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处风景如画,倒像人间天堂,气候不冷不热,那像我们华中大地,夏天热的要命,冬天冻的要死,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像广州多好,鸟语花香,生机勃勃,四季都是春天般温暖,走在大街上亦精神百倍,孙寒生骑着自行车感慨地穿梭于行人之中,悠闲自得,目光四处游荡,惬意地猎取着眏入眼帘的处处风景,心中的愉快无法用语言表达。
人有些时候,心情处于兴奋状态,想到的尽是得意之事,阳光的一面,而那阴暗,晦涩的负面不曾顾及,此时的孙寒生就是这种高兴的心情,膨胀着武断的意识。其实,广州并不像孙寒生意象中那么完美,天气就像情人的脸,变化无常,瞬息万变,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让人呼吸之间感觉空气焕然一新,享受到世界的美妙,可,眨眼功夫,浓雾弥天,风起云涌,瞬间就被不大不小的雨滴洗劫一空。刘禹锡那句:东边日出西边雨,到时有情也无情,形容广州是再合适不过了。因此常在广州的人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出门一定要带把雨伞,好遮风避雨。
孙寒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骑着从表哥楚广悍那里借来的自行车,哼着于文华、伊相杰合唱的流行歌曲: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迎着东升的旭日,兴高采烈地踏着自行车,如游龙夹杂在行人当中,向着他心中的目标寻觅。
其实,孙寒生今天出来是有目标的。原因得追溯到半月前,那天接近下班的时候,孙寒生把做完最后一道工序的伞撺到伞架上,不小心把伞架上整齐的伞弄得乱七八糟,主管领导刚好从这里经过,知道后给予了严厉批评,并惩罚现金100元,以观后效,而且对整个工作间员工给予了学习警告,并全部写了份心得。事件发生后,工友们对孙寒生是大为不满,认为孙寒生就是个祸星,由于个人的行为,导致全工作间员工跟着陪罪,因此在今后的时间里他们对孙寒生总是肉里挑刺,横眉冷对,这事孙寒生非常窝火,他总想找个机会跳槽,摆脱眼前窘迫的尴尬处境,走出这伞厂阴暗的天气,再寻找一片光明。这不,孙寒生就是趁着过星期这天,骑着表哥楚广悍的自行车自我推销的,临走时楚广悍还特意嘱咐,广州不比家乡,气候变化无常,这雨说下就下,无法预料,而孙寒生不以为然,日头这么大,咋说下就下哩,他是一百个不相信,一意孤行,推着自行车夺门而去。
随有目标而无目的孙寒生,骑着自行车,顺着宽敞的柏油大道走啊走!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但是有一点他非常清楚,越向前走距离自己居住的地方越远,可惜的是自己大字不识几个,愣头愣脑,骑着自行车,更不向路人寻问方向,一直往前走!
从早上出来到现在都下午三点了,一路上,孙寒生双眼是左右不停旋转,四处光顾,希望能发现点对自己有价值的东西,遗憾的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双目所到之处,不是车辆,就是大楼,拥挤的人流似潮水般,把自己逼得根本没有停下的机会,不得不跟着人流继续前行,甭说招聘启事了,就连一小片广告纸也没见到,空空如也。孙寒生是大失所望,(其实,不是没有招工启事,而是孙寒生走的路径不对,一般情况,招工的牌子大都在工厂大门口、集贸市场等地方,为了不影响市容,每个城市都有规定,不允许在市中心或交通要道胡乱贴广告、招聘等一类的启事。所以说没有接触过像招工这样类事的孙寒生哪知道这个潜规则,几乎跑了大半天,胳膊架着碗大的脑袋左右摇摆,也没看到一则招聘启事,肚子是咕噜噜乱叫,无奈,只好找了个饭馆填饱肚子再说。
南方是以大米为主食,而华中地区具体到河南则是以面食为主,孙寒生是吃惯了面食,在广州这段时间,早上大米,中午大米,晚上也离不开米,孙寒生都瘦了一圈,身上掉了好几斤肉,难得今天从厂里出来,当孙寒生看到写着河南郏县饸饹面的招牌时,差点没掉下眼泪,一个多月的煎熬,今天总算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了,他急忙把自行车推到饭店门口,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迫不及待地走进饭店,用河南方言对老板说,老乡来一碗饸饹面,老板一听是河南口音,急忙打招呼。
嗳!
听听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是咱河南人。
来!
来!
到里面洗洗脸,降降温,老乡老板热情地招呼孙寒生。
孙寒生被老乡老板意料不到的热情欢迎,激动不已,忙回应:还是家乡人有种亲切感,初次见面就不觉得生疏,仿佛是多日不见的老朋友,我是河南省鹰城的。
孙寒生是自报家门。
哦,越说越近了,我是郏县的,也属于鹰城管辖。
老乡老板接过孙寒生的话,也自我介绍。
嗯!
是!
