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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引 子 五:万 家:入坑

济南万家乃是山东数一数二的豪商巨贾,名下产业何止典当,还有钱庄银号、古董玉器、酒楼、茶叶等等,遍布整个山东,当年王鹏举的爷爷是个落魄书生,不知怎的搭上了曾国藩家中的关系,便开始在山东经商,万老爷子为人干练圆滑,通达人情世故,虽说有当朝大佬的关系,但从不仗势欺人,更加不欺压穷苦百姓,上至一省督府守道下到济南府的班差衙役,人人都和万老爷子交好,这万老爷子为人低调,不抽不赌不嫖,而且从不牵扯到各级官员的矛盾斗争中去,但是不管谁落难,他都伸手帮上一把,从来不图回报。这万老爷子五十岁时候,万家的生意已经遍布整个山东各州县,全省境内万家商号总共近300家,那时候的人做生意都是家族管理,压根就没有什么所谓人才引进的概念,这300家商号,一大半都是由万老爷子和万老太太的内亲外戚去做掌柜,负责经营管理。万老爷子本就是读书人出生,做任何事礼义廉耻是放在第一位的,到了四十多岁又开始信佛念佛,每日起床都要沐浴敬香,四十五岁开始断荤断酒吃长素,所以万老爷子治家极严,无论什么亲戚心腹只要做了伤天害理偷鸡摸狗的事情,一律按照家规宗法严惩,哪怕是家中长辈宿老说情也绝不宽贷,万鹏举的父亲是家中独子,十三岁时因辱骂教书先生被万老爷得知,便在烈日下吊在树上抽了二十皮鞭,万老太太看着儿子被抽的浑身鲜血居然不敢出一言相劝,只能躲在一旁独自垂泪,最后还是被骂的先生赶来求情才从树上放了下来。从此以后,整个万家所有族人属眷更无一人敢为非作歹仗势欺人。

万老爷子六十多岁时候忽生重病,没过一个月就撒手人寰,临终留下两条遗训:一、万氏子孙,任何生意都可以做,但是伤天害理赚昧心钱伤阴德的生意不做,但凡有人做,立即驱赶出宗族,所以万氏生意做的再大,鸦片、妓院、赌档、军火生意坚决不做,有无数人想借万氏平台合作,都被万鹏举父亲严词拒绝;二、民不与官斗,万氏产业不许牵涉任何权力斗争和党派斗争当中去,对任何势力、党派都保持中立,不跟随参加任何党派,和任何官员都要积极交好,绝不得罪,但也绝不许仗势欺人。万鹏举父亲叫万明义,接手万氏后谨遵父亲遗训,这两条红线绝不碰,但他为人处事比万老爷子还要炉火纯青,端的是青出于蓝,当时的山东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庞杂,社会关系极其复杂,简单来说有几股最大的势力:一、日本虽说在1922年就向北洋政府归还了青岛,但这只是名义上的归还,实际控制权还是大部分掌握在日本人手中,日本人狼子野心,以青岛为基石,向山东铁路沿线城市以及各大城市以会社、商馆、领事、烟馆、黑龙会等多种方式渗透各行各业,培养自己的势力并扶植邪教和汉奸代言人(比如一关道就是被日本人大力扶持和把控的),积极为日军全面夺取山东做准备工作;二、地方军阀势力,1930年韩复榘叛冯投蒋,被蒋介石任命为山东省政府主席,实际上就是山东王,这韩主席手握兵权,是地方军阀,根本也不把蒋冯放在眼里。(1938年因韩复榘担心蒋介石借机削弱他的兵力,所以不抵抗,致使日军长驱直入,仅一个月就占领山东各大主要城市,蒋介石召开高级军事将领会议,责问韩说:“山东丢了,一定要有人负责!”,未想到韩仗着手握兵权,部队没有受到实际损失,极其嚣张,当场便反质问老蒋:“山东丢了我负责,南京丢了谁负责?!”,没想到老蒋早就秘密安排会后对韩秘密逮捕,1939年年初被军统特务秘密枪决。);三、我党和地下抗日武装势力,1927年我党建军后就一直筹划组建山东根据地,经过两年对山东形势的调查研判,从1929年开始,我党地下组织就开始在山东为建立沂蒙山区根据地做大量的准备和筹建工作,定下了发展以以沂蒙山区和农村为核心,辐射周边县城并影响大城市的策略,并且我党积极组建地下抗日武装和收编民间抗日组织,即使不能收编的也都保持良好合作互救互助的关系;四、教派和黑社会势力,日本人为谋划全面占鲁,在山东全境内积极培养汉奸,扶植邪教,国民政府的高官不但不阻止,还利用邪教敛财,所以使得各种名义的会道门疯狂发展,其中以一关道为最,这山东本就是张光壁的大本营,自然势力最为雄厚,张光壁不但谤佛乱名,大行邪法,敛财害命,而且最是讨好日本人,典型一副汉奸嘴脸(可以和现在的台湾一关道中许多人相印证,可见“骨中奴性”“当汉奸”实在是一关道的“传统美德”!),日本人也是不遗余力的扶持张光壁,不惜人力财力的支持,所以所有的邪教势力中就以这一关道为首。

