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潭——赵——寒——潭——”
床头的窗户突然被别人打开,清晨刺眼的光照在脸上,赵寒潭烦躁地哼了几声,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只不过下一瞬就被掀了被子,赵寒潭狂躁地坐起身,迷迷糊糊地撸起袖子:“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扰人清梦——”
“我。”一个单音节词让赵寒潭瞬间清醒过来,他暴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坐起了起来。
“别薅了,小心薅秃了。”林墨白撑了一把窗户,把它开得更大了,淡金色的阳光糊了赵寒潭一脸,他双手环胸靠在床边,用一种让赵寒潭凉飕飕的语气说:“您老人家睡醒了吗?睡醒了赶紧的起来爬山去,今早第一节就是剑修的课,八点,现在六点,搞快点。”
“不——是——吧——”赵寒潭一听时间崩溃地又瘫回了床上,大有再赖个半个小时的意图,却被林墨白无情地扯了被子。
“你爬山再快也要一个半小时,还要吃东西,现在时间已经很赶了,院子里其他人五点半就起身了。”林墨白抓着他的被子,跟赵寒潭形成了拉锯战,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偏偏抢被子的手可没少用力。
两个人拉锯了十几分钟之后,赵寒潭终于清醒,像个龙卷风一样地直奔食堂去了。
临出门才想起问林墨白:“你怎么不走?”
林墨白坐在客厅拿着一卷术修的书读着,头也不要抬地说:“我和王珺卿是这个院子里唯二不是剑修的人,我们的课在第二节,只有你们剑修非得早期去上课,我的课都很晚。”
他说完还嫌不够打击赵寒潭,指尖夹起一张纸飞给赵寒潭,提醒道:“周一到周四你每天都要这么早起。”
赵寒潭看着时间表上的八点上课的字样,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日晷,拔腿就跑。
这怎么就六点半了啊啊啊啊啊!
……
等赵寒潭半死不活地爬上山顶的时候,正赶上了大部队,也省得赵寒潭找不到教学楼,跟着剑修的大部队很快就到了——他以为的教学楼。
其实只是一个广场。
已经有师兄们帮他们搬来了一箱箱的木剑,这种木剑是最适合初学者练习剑法的,在师兄们的指示下,他们每个人领了一把,其中一个师兄还笑眯眯地说:“师弟师妹们悠着点哦,如果你的木剑坏了就自己去后山削一把。”
赵寒潭看着大家手上形状各异的木剑,陷入了沉默。
这怕不都是学长们自己削的吧?
“铛——”钟声敲过八下,远处有人御剑而来,一个国字脸、穿着黑色道袍的中年人转瞬间就落了地,黑色的剑光在他周身环绕,最后化为手中的佩剑。赵寒潭注意到帮忙的师兄们在他到来的时候恭敬地拜了拜,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传说湛卢剑在蓬莱当代掌门手上,没想到是真的。”赵寒潭前方,祝从安低声说。
“湛卢剑?那个当年一代器修大能欧冶子所造,上古十大名剑第二的湛卢剑?”赵寒潭也不禁压低了声音问道。
祝从安点点头:“上古十大名剑,现在已经可以说是次神器了,每把剑都经过几千年的沉淀和滋养,催生出了剑灵,没有大乘期的修为休想试着去驾驭它,蓬莱的这个掌门修为实在恐怖。”
大乘期啊……赵寒潭数了数修仙等级,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可是第八个大境界啊……那得修炼个几百年才能达到的水平啊。
“对了,赵寒潭,你看到苏星河没。”祝从安想到了什么,突然打断了赵寒潭的思考。
“星河?她不是昨天被临渊师尊带走了吗?”赵寒潭一脸懵,他昨天和林墨白回来之后又在蓬莱山逛了逛,一下午还真就没碰到过苏星河。
祝从安点点头:“蓬莱的流程我是清楚的,就算是被师尊给内定了,也是当天去走个流程然后回宿舍,我跟王珺卿的宿舍就在她们旁边,昨晚她没回来。”
“可是……”赵寒潭看了一眼不远处拿着剑正跟旁边的同学聊天的苏月湖,转头对祝从安说:“星河是她妹妹,又是受到学长们的优待,把她们姐妹俩安排在同一个宿舍,星河没回来苏月湖应该最先知道的吧?”
