回头问贾鑫源。
你知道九曲黄河十八弯的源头吗?
贾鑫源朝着孙寒生说。
上学时地理成绩不优秀,不知道发源地在哪里。
孙寒生不好意思地说。
贾鑫源本来就是我个爱出风头的人,无论干什么,没有他不懂的,忽悠人是一套一套的。
听孙寒生这么一说,来了兴趣,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黄河发源于青海省巴颜喀拉山北麓约古宗列盆地,全长5464公里,流域面积79.5万平方公里,源头海拔4800米。黄河又是我国境内仅次于长江的河流,在世界上排第六大河流。它流经青海、四川、甘肃、宁夏、内蒙古、陕西、山西、河南及山东九省最后注入渤海。贾鑫源唯恐孙寒生听不明白,进一步解释道,九曲即九个u形十八个弯。
还没等孙寒生反应过来,贾鑫源接着又道:
圣人曾经站在奔流不息的黄河岸边无不感慨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贾鑫源越讲越带劲,他伸手从包内拿出一瓶解渴的矿泉水,压了两口,继续道:
历来更有文人墨客学着圣人的模样,站在黄河之滨慷慨陈词,抒发感情,呐喊人生:什么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什么滚滚黄河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什么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巅自天涯、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等等,无不对母亲黄河的赞美和感慨。
甭说早已缀学的孙寒生了,就是汪不停、宋得有正规毕业的初中生听着贾鑫源夸夸其谈,博古通今,也只佩服得五体投地,称赞贾鑫源博学。
光顾听贾鑫源高谈阔论的孙寒生什么时候过了黄河大桥都未觉察到,不知不觉中几个小时过去了。
风驰电掣般的客车已经从华中大地跨越到了辽阔的北国,也就是说客车从河南地界进入了河北境内,距离目的地天津已经不远了。一路上孙寒生的眼睛是跟随着客车摇摆的路线过村庄、接湖泊、穿城市,忙不迭失,左顾右盼,尽情享受着祖国的大好河山。直到子夜三点左右,客车才驶进入了天津客运西站。
虽然坐车是一种享受,但时间久了也感觉不是滋味,十几个小时的路程,总是处在同一种姿势,无法自由舒展关节,让人难以接受,所以客车刚进站还未停稳,旅客们都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准备下车。
要是农村,半夜之后肯定是静如潭水,万籁无声,偶尔一声犬吠,叫声能传半个村庄。而城市则不然,宽敞的大路,大路两边路灯通明,如同白昼,车鸣声不断传来,行人道中,骑电动车的,步行的,如同一道道靓丽的午夜风景点缀在这座有着灿烂文明之称的城市之中。
虽然是夏天,但后半夜的风仍然带有一丝凉意,使刚刚下车的孙寒生、宋得有、汪不停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顿时来了精神。他们在贾鑫源的带领下,扛着行李停在了距离车站不远的一家小旅馆的门前。
说是天津针织厂,但针织厂具体位置不在天津市,而是在天津西南二十多公里外的沽港镇,因此在贾鑫源的建议下,他们几个人只好在车站周边的小旅馆将就半夜,等早上七八点再乘坐公交车到沽港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