万明义以其聪明才智在这样的各方势力漩涡中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不但没有受到打击排挤,反而在这乱世中越发的发展壮大,万明义对各方势力都有应对原则:一、对日本人势力,万家敬而远之,不沾、不惹、不碰,万明义多次说:“我万氏虽为商贾,但当汉奸这种辱没先祖的事情还是不敢做的。”,他明令所有万氏族人但凡有和日本人暗通款曲者一旦被发现,即刻打断双腿驱逐出族,日本人想利用万氏平台多次通过多种关系想利诱万明义合作,均被婉言拒绝,碰得一鼻子灰;二、对地方军阀势力极力交好,从地方各级军政长官到一般的小警察,人人均知万老爷出手豪爽,乐善好施,每人都在万家捞了不少好处;三、对中央和高层势力完全走秘密路线,万明义花了巨大的代价搭上了向影心和纪甘青的关系,逢年过节上供不断,金银珠宝黄金首饰变着法儿的送,而且对她们的家人颇多照顾,可以说是有求必应。这两条线万明义每条线都是安排一个自己绝对亲信的子侄负责,一人负责一个,这两个子侄表面上每个都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店铺的负责人,丝毫不引人注意,平时和万明义夫妻也来往极少,一个看起来老实木讷,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这些表现也都是万明义刻意设计的,暗地里这两个人其实就负责一件事,就是负责和这两个美女单线联系,整个万家,包括万明义夫人都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工作,是绝密中的绝密。万明义两三年间在她们身上花费了巨大,但是没有请她们帮过任何忙,连两个美女都奇怪不已:如此出手,必然有求于人,但是万老板既不开口办事,也不和她们见面,真的无比奇怪,但也是聪明人,反正东西钱财照收,就看你万明义何时开口。万明义的这步棋事实证明确是高瞻远瞩,后来拯救了自己和整个万氏的危难;四、对共产党和地下抗日武装,万明义表面毫不沾边,实际暗中提供帮助,药品、粮食、棉花、布匹都提供了不少,尤其到了抗战后期,万明义对国民党的腐败无能,消极抗战,只会搜刮民脂民膏感到无比失望,有好几个万家商铺都已经被发展成为我党的地下联络点,万明义心知肚明,装聋作哑,还暗地里以这几个店铺亏空严重为由补贴大量的金钱物资。当然这是抗战后期了,初期的万明义只是出于政治同情和留条后路的打算暗中提供方便,比如利用万家的店铺提供运输方便和平价销售给我党粮食、棉花、药品等。

对于地下抗日组织,万明义是真心佩服,帮了他们大忙了,比如有个组织叫铁枪会,表面是武馆实际是地下抗日组织,这个铁枪会有次出于义愤杀了黑龙会一个奸杀女童的浪人,黑龙会秘密计划灭整个铁枪会,行动当天万明义得知消息,冒了极大风险通知铁枪会撤离,还收藏了两个刚从外地赶回来不及撤退的小头目,这个铁枪会撤离后整个改编加入我党游击队,但此事因为牵涉万家人身安全,故极为隐秘,只有游击队少数几个领导知道。

万明义的布局可以说天衣无缝,但是却单单漏了一个会道门的关系,不过,从万明义的角度也没错,他如何想到自己一个商人会有一天和一关道这样一个邪教组织生死相搏。他不知道他万氏树大招风,早就被惦记上了,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万明义的原配夫人叫何露晨,19岁嫁给万明义,夫妻感情很好,可是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本来是可以舍小保大的,可是何夫人用尽全身力气生下万鹏举随后血崩而死,年仅22岁,万明义伤心欲绝,数日水米不进不眠不休,形容枯槁连丧事也无法主持,何夫人的亲妹妹何露曦在协助处理完姐姐的丧事后就留在万家照顾万明义和年幼的王鹏举,二人日久生情,三年何露晨丧期满后万明义就续弦娶了何露曦(何家留女儿在此照顾万家父子本也是有这层意思),这何露曦也是奇女子,婚后背着所有人偷服秘方,从此丧失生育能力,以此明志,对万鹏举视为己出,万明义心中感动不已,居然不纳妾小,不设外室,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以万明义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这何氏姐妹俩也是出身济南大户人家,知书达理,是济南府出名的美人姐妹花,妹妹何露曦比万明义小十岁,不但通读经史子集更是请过两个洋老师,对西方的语言礼节习俗也略知一二,成为万明义处理内政家事、对外社交场合和结交各类官员夫人不可多得的得力帮手。这何露曦也是秀外慧中,不但持家有道,把家里人员财务都管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和很多官员夫人都来往频繁,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和各级官员夫人都是闺蜜,其中有一个就是济南警察局一个副局长的夫人,叫陈秀兰。这陈秀兰出生于济南一个鱼贩之家,从小没有读过书,人长得俊俏,可以说是美女,被这个副局长看上,本来是个外室,可是肚子争气,一下子就生了个儿子,而原配却生了三个都是女儿,(我们现代人可能不是太理解生儿子这种事情对解放前的男人,尤其是有身份地位的男人的意义),这下子母凭子贵,这副局长给了原配一大笔遣散费,把陈秀兰扶正。

