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漏在时光里的记忆,最终只是自己的独角戏。——题记(还记得,那个喜欢用题记的自己吗)
苏驿辰的位置一直空着。王老师走进教室时,是上午的第三节课。
他,今天怎么没来?早上上学的时候还想着叫上他。
窗外的阳光白得发亮,之之期待他会在某个时候出现,说一声:报告,我来晚了。可是,她一直等到放学,苏驿辰始终没有出现,教室的声音离之之越来越远,之之握紧拳头,努力止住眼泪:我永远都不会理你了!
直到多年以后,之之还清晰地记着那天的阳光,那是特别刺眼的阳光。
就这样,苏驿辰不见了,毫无预兆,如同梦醒的那一刻,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也许是从那时起,孔之之讨厌所有不辞而别的人。
有一天,孔之之读着一首诗,那是李白的《长干行》: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读完以后之之默然发呆,要说自己的青梅竹马,会是谁呢?想着想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就是:苏驿辰。认识的时候还不懂得什么是青梅竹马,时光给予他们的认知尚不超过十八岁的一半,九,是个不确切的数字,如同大脑的不健全。孔之之不禁想提起笔写一写自己的青梅竹马,可是,不知如何起笔,对苏驿辰的所有的印象,还不如那天的阳光那样深刻。
记事开始,苏驿辰就一直和苏奶奶生活在一起。之之、之新和苏驿辰三个人是最好的朋友,苏驿辰是哥哥,他们是他的小跟班。
之之的日子快乐极了,同龄的小屁孩不敢再来欺负她,只要之之把苏驿辰叫来,他们就会跑得远远的。没有人打扰的时候,他们三个会一直待在苏奶奶的院子里玩耍。到了春天,他们一起出去钓鱼摸虾;到了夏天,他们一起守在马路边抢着拖拉机上的麦穗;秋天,一起爬在苏奶奶家的石榴树上摘石榴;冬天,一起在门前的空猪圈里打雪仗。他们一起荡秋千,一起弹玻璃球,一起捣鸟窝,一起躲避马蜂……
终于放学了,之之冲出教室一路跑到苏奶奶家。
“奶奶……苏驿辰去哪了?”孔之之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苏奶奶。
“乖孩子,你可先歇歇,怎么喘成这样?”苏奶奶关心地看着之之。
“苏驿辰哪去了?我要找他!”之之焦急地问。
“驿辰回家了。”苏奶奶不再淡定,眼睛越发温柔。
“家?他的家在哪里?”之之不明白,“苏奶奶,苏驿辰的家在哪里?”苏奶奶这里不是苏驿辰的家吗?
“驿辰被亲爸亲妈接回去了。”苏奶奶依旧温和地说着。
“亲爸亲妈?”苏驿辰不是孤儿吗?孤儿会有爸爸妈妈吗?之之有些茫然,驿辰的亲爸亲妈,驿辰的亲爸亲妈,之之差点哭出来,她有些接受不了,自己是习惯了苏驿辰之前的身份了吧,忘了,每个人都是有爸爸妈妈的,苏驿辰也不例外。
“我怎么不知道,苏驿辰太过分了!”孔之之伤心地跑回了家。
苏奶奶独自叹息:驿辰的爸爸妈妈找来了,我怎么舍得让他跟着我一个老太婆受罪……
孔之之回到家后,把书包一扔,就去小鱼塘边看小鱼。
小鱼塘在自己家院子的东北角,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建好的,因为孔之之总嚷着要去捉鱼,他们就一起挖了个小鱼塘。苏驿辰用铁锨挖的大坑,之新找来塑料纸贴着坑边沿铺好,之之找来河水、石子和水草……孔之之越看越难受,眼泪哗哗地流下。
“苏驿辰,你捉了几条小鱼给我以为我就能原谅你了么?你是个骗子,我是不会原谅骗子的。”
后来,之之回想起这么多年一直被自己搁在角落里的苏驿辰,感慨万千,这个人,像影子一样,陪伴了她整个青春,见证了她所有的犹豫不决,理解她的任性和使命,不过,他们之间,不过是阳光照进门缝里的那孔光线,门一开就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