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沉阁,陈陈凉风驱散了夏日的炙热。
倏地狂风骤起,天边黑云翻滚,一声炸响,苍穹上黑云间,道道银蛇乱舞,天地间风卷残云雨欲来,一片肃杀意,方才街上闲逸的行人,此刻匆匆而去,一道身影自街边的酒肆之中走出。
宽松的黑衣在狂风的吹拂下,隐约可以看到贴身后的些许起伏,接着此人抬头望天,哀叹道:“终究无法躲过去了么?”
低沉的话音刚落,一道闪光连带着一声清脆的霹雳,再次传来,这天地宛若听到了天神的号角,瞬间撕开天幕,将天河之水倾注到了人间。
“娘亲,天上下大雨了,快进来!”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站在酒肆门口脆生生的说道。
黑衣女子转身走到小男儿的面前,俯下身子,摸着小男孩白嫩的小脸,丹唇轻启柔声道:“殊儿,不怕打雷了吗?”
男孩挺挺胸膛,一脸正色的回道:“娘亲,殊儿已经六岁了,我再也不是五岁的计殊了,而且还有爹教我的神功护体,区区霹雳声响,何足挂齿。”
黑衣女子听完,黛眉舒展,抿嘴笑道:“是吗?就你那爬树挂衣裳,落地撕裤裆的护体神功?”
说完,女子用纤细白皙的双手使劲揉了揉计殊微胖的脸颊。
自信满满的计殊听完,正色的小脸,表情一滞,略带窘迫,还不等他反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驾”,娇喝声中夹杂着马蹄疾驰在青石路板上的踢踏声,转瞬间这匹枣红色的高大马匹便停在了酒肆的门口。
“啪”,只见马背上的黑衣女子单手拍击马鞍,接着整个身体腾空,旋转,落地,单膝跪在计殊娘亲身前,一套动作利落流畅,可见此人是有功夫在身。
“夫人,属下派了四路人马乔庄成您和少主的样子,分别去引开东西南北四座城门的守卫,目前西城门的薄家军主力已经被成功吸引离开。您和少主,趁此机会赶紧自西城门处出城!”
“影儿,将军府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撤离的仆人吗?”计殊娘亲问道。
黑衣女子也就是王影,双手抱拳答道:“回禀夫人,薄敖两家已经派人占领了将军府,府内的侍从已经全部离开,多亏了夫人心思机敏,前几日,我已经安排暗卫将他们全部护送离开了平京城。”
“那就好,影儿你先起来吧。”计殊娘亲笑着,前踏两步,同时自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青色竹筒,左手拉拽竹筒底部,刺耳的声响发出,紧接着喷出一道光彩夺目的火花,冲天而起,在平京城的高空中,火花突然绽放,化为一朵巨大的七彩花朵,随后便四散开来。
说来也怪,也不知这烟花是何原料所制,这暴雨瓢泼的天气里,竟能不受雨水的丝毫影响。
刚刚起身的王影,身形一顿,随后大急:“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吗?”计殊娘亲收起笑容,肃声问道。
王影大惊,立刻单膝跪地,道:“属下不敢!”
“起来吧”,计殊娘亲上前扶起王影:“影儿,这个信号一旦发出,就绝无收回的可能,暗卫便就此散了吧,何必跟着将军府送死。”
随后计殊娘亲,对着王影深鞠一躬:“王影,希望你帮我向暗卫的将士们传达,我端木春笙代表将军府向暗卫的将士们道歉,对不住了,计家将军府愧对大家!从此以后,大家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夫人不可,这不是折煞我等吗,没有计家军就不会有我们!”王影赶紧上前,制止端木春笙的动作。
端木春笙起身,对着王影微微一笑:“影儿,快走吧,我和小殊也要离开了。”
“夫人,我不走,我护送你们出城。”王影摇头说道。
“立刻离开,刚才的信号发出后,暗卫军心已乱,正缺主事之人,你必须去,况且你也清楚,跟着我?你就是个累赘!”端木春笙温婉之色不在,一股英气逼人而出。
王影抬头看了一眼,跟随端木春笙多年,深知她的深浅与果决,遂不在多言,告罪一声,答道定会回来接应夫人与少主,一个飞身便消失在了这滂沱的大雨中。
计殊安静的在一旁看着娘亲与影姐姐的对话,自小在将军府长大的他,已经对这些事情颇为熟悉。
虽说不太明白为何娘亲会赶走影姐姐,但是出于对娘亲的信任,他自然是不会质疑什么。
“娘亲,咱们去哪里呀?”计殊白嫩的小手,拉拽了一下母亲的衣袖问道。
端木春笙面上英气不减,朗声道:“娘带你去,过五关,斩六将,让你当上一回小将军,如何?”
“好啊!好啊!娘亲,咱们快去吧。”计殊大喜,抱着端木春笙的胳膊道。
端木春笙自酒肆内的桌案上,拿起一把墨绿色的秀气长剑负于肩背,紧接着又将一大一小两个斗笠,给自己和儿子戴上,随后披上一件宽大的蓑衣,将计殊抱入怀中起身,脚尖轻踩酒肆门口的青石路板。
一道优雅的曲线自雨幕中划过,整个人如同飞燕般,轻松而优雅的落坐在了王影留下的枣红骏马的马背之上。
“驾!”端木春笙轻拍一下骏马脖颈喝到。
即见那枣红大马,嘶鸣一声,丝毫不畏惧这天地威势,如同一只离弦之箭,朝着东城门的方向冲锋而去。
宽大的蓑衣正好将母子二人遮住,计殊蜷缩在母亲的怀里,感到阵阵温暖,端木春笙一手拽住缰绳,一手紧紧的搂抱住怀里的人儿。
一盏茶的功夫,在天地雨幕中,隐隐看到一座高逾五丈的巨大朱红城门,城门两侧青灰色的城墙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不知是这雨势颇大,还是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本来一向繁华的东城门,此刻只有寥寥数名守卫,站在城门处百无聊赖的看守着。
端木春笙见此,嘴角微撇,发出一声冷哼,拍拍计殊头戴的小斗笠:“殊儿,看着为娘带你过关斩将。”
计殊自母亲的怀中,稍稍前倾上半身,注视着这城门处孤零零的几名兵士,一丝狐疑的神色出现在眼中。
“驾”枣红大马丝毫未带停留,母子两人对话间便冲出了城门。
“哈哈,端木将军留步,这么大的雨,不在将军府好好休息,打算抱着计小公子,去哪里呀?”
一个身材消瘦,眉眼微眯,单手持方天画戟的青年,突然出现在了枣红骏马前方不远处。
青年面对即将冲来的马匹毫不闪避,反而单手举起那方天画戟大笑着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