这陈秀兰扶正后虽然衣食无忧,但整天无聊的很,她没什么文化,读书作画无从谈起,丈夫基本也是不怎么见到面,一个是世道乱,警察局长确实忙,二来估计外面也有了新欢,陈秀兰也懒得弄清楚,因为对她来说结果都一样,所以她也只能成天听戏打麻将来度日,这何夫人就是她打麻将的不二搭子,为什么呢?因为这何夫人打十场输九场,而且输大赢小,几乎每次只要赢钱,都会不动声色的反冲回去,要知道,输赢靠运气是赌鬼,能控制输赢而且能控制输给谁的才是高手,这何夫人在这个官太太麻将圈里面才是真正的高手,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就是靠何夫人在打完麻将以后微笑着和这些官太太们不动声色的一句话就办成了。

一天,陈秀兰忽然来找何露曦,本来何露曦以为是来打麻将的,没想到陈秀兰说今天不打麻将,何露曦颇感差异,陈秀兰接着便说她认识一个法力高深的大法师,叫张天然,听说是弥勒佛转世,专门在这末劫来世间慈悲救人的,还说这个张天然法力无比高深,自己就亲眼见过很多神迹,而且自己在张天然的道场里面亲眼见过张的法身,高达几十丈,浑身金光闪烁,头部更是有佛祖的圣光圈,自己看的真真切切,绝不会错等等,邀请何露曦和她一起去看。这何夫人本来不以为然,但是因为受夫家影响也是虔诚礼佛之人,对这正法末劫的说法也是稍微知道一点,加上局长夫人强烈邀请,总不能当面驳了局长夫人的面子啊,想着反正去看看也无所谓,所以就随着这何夫人一起来到一关道所谓的“佛堂”所在。

来到佛堂门口已经有四个白衣童子在等候,四人同时对她二人何时鞠躬道:“道亲,教主知道今日道亲携贵客前来,特派我等在此迎候。”这陈秀兰咋咋呼呼说道:“诶呀,我可什么都没有和教主说啊,教主怎么就知道呢!”何露曦微微一笑,并不多话,和陈秀兰手拉手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站在供桌前面负手微笑,这男子背后悬挂着几张画像,何露曦更加觉得不伦不类,一张是弥勒佛,一张是孔夫子,一张是道德天尊,还有两种服饰怪异,不认识,这五张画像背后还有一张更大的画像,是一个体态丰满的神祗,左右两边分别写着:“无极老母一道五分”八个大字,何露曦看后颇为后悔今天冒冒失失就跟着陈秀兰来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可是这中年男子只开口说了一句话何露曦就愣在当场:“何夫人面露微笑,心中不耐,只道今日来了个虚假道场,又拜佛陀,又拜三清,还拜至圣,混杂乱教,诓骗愚民,我且暂时敷衍,稍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夫人可对?”何露曦心中大为吃惊,这人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心,一时慌乱起来,结结巴巴说道:“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不会的”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这男子继续说道:“夫人,鄙人是接引使者张天然,与夫人今生有缘,特来此度化,请问夫人,可知自己为何不育子嗣?”,何露曦心中冷笑,她不育子嗣之事济南府人尽皆知,但真真的原因只有她夫妻二人知道,对外之说夫人体弱难以怀孕,就是她父母都以为何露曦是天生不孕,找了多少名医偏方都不见效,这张天然问什么不好,偏偏问这个,不管他如何巧舌如簧,一开口就会现原形。

只听这张天然继续说道:“夫人成婚当日,洞房之前,饮下五石烈方,自断子嗣,实为向夫君和亡姐表明心迹,用心之良苦,可感可叹!但夫人实不知,夫人无论和谁成婚,无论是否饮下烈药,夫人一生,均无子嗣!”此时,何露曦心中的惊诧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张天然居然连自己服药的时间和所服用的药方都知道,这可是连万明义都不知道的,何露曦头脑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听张天然又继续说道:“夫人莫慌,且请饮茶,其中原委本使慢慢告知。”,何露曦端坐不动,也不饮茶,只是慢慢调整呼吸,压制心中慌乱,张天然见此,又微微一笑,悠然道:“夫人无须防备,天然若欲谋害夫人,实无须在茶水中动手脚。夫人可知,你本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因与这万明义还有一世尘缘,待尘缘了结便重回天宫,怎会在这人间留下子嗣瓜葛,故本使说夫人无论和谁成婚,无论是否饮下烈药,夫人一生,均无子嗣。”这话若是平时听到,何露曦怕是早就笑得前俯后仰,但是此时听张天然如此说,实在不知道是真是假。

张天然继续说道:“夫人无须怀疑,如若不信,本使请夫人自观便可。”说完命人取了一个铜盆放在何露曦面前,在盆中倒了半盆清水,张天然用袖子在盆子上轻轻拂过,用手一指,说道:“夫人请看”。何露曦和陈秀兰同时向盆中看去,在陈秀兰眼中,这清水毫无变化,可何露曦脸色大变,双眼直直的看着盆中清水,脸上神情如痴如醉。

原来何露曦在盆中看到自己前半生所有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闪过,从坐在这里的画面开始到刚刚进门,到陈秀兰进门找她,到她今早起床,到昨天,到前天,到上个月,到去年,到成亲,到服食五石方,到守丧三年,到给姐姐奔丧,到小时候看书识字玩竹蜻蜓,飞速的往前倒退,就类似于现在电影的快退功能,一幕一幕清晰无比,甚至连小时候背着大人一个人去厨房偷吃,在书房里面躲着睡觉等等绝不可能被任何人知道的事情都无比清晰的显示出来,这些事情即使是自己的记忆都已经非常模糊,可是此刻一看宛如昨天发生的一般历历在目,当看到自己在母亲怀中喝奶的一幕,何露曦甚至都能感觉到嘴里有**的甘甜,所有的画面在放到何露曦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戛然而止。