孙寒生不住地点头。
不大一会儿,老乡老板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饸烙面放在了孙寒生面前。
随口道,老乡送你一个馒头,自己蒸的。
孙寒生更加感觉到什么叫亲人了。
自从孙寒生到广州后,没有好好吃一顿家乡的面食,因此吃起来感觉特别新鲜,特别有味。一碗面饭狼吞虎咽不到十分钟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抹了抹嘴,借着付钱的机会,向老乡老板咨询:这是什么地方,距离沙头镇水塘村多少公里。这位店主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况且又是老乡,听孙寒生这么一问,满脸陪笑热情地道:水塘村那个地方我知道,三年前我开的小饭馆就是在水塘村菜市场附近,生意谈不上多好,也凑合着能过,干了一年多,后来那里搞开发,朋友就介绍到现在这个东环街道来了。这儿距离水塘村二十来里地吧。
孙寒生纳闷,二十多里路,我怎么走到下午三点钟,孙寒生瞪眼问老乡老板。
老乡老板又耐心解释道:
原因是你初来乍到,地理环境不熟,随着大道左拐、右拐,不知道走哪儿是捷径,甭说三点了,就是六点也不足为奇,迷失方向的是大有人在,要知道番禺区这地方可是广州最繁华的地方,人流量特别多,大小型企业如雨后春笋,到处都是。
而且地理位置优越,随便一个地方都是风景区。
这下孙寒生算听明白了,感情自己打工的地方是在风景区内,遗憾的是自己不过是一个巧要饭的打工仔,没有那个闲心,也没那个兴致去观赏风景,享受人生,自己唯一的目标是挣钱盖房,然后娶一个好妻子……
感慨的孙寒生差点忘记了今天出来的目的。
之后跟老乡老板寒暄了几句,骑着自行车,沿着来路向水塘村方向是无功而返。可惜由于过于匆忙,加之大字又不识几个,一些路标所写的什么都念不完整,结果,冒冒失失,不辨方向,有气无力地蹬着自行车,一路跌撞,气喘吁吁,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也没回到自己早上出发的地点——水塘村。
突然间想起了在郑州卖煤球时自己单独出行的那一幕,不由得心中紧张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直往下淌。由于心理紧张,六神无主的孙寒生没有注意到前面十字路口正红灯闪烁,车流行人被堵在这边,而自己只顾前行,只听碰的一声,自行车撞在了前面的摩托车上,好在现在自己累的精疲力尽,车子刚好撞上,没有损伤到实质,孙寒生见状,急忙扎稳自行车,低头哈腰地向骑摩托车的人道歉。
骑摩托车的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被撞的地方并未大碍,再看看紧张的孙寒生,满头大汗,惊慌失措,满脸愁云,好像犯人一样,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不由得放下了愤怒的表情,反倒温和道:这是大街,不是你家,怎么那么不小心,没有一点交通常识,你骑的是自行车,假如是摩托车,今天非得出交通事故不可,以后注意点。孙寒生听骑摩托车的这么一说,一个劲的点头:
今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你火急火燎的有什么事情?
骑摩托车的倒关心起了孙寒生。
孙寒生听骑摩托车的问自己,心中暗想真是遇上好心人了,不讹自己倒还算了,怎么就问起自己的情况来了。
孙寒生再看看陌生人,此人三十多岁,脸蛋白皙,浓眉大眼,看面目不像坏人,不可能有什么动机,于是一五一十的给骑摩托车的讲述了一遍今天出来的经过…
最后说: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这不,一着急把你给撞了。
哦,原来如此,我说你东张西望,走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是此地人,道路非常熟悉,水塘村距这儿不远,你在前面那个红绿灯路口向左拐,然后沿着路直行,大概一公里多就是水塘村。骑摩托车的说着抬头看了看夕下的太阳,对孙寒生说,你看,天边又起了乌云,看样子马上就是一场大雨,注意淋湿容易感冒。
孙寒生千恩万谢,趁绿灯的闪烁,拥着人流,拐向水塘村方向。
真让骑摩托车的说对了。
乌云就像一张撒开的大网,把宇宙遮照得严严实实,天,迅速暗淡下来,风像无法约束的玩童,又似狂奔的野马,蜂拥而至,眨眼功夫,推着乌云,袭向人间,瞬间豆大的雨滴凭空而降,无情地砸向路上的行人。
本来就被汗水浸湿的孙寒生,被这突如其来的的暴风雨戏弄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雨水顺着头顶侵入眼内,流向面颊,再滴落在身上。
睁不开眼睛的孙寒生慌乱中忘记躲到路旁的楼道中避雨,咬着牙、眯着眼,像落汤鸡一样,孤独而失意地蹬着自行车,艰难地向前行驶。
……挣扎在暴风雨中的孙寒生在经历了顽强拼搏之后,在夜幕降临时,终于到达了水塘村,被站在路旁等候寻找自己的老表楚广悍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