“你看她有一点担心的表情吗?”祝从安盯着苏月湖,对他说。
赵寒潭感觉有点好笑,眼前这个冷冰冰一心只为自己的祝从安好像正在慢慢变化,她开始关心别人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征兆。
“也许……星河有跟苏月湖说自己不回去?”赵寒潭猜测。
祝从安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看上去格外严肃的中年掌门,在面向新生的时候,难得露出的温和的笑容:“孩子们,这是你们在蓬莱上的第一节课,我是盈虚峰峰主,也是蓬莱掌门兼校长,道号临澈,蓬莱欢迎你们。”
“师尊好——”
赵寒潭干干巴巴地跟着喊了一句,总觉得这个掌门的眼神透过人群看向自己,他分明看到掌门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熟悉,带了点奇怪的情绪——可他分明是第一次见到掌门。
“所谓蓬莱剑法,大道至简,蓬莱剑招只有一招,接下来我将演示三遍,你们以后所有剑修的课,不管是不是我授课,都将是反复重复这一招,什么时候你们能够悟出剑法中的一招变万法,什么时候你们的剑修就可以出师了。”
“接下来,请看——”
“蓬莱剑法——一气三清。”
赵寒潭盯着掌门的动作,那分明是极快的舞动,可是在赵寒潭的眼里,却全部都是慢动作,他渐渐感觉这剑招非常熟悉,不知不觉拾起手边的木剑,站起来跟着掌门的动作同步舞了起来。
……
“呜哇……”赵寒潭也不是从小就是孩子王的,他也有被大孩子欺负的那段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时光,小小的少年顶着满身的狼藉蹲在家门口哭,突然一些有节奏的敲击声出现,头顶罩下一圈阴影,是赵老爷子拄着拐杖正在瞪他。
屋内,赵寒潭一边给自己涂着碘酒,一边接收老爷子的盘问。
“怎么回事?”
“跟幼儿园的小朋友打架了。”
“为什么打架?”
“他们都骂我!说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他们还说我记仇!我明明只是实话实说,上个月3号下午一点那谁多吃了一块饼干!”
“……”赵老爷子叹了口气,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敲,吓得赵寒潭一哆嗦,“抬起头看着我。”
赵寒潭看着自己的鞋子,半天不吭声。
赵老爷子开始吹胡子瞪眼:“赵寒潭!你抬起头看我!”
赵寒潭抬起自己涕泗横流的脸,怯怯地看向老爷子,老爷子眼睛一瞪:“没用!连架都不会打,简直是在丢我们老赵家的脸!你记住,我们赵家没有孬种,以后再有人说你没爹没妈,就揍他丫的,医药费我老头子包圆了,你要是打输了,我把那笔医药费拿着送你进医院!”
“听见没有!”
“听见了……”
“大点声!”
“听到了!”赵寒潭涨红了脸,抬起头瞪了回去。
“很好,这才是我老赵家的种。”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身朝后院走去,示意他跟上,“丢人!过来,老子教你打架!”
于是那天,在赵家老家的后院,赵老爷子用拐杖使了一套剑招,那个时候赵寒潭并不知道那就是蓬莱的基础剑法,他只觉得这就是他以后能打赢的招式,于是捡了一根树枝就开始跟着老爷子依葫芦画瓢起来。
从此以后,不管老爷子在不在家,赵寒潭每天回家习惯性地就是随手拿起什么东西练一通,这一练,就是十三年。
直至如今。
……
“一——气——三——清——”
挽个剑花收式,赵寒潭和临澈掌门同时收手,对立鞠躬,就好像隔着的这几百名学生根本不存在,他们都很清楚,一气三清收式之后,该有的是什么。
正在赵寒潭犹豫的时候,临澈掌门爽朗地大笑一声,抬手做了一个手势,赵寒潭瞬间就到了他身旁,和他相对不过5米远。
“我不用灵力,练练?”临澈掌门看上去非常地高兴,赵寒潭哪敢不从,收式的姿势一变,两边的人就行云流水地施展出了蓬莱剑法。
蓬莱剑法一气三清的收式,就是正式交手的开始,这就应了轮回的概念,这套剑招理论上是没有头和尾的。
临澈掌门也不以大欺小,抄起一把木剑迎了上去,木剑相碰的那一刹那,赵寒潭意识到临澈掌门留了手,他在和自己的交手中一直重复着基础的一气三清,可是赵寒潭分明感受到了无尽的变化。
对方能够对他见招拆招,可他却无能为力。
这就是对剑招理解上的差别,赵寒潭这十几年的道行太浅,掌门不愧是掌门,剑丹双修的临澈掌门当然不可能极道于剑,可就算是这样,赵寒潭也只在他手下走过了三招。
这都是用的一气三清基础剑招的三招,却让他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