此刻的何露曦虽然脸色沉静端坐不动,那是因为从小极其严格的坐姿和仪态训练的成果,否则早就瘫坐下去了,但暗中早已汗流浃背,所有的内衣都湿透了,张光壁看了一眼何露曦,眼光中不禁也透露着赞许之意,微笑继续说道:“夫人莫慌,本使所现,可是夫人半生所遇?可有半分虚假?”何露曦沉默许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何露曦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进门到现在连水也没喝一口,这房间中也并未燃任何香烟之类的物质,再说此刻自己头脑清醒,身体感知清晰灵敏,绝对不会是中了迷香迷药之类的东西,况且很多事情唯有她本人知道是绝对作不了假的。张光壁继续微笑问道:“本使可让夫人立见前世,不知夫人可否愿意,若今日不观,改日亦无妨。”张光壁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在如此短时间内一下子回忆起自己前半生的所有内容,所有的细节都无比清晰,如此大的信息量和给心理带来的震撼,除非是经过长时间专业训练或者具有非常坚定的信仰而意志极为强大的人,其他人是非常容易瞬间崩溃的,他用这一招,多少号称英雄好汉或者所谓得道之士都被他慑服,从此甘心为他所驱,而有大勇气和坚定意志力能撕裂今生继续观看前世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他心中认定何露曦一介女流已经被他震慑臣服,所以给她一个台阶,只等她微微点头,他就立刻安排陈秀兰送她回去,从此以后他要控制这何露曦便是三个手指捏螺丝,笃定笃定了。

哪知道这何露曦虽为女流,性子却是外和内刚,极为坚毅,沉默了半天后忽然身子坐直,向张光壁说道:“小女子愿观,如此就烦劳神使。”张光壁诧异的看着何露曦,眼中此刻流露出的已经不是赞许而是欣赏了,缓缓说道:“好,如夫人所愿。”说完,又用袖口在铜盆上轻轻扫过,在何露曦眼中,铜盆中所现画面开始晃动,慢慢开始破裂,就像镜子被砸破一样,一个画面分裂成几十块,忽然所有的碎片一下子散去,同时何露曦的心也一下子仿佛被抽空,脑子像被撕裂成几十块,整个人有种向深渊沉下去的错觉,周边全是黑暗,无比恐怖,想叫却叫不出声,这种感觉转瞬即过,画面开始变得一片混沌,又慢慢开始恢复清晰。

何露曦看到了庄严巍峨的南天门,看到了彩云之巅那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楼宇宫殿,看到了圣光绕体飘逸绝色的天人仙眷,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原来自己和何露晨均是这仙宫中王母座下的百花仙子之一,自己仙龄最长而何露晨最幼,一日人间在天地灵气千年滋润下在王母道场昆仑山顶孕育出一棵灵根,王母命她二人前去移回天宫培植,二人幻化为白狐来到昆仑山顶,但是此灵根得天地灵气千年滋润,又是在王母道场万龙始祖之地,已经超出了天材地宝的概念,一旁早有巨蟒化蚺之物守候千年,欲在渡劫之时服食灵根可不历两次天劫而直接化为真龙,一看有人取宝便现身斗法,这晨曦虽是仙子但却乃是百花之仙,法力不高,这昆仑山又是万龙始祖之地,这妖蚺占尽天时地利,二位仙子不敌,这妖蚺大喜,要是吞噬俩仙子真元内丹再加上灵根,便可不历天劫而直化五爪金龙真身,到时候自己躲到那北海巨眼之底,就是王母也无可奈何。妖蚺张开大口千钧一发之际,忽一箭破空而来直穿其脑,原来这晨曦二人毕竟是天宫仙子,虽说妖蚺斗法得胜,但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强弩之末了,可以说只剩最后一口气,居然被一支人间铁箭射杀。

射箭的是昆仑山脚一个猎户,乃是大孝子,因老母病重药石无效,冒大风雪来上山来就是想寻传说中的什么百年灵芝人参雪莲等神物回去给老母续命,一路找到山顶没找到,却见一条一辈子没见过的大蛇全身冒血,两只巨眼放光正张开大口想吞噬地上的两只白狐,这两只白狐毛色雪白非常漂亮,但此刻趴在地上嘴角吐血瑟瑟发抖,一时动了侠义之心,一箭射穿了大蛇脑袋。猎户见大蛇死去,转身欲走,却被一只白狐叼住裤脚,另外一只白狐已经不见踪影,原来晨曦二人神识一探已知猎户上山原委,二人也不现真身,仍以狐身相示,一只拉住猎户,一只遁地寻药,要知道这二人是天宫的百花仙子,什么百年人参灵芝雪莲在她二人眼中如同草芥,比我们凡人看萝卜白菜都不如,只一根烟的功夫,那只寻药的白狐就采回一棵近三百年的雪莲和一根成人形的老山参,这白狐来到猎户面前放下口中叼着的灵药,猎户十分惊诧,但此地乃是昆仑山,各种神奇传说从小就听惯了,自己打猎见过的怪事也多,他知道这是灵狐报恩,当下也没多想,把药收入怀中,向两只白狐鞠了三躬表示感谢就下山去了。

