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拂晓时分,枝叶上滴落的露水打湿了计殊的肩头。
计殊满脸疲惫,抬头望天,随后又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熟睡的小白狐。
昨夜,计殊本想带着小白狐离开那片狼藉破败之地,奈何小白狐始终守在死去白狐的尸身旁,寸步不离,计殊默默地陪在一旁。
直到方才不久,小白狐似乎是终于想通了,一头扎进了计殊怀里,蜷缩着身体,沉沉的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两名青衫道袍的男子,御剑飞驰在裂谷上空。
“师兄,这世道还是这么不太平啊!”
“啧啧啧,师弟,这世道哪来太平一说?”
“师兄留步!此地有古怪!”
“哦?这是……迷阵,还不是普通的迷阵,看来昨日天雷降世,非天地异象,师弟,咱们先去汇合其他巡查同门。”
两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
一处鸟语花香的山谷内,一栋三层高的乌木楼阁置于其中,楼阁向前三丈外,一汪浅浅的小潭,不时蹦跳出几只不知名的鱼儿,水潭虽小,但胜在水是活水,尤为清冽,其中一条蜿蜒的小溪穿流而过,鱼儿也随之远去。
此时潭边,一男一女两个娃娃并排而坐,赤足浸泡在清爽的潭水中。
“你叫什么名字?”那好似年画里瓷娃娃般漂亮小女孩,怯生生的问道。
“我叫计殊,十言九鼎的计,不同凡响的殊。”
“我叫槿,木槿花的槿”
计殊转头望向她,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计殊。
四目相对,良久无言。
计殊心里却觉得倍感亲切,打破沉默笑道:“咱俩的名字,都说了好多次了,不觉得烦吗?”
名叫的槿的小女孩,摇了摇头,自言道:“这是我家,漂亮吗?以前娘亲经常坐在这里等我爹回来……”
槿的声音越来越小,计殊全神贯注之下依旧难以听清。
“嘭”
依靠在树干旁熟睡的计殊,歪头倒向了地面,磕碰在硬实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计殊倒吸一口凉气,睁开眼,此时月明星稀,光华如水。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白狐,安静恬适的睡着,又是这个梦吗?
他一手怀抱着小白狐,一手揉着磕疼的脑袋,抛开虚无缥缈的梦境,此时距离发现小白狐那晚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七天,他带着小白狐漫无目的游荡在这片丛林里,始终不曾找到出路,有好几日连野果都不见一颗,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疯狂生长的高大树木,活物也未再见到一个,此地就像是那植物的天堂,动物的禁地。
小白狐虽然眼眸已瞎,但是嗅觉十分灵敏,好多次都是在它的带领下寻找野果吃食,一人一狐,在这人际绝迹的古林里相依为命,支持到现在。
深夜的计殊思虑未果,索性抛开烦恼,也不起身,闭上双目,继续睡了过去。
一袭白衫,面容冷峻中带着儒雅气质的中年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了计殊身前。
沉睡的小白狐似有所感,抬起头颅,面朝中年男子,随即迅速离开计殊怀抱,蹦跳至白衫男子身旁。
男子俯下身形,温柔的抱起小白狐,他细细的打量着,当看到小白狐银白的瞳孔时,儒雅气质瞬时一空,全身煞气毕现,抬起手掌,本欲挥向计殊。
小白狐急忙叼住男子衣袖,制止了他的动作,男子将白皙的手掌贴覆在小白狐额头,随即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其面色阴沉的看完,周身之间白芒闪动,妖力喷薄而出。
深夜的凉风刹消,那滚滚的冲天妖气,覆盖住了整片裂谷及裂谷之上的原始森林,纵横无匹的气息,让整片天地都被他一人所慑服、静止。
男子心情激荡片刻,冷静下来,将小白狐放在肩头,转身欲走。
小白狐突然跳下,回到计殊身边。
男子冷哼一声,一粒赤色药丸飞入计殊口中,温醇的声音响起:“走吧,这虽不是辟谷丹,但食之有易经洗髓之效,他也算救你一命,我送他一桩机缘,能不能把握住就看命数了。”
小白狐犹豫一下,一口咬住计殊的手腕,一滴精血突入腹中。
一直未曾转身的男子,第一次正式转过身形,仔细的打量了计殊几眼,皱了皱眉,也未多言,随手一招,小白狐身不由已的飞落在男子肩头,
一人一狐御空而逝。
一炷香后。
剑啸长鸣,两鬓霜白,剑眉星目的藏蓝道袍男子脚踏一柄星光流转的长剑漂浮于计殊头顶一丈高的空中。
他似有所感,歪头望着方才带走小白狐的中年男子飞掠的方向。
他闭目,弹指,剑飞。
星光长剑笔直的掠上高空,刺耳的剑鸣洞彻此番天地。
夜空中闪亮的星象,皆有异动,光华集聚与高空中静止不动的长剑,
如一颗及地而起的冉冉新星。
藏青道袍男子,霜白的鬓角无风而动,他伸出手掌,随意一划。
空中星光聚集的长剑好似烟花盛开,光华爆裂,剑气四散奔腾于天地之间,一时间裂谷之内,宛如白昼。
嗖嗖嗖
四面八方一道道青衫道袍的身影,同时赶赴此地。
最先赶到的是一名高大魁梧的英武青年,他见到藏青道袍男子后,立即行礼道:“流萤峰弟子赵柴见过晨师伯。”
藏青道袍男子来到赵柴面前,点头含笑道:“赵小子,修为又有所增长啊,你师父肯定心里乐出花了。”
赵柴也不是第一次接触晨星子师伯,知道他的脾气,同样笑道:“晨师伯过誉了,弟子承蒙恩师厚爱,虽说资质愚钝,但也不能太给师父丢脸。”
两人交谈间,在此地的其余弟子陆续赶到。
晨星子朗声道:“俗礼免了吧,此地的阵法已被我破去,如今已无异样,你们回山门吧,这里不用留人了。”
晨星子声音一顿,看了一眼一直昏睡中的树下幼童,接着道:“赵柴,你跟着我,带上这个孩子一起去见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