晨曦二人采了灵根回天宫复命,王母因猎户孝心救母又侠义心救二仙子,让这猎户得享千年富贵荣华之命,但是这二位仙子却也因此事和猎户结下尘缘,二人俱和这猎户十世夫妻报恩,这已经是最后一世了,何露晨已经回了天宫仍为百花仙子,自己甚至看到何露晨在对其他仙子说道:“姐姐再有四五日也就回来了。”听闻此言,何露曦便知道自己还有四十多年的阳寿。

此时铜盆中又恢复清水,不再有画面显示,何露曦心中反而也恢复平静,端坐沉思。隔了一会儿,张光壁开口说道:“仙子现在已知宿世渊源,此世尘缘一了仙子便可重归天宫,可是令妹虽回天庭,却因一时疏忽在人间留下子嗣,此乃重大因果,有此因果露晨仙子怕还要来此人间受苦百世方能了结,夫人重回之日便是令妹投胎之时,如中间出了差错,令妹在这百世当中造下恶业,只怕从此永堕人间也未可知啊,先贺喜夫人不日重回仙宫,本使言尽于此,夫人请回吧。”

何露曦却不动身,过了好一会儿,何露曦立起身来,向张光壁盈盈拜下,伏地说道:“露曦糊涂,虽是谪仙然此刻肉眼凡胎,不识圣使真身,傲慢无礼之处,乞望圣使宽宏,露曦诚心拜求圣使大慈大悲,救度我那妹妹,千万莫使其再转堕轮回受苦。”说完便对这张光壁行起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张光壁端坐不动安然受礼,心中却是大喜,他以梵天幻咒行此邪法,知道何露曦这九个头一磕,从此便是自己掌中玩物,可以随心所欲的驱使,只要再略施手段,那万明义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控制这夫妻二人,整个万氏家族所有产业都是自己囊中之物,想到这里心中无比开心得意,但是面上丝毫不动声色,他知道此刻时机未到,此时贸然提及万明义只会让何露曦心生警觉,所以张光壁这时只是淡淡的对何露曦说道:“仙子无需多虑,本使来时,王母亦有所托,本使自有解脱之法可使令妹不入轮回,仙子安心在我教中修行,平日里悉心照料那露晨仙子所生子嗣,可稍减因果,其他事情,本使自有安排,去吧。”当下就由陈秀兰带领何露曦出去行了入教之礼仪,加入一关道。

这何露曦入教之后,因为身份特殊,乃是谪仙子,那陈秀兰更是大肆宣传说教主亲口称呼何露曦为“仙子”,所以她一入教就成了一个小分坛的坛主和点传师,可是这何露曦回家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惴惴不安,并不怎么积极参加教中的各种法事活动,教中的经典读的也不起劲。这何露曦其他感觉不明显,但是有个感觉十分确定,就是这圣教要起钱来也太狠了,才短短两个多月,已经以什么功德费,开荒费、考财、度大仙、坛主费、忏悔费乱七八糟的名义从自己手里要去二十多根金条,刚开始何露曦为了救度自己的那个凡胎姐姐加神仙妹妹生怕自己捐的少,可是时间长了,心中不禁暗生疑窦,她并非无知村妇,各类史书典籍也读过不少,可是纵观历史没有哪个正教是这样要钱的,其中最让她不解的就是忏悔费,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忏悔还要收费,难道是各路仙佛要收费才会赦免凡人的罪孽?!实在是荒唐至极!还有一个感觉,就是何露曦始终觉得这陈秀兰和张光壁之间不简单,这事没有任何凭证,说穿了就是女人的一种本能的直觉,简单点说就是二人虽说看起来一本正经,遵礼合仪,但是眉目神态之间让一个女人的第六感本能的就能感觉出来,尤其是陈秀兰看张天然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崇敬和爱慕,不太像一个教众在看教主那种膜拜的眼神,倒是有三分像一个妻子在看着自己深爱且佩服的丈夫一般。这种感觉尤其让何露曦像吃了苍蝇一样,本来这些事想和万明义商量,可是这两个月万家接了几个大单,又在外地开设了几家分号,万明义一直在外奔波,何露曦连万明义的面都没见到。一直到陈秀兰十天之内来了两次,说是教主关照又以考财和捐钱办道的名义要走两根金条后,何露曦再也按捺不住,叫来家中老管家商议。

这老管家是万家心腹老人,在万家服务了几十年,实在和家中长辈无异,为人老成持重,他听何露曦说完后沉默半晌,对何露曦说道:“夫人,这个圣教到底如何,我不敢乱说,明日我带夫人去见一位道长,听听他怎么说。”说完就问安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管家备好车马,带着何露曦来到济南有名的道观玄龙观,这玄龙观观主叫清风道人,师出龙虎山上清一派,据说是龙虎山修为数一数二的高人,和这老管家是几十年的老朋友,这清风道人一直要出去云游,在道观的时间不多,但是只要在济南便隔三岔五的和这老管家喝茶聊天。正巧昨天老管家刚刚和清风道人喝茶,晚上便听何露曦说了这个事情,他和清风道人聊过几百次天,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一听就知道夫人口中这个圣教是个什么货色,可是他为人稳重,不肯说破,今日就是要带夫人来由清风道人当面点破。

入观后道童奉上茶水,何露曦就把真个过程原原本本的说给清风道长听,清风听完后哈哈大笑,边笑边自言自语说:“百花仙子,哈哈哈,王母所托,哈哈哈,姐妹仙子,哈哈哈,十世夫妻,哈哈哈,重回天庭,哈哈哈哈”笑的是前俯后仰,笑声不绝几乎不能自已。好不容易等他笑完,才正色道:“夫人,你上这妖人的大当了,万幸时日不久,只是损失了些钱财而已。”何露曦问道:“道长如何知道张教主是妖人?”清风道人说道:“夫人要知道,天下修行法门无数,佛门说有八万四千法门,我道家讲大道万千殊途同归,但是无论佛道,无论什么法门,正邪之道一定有几个根本区别:其一:无论佛道,无论任何法门,只要是正道,就绝不会矫旨显圣,除非临命终时也仅对弟子门人暗中嘱托,绝无在世之时就说什么某某是某仙佛转世,只要如此宣称的必为邪道,其中道理太深,老道不去唠叨,夫人谨记便可;其二,佛门讲究供养,我道家也接收捐财,只因修道之人专事修行,不务农不经商,不作世间任何杂务,如不接受供养捐赠,则修道之人无法维持这肉身修行,世人供养修道之人本也是功德无量,福报无尽之善举,如财物有余则由道场用来或修缮扩建,或刊印经藏,或赈灾救民,绝无其他用途。正道修行之人,佛门讲永断贪念,我道家讲钱财身外物视之如粪土,如何会借口敛财?!所有供养捐赠皆是出于教徒信众自愿,断无上门收取索要的道理,所以就凭以上两点,老道就可断言此教为邪教,这张教主实乃妖人。”何露曦想了一想,觉得颇有道理,接着问道:“这张教主如何知我心中所想?”清风道人说道:“夫人,凡夫所思本虚且无任何护持,我修行之人神识一探便知,这有何难?!”

“那道长可知此刻我心中所思?欲发何问?”清风道人和何露曦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来,跟着又哈哈大笑,何露曦也不禁莞尔,心中仿佛放下一块大石头一般。

何露曦接着问道:“道长,露曦铜盆所见半生,便是我本人也有许多早已忘却模糊,为何在那铜盆中如此清晰,宛如昨日发生,连细节也丝毫不差?”清风道人说道:“铜盆所见,并非那妖人神通,乃是夫人自心量现,一般凡夫心意神识为肉身所困,所知所忆有限,那妖人不过以邪咒暂开夫人极微末之神识智慧,使夫人瞬间得忆半生之事,不足为奇。”何露曦接着问道:“那铜盆所见前世之事何解?”清风道人接着说道:“夫人连续被那妖人手段所骗,心中惊惧,神识不稳,为那妖人言语所引,自心攀援所现之幻境而已,雕虫小技,不值一哂。”

听到此处,何露曦心中已在无迷茫,两个多月的压力一朝解脱,心中无比欢喜,微笑问道:“敢问道长,露曦当如何善后?”

“夫人入此邪教时日不多,当即刻抽身,断绝往来,若是瞻前顾后,怕是纠缠不清,难以脱身,稍后便有大祸及身!”清风道人斩钉截铁的说道。何露曦立身起来,向清风道长行礼道:“露曦知道该怎么做了,今日得道长指点迷津,解小女子心中困惑苦楚,小女子无以为报,一点心意万望道长切勿推辞。”说完便递上一根金条,清风道人哈哈大笑,说道:“贫道刚刚才说视钱财如粪土,夫人这就送上黄白之物,不是当场要老道难堪吗?”,何露曦也微笑说道:“可是道长也说了,自愿供养修道之人乃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小女子但求道长开恩赐福。”清风道人又大笑道:“哈哈哈,好聪慧的丫头!”他本是性格豪迈豁达之人,当下也不再忸怩作态,命道童收下金条。

何露曦回家后便毅然断了和一关道的联系,陈秀兰连续上门三次,她均以各种理由回避不见。到了后来这陈秀兰已经变得像狗皮膏药一样,几乎两天上门一次,丝毫不顾及自己局长夫人的身份,真的是一点脸皮也不要了,管家对她说夫人出门了,她就在客厅死等,万家下人心中好笑,但面上对她客客气气,毕竟也是官太太,不敢怎么得罪。终于有一日,何露曦实在是不堪其扰,让管家把她请进去,进入厢房后,何露曦拉着陈秀兰的手笑盈盈的说道:“姐姐,这段时日妹妹实在太忙,俗务缠身难以脱开,怠慢姐姐了,还请姐姐不要和妹妹计较。”哪知道这陈秀兰实在是个粗人,周身没有半根雅骨,张口就说道:“妹妹,你不是有事情,你就是不想见我吧,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就是觉得我们神教要了你好多金子,不想再捐钱给神教了是吧?而且,张教主说了,有人在你面前说咱们神教坏话了,你不想回天上了,你想退教了对吧?”,要是张光壁听到陈秀兰把自己教了很多遍的雅训之言给说成这样,估计非要气得上去就一个大嘴巴子不可,他不知道,这陈秀兰能记住他说的这两层意思已经是极其难能可贵了,至于想让她原话一字不差的说出来,只能说是张光壁想多了。

何露曦见她说的这么直接倒也松了口气,原先想的好多说辞也用不上了,于是拉着陈秀兰坐下,对她说道:“好姐姐,妹妹实话对你说,妹妹还是舍不得这人间,那天上虽好,可是妹妹凡心不死,舍不得我家明义和那苦命的鹏举,还想和我家明义再多做几世的夫妻,妹妹没出息,辜负教主的一片好意,所以既然姐姐今日说的爽快,妹妹也不虚情假意,妹妹命苦福薄,根器低劣,确确实实动了退教的心思,还请姐姐帮妹妹向教主禀明原因,望张教主体谅,这里有点心意望姐姐帮我代转张教主,也算妹妹我对圣教尽的最后一点心意,日有若是有缘,妹妹再当面向张教主磕头认错。”说完推上一个盒子,盒子中赫然放着五根金条,何露曦的意思十分清楚,就是用重金买个平安退教。

哪知道陈秀兰却笑笑把盒子推了回去,说道:“妹妹你又误会了,我来之前张教主早就猜到了,我来了这么多次就是为了转告张教主几句话,不是来拿钱的,张教主说,妹妹已经被人背后挑唆,动了退道之心,既然是这样,说明缘分没有到,张教主说这是妹妹自己的因果报应,不勉强的,既然妹妹要退教,就不能再收妹妹捐的钱了,张教主说,他过几天就离开济南去北京发展圣教了,和妹妹一辈子也不会见了,所以妹妹就算要退教,也定个日子,和张教主再见最后一面,张教主只是有几句话对妹妹说明白,说完这几句话转身就走,绝对不多留妹妹一会,再说,妹妹就是要退教,教中的度引文牒和坛主令牌总是要交还回去的,这些圣物是妹妹你亲手接的,还是要妹妹亲手还,总不能让我转交吧?”其实何露曦出了五根金条的重金本有此意,就是被陈秀兰说破在前面,一下子就不好开口了。

何露曦想了一想,自己退教,这些东西确实自己亲自交还比较合适,不然以后万一张天然说没收到,又是瓜葛不清,再说就是去听张天然说几句话而已,自己只在大堂听他说,无论他说什么自己听完就走,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量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如果张天然收了她五根金条能就此善了,她就不告诉万明义这件事了,省的给万明义添堵,如果张天然不肯就此罢休,不让她安然退教,她再告诉万明义,以万明义在济南乃至山东的势力,解决退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当下打定主意,对陈秀兰说:“姐姐说的有理,如此也好,我去向圣教主交待清楚,也就此赔罪,就明日上午吧,我和姐姐同去。”陈秀兰说道:“好,明日巳时我来接妹妹,姐姐走了。”

第二天,陈秀兰准时来到万府,何露曦便让车夫套了马车和她一起出发,陈秀兰见何露曦只身一人,连丫鬟都没有带,只道何露曦是信任自己,心中暗喜,她不知道,这车夫实际是万明义的贴身保镖,名叫仇伍,从小练武,平常人十个八个的近不得身,腰间藏着的飞针和飞刀更加是百发百中,平常都是不动声色的暗中跟着万明义贴身保护,这次万明义出门偏偏没带着,何露曦为人何等仔细,她命仇伍化妆成车夫,暗中嘱托如果自己在里面长时间不出来或者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冲进去查看什么情况并护送自己离开,不必顾及人命,就算伤人或杀人等万明义回来处理。

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关道坛口,何露曦随着陈秀兰进了坛口,只见张天然一人在大厅负手等候,桌上有块红色的锦缎,上面赫然放着何露曦捐的26根金条,何露曦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捐的,每根金条的顶头都刻着一个小小的“万”字,26根一根不少的摆放的整整齐齐。何露曦一怔,不知道张天然这玩的什么套路,当下向张天然施礼道:“教主圣安,凡女何露曦拜见教主,今日拜见教主之意想必道亲陈秀兰已经向教主禀告,凡女资质愚钝,根器劣下,贪恋这人世红尘,不能参破,今日来一是辞别圣教,回归凡夫,实在是辜负教主度化凡女一番圣意;二是听说教主即将北上光大圣教,特来向教主辞别,凡女在此谨祝教主万事顺利,福寿双全,也祝我圣教从此兴隆昌盛,可比肩佛老,凡女不才,愿献绵薄之力,谨供教主北上兴教微助,也略安凡女罪衍之心,万望教主圣使宽宏,不罪凡女,不吝赐收。”说完便把锦盒放在桌上,盒中放的还是昨天的五根金条。

张光壁拱手微微一笑道:“仙子言重了,天然如何敢当!天然知仙子并非贪恋红尘,乃是为外道蛊惑,却也是因果使然,强求不得,万事皆有缘法,渡人亦然,须知凡人得道需历天劫,谪仙返天亦需应劫,令姐便是一例,仙子之劫便是这妖道了,天然知仙子去意已决,多说无益,本使早就说过,本使意在度人,绝无他意,仙子来去随心,天然绝无留难,但是仙子既然决定破教而出,非我教中道亲,我教再收仙子钱财实为不妥,仙子所捐钱财在此,我教一分未动,还请仙子一并收回。”何露曦听到这里心中吃惊,心想这张教主无论是正是邪,毕竟是百万教众之主,无论如何这气度还是有的,不免又对清风道人的话有了一些动摇,但是顷刻之间又觉得实在不愿再和这一关道纠缠下去,于是起身又向张光壁施了一礼,说道:“多谢教主慈悲,既是教主法旨赐还,凡女不敢相却,一切谨遵教主吩咐!”张光壁却侧身让过,不再受她的礼拜,摆手笑道:“夫人此刻开始已非我教中道亲,千万莫再以教主相称天然,天然明日便要北上,日后若有缘分再见,还要去夫人府上叨扰一杯清茶,天然和夫人毕竟有两月缘法,此一别不知今生是否还有缘再见,今日天然便以茶代酒敬夫人一杯,一来因此缘法去留存思,二来祝夫人福泽绵长功德无量。”说完便端起茶碗向何露曦遥遥一举,一饮而尽。

何露曦见张光壁如此,实在不好推辞,而且自己也确实有些口渴了,于是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但觉这茶水入口之后口齿生香,沁人心脾,心中暗赞这张教主所饮之茶也是茶中极品。张光壁转头对陈秀兰说道:“道亲,相烦去叫新任坛主过来接收度牒令牌,然后送夫人回府。”

陈秀兰出去后这大堂内就只剩张光壁和何露曦两人,何露曦略感尴尬,可是这陈秀兰却左等右等就是不来。何露曦正想开口相问,忽然之间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连一个小手指都抬不起来,身上有种麻痹的感觉,就像无数的蚂蚁在全身爬来爬去,再抬眼看张光壁,已经出现了重影,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八个,何露曦身不能动,头脑还是清醒的,心里知道那杯茶有问题,自己终究还是上当了,心中无比惊惧,不知道这张光壁要怎么对付自己。只见张光壁左手掐了个法诀,口中念道:“汝有祖讳旭咆咤哩,闻吾呼召速降空呔.......”念完后手向何露曦一指,口中十分轻柔的说道:“来,来,来,随我来。”何露曦身体不由控制的站起来,慢慢的随着张光壁向内堂走去。

此时的何露曦头脑还算清醒,只是身体不受控制,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好像一个人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的肉身去做一件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样,何露曦心里已经急疯了,却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进入内堂后,一进门何露曦鼻中就闻到一股甜香,一下子连头脑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恍惚间耳边传来一阵阵嗟叹之声,顿觉全身发热,面红耳赤。这时,耳边男女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并且伴有一阵低沉的音律,节奏声一阵一阵仿佛穿透了耳膜直击到脑海和心灵的深处,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这一种声音了。何露曦努力睁眼看去,但见自己置身于花的海洋之中,那花儿芬芳艳丽,美不胜收,男的英俊刚毅,身材健硕;女的面容俊美,身柔似水,何露曦此时但觉只剩下原始的欲望一阵阵的冲击自己的灵魂,花海中前面张光壁的脸开始变换,一会儿是张光壁一会儿是万明义的脸,这男人微笑向何露曦招手,声音极其柔美低沉的召唤“来,来,来,何必如此辛苦,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证悟大道。”

何露曦的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已经咬出血来,她脑中仅存的一丝残留意识知道,只要向前踏上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何露曦心中不停的念“南无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菩萨救民女何露曦于水火,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以此相抗邪术,苦苦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此时张光壁正悠然自得的坐在床上,微笑看着何露曦,心中十分得意,他自从第一次见到何露曦起就已心生歹意,这何露曦本就是济南出名的美女,婚后并未生育,皮肤身材和少女无异,还多了几分成熟少妇的韵味,张光壁一见之下不能自持,原来是想入教之后慢慢洗脑,早晚都是自己的掌中玩物,可是没想到何露曦及时醒悟,居然要退教,于是只能定下今日毒计,将何露曦骗来堂口,以迷药混入茶水,以邪咒控身摄入房中,再以迷香淫咒催情,此计十分毒辣,只要何露曦被他**,以何露曦的身份地位必然丝毫不敢声张,自己抓住何露曦的重大把柄隐私,从此以后何露曦只能乖乖听话,半点不敢违拗自己的意思,不但可以长期玩弄,而且有了何露曦做内应,整个万氏家产归他张光壁还不是指日可待,所以他今日装腔作势要退还金条无非就是为了让何露曦放松警惕而已。

这张光壁在教中玩弄女性教众无数,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识过,其实已经变态,他本可催动法咒让何露曦立刻上来献身,可是张光壁的这个方法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贞洁烈妇的,这些女人和一般女教众不同,大部分是大家闺秀或者是官宦之家(陈秀兰是自己主动勾引张光壁的,二人一拍即合,绝不在贞洁烈妇之列),无论张光壁如何洗脑,都不能突破这最后一步,所以张光壁才定下这个毒计,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从未出过差错,这些女子被张光壁得手后都不得不完全听命于张光壁,任其摆布。所以张光壁此时并不着急,他就是喜欢看这些贞洁烈妇在邪咒的控制下如何拼命抵抗挣扎,如何咬碎银牙指甲入肉,最后带着丝丝血迹来到他面前宽衣解带,事后又如何痛不欲生为他所掌控玩弄。所以他并不着急,尽情的欣赏何露曦的表情和动作,十分的享受这个过程,这何露曦已经是抵抗时间最长的一个了,张光壁十分的喜欢。终于,何露曦最后一丝理智丧失,站起身慢慢朝张光壁走了过来,一边把手伸向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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