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同样告诉包胆,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你和邹二娘为什么上山去?”
“去采菌子啊。”
“那你头发为什么是湿的?”
“我顺道在溪边洗了个头。”
“手怎么泡白的?”
“洗完头又洗了把菌子,洗白的。”
“你还要撒谎到什么时候?”
“二爹我错了。”
二爹叹了口气,再看向她时,脸上多了一分怒意,又说道:“其实昨天夜里我就看穿你了。”
广大吐了一下舌头,嗫嚅起来,“那……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你睡着以后一直不停的嘟嚷‘游泳真是太好玩了’,我想不发现都难。”
广大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要学游泳,我本不反对,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但你就不能找个靠谱的师父吗?你邹二娘是什么性情你还不知道?你还小,别轻易想不开。”
“二爹爹放心,我已经学会游泳了。”
“学会以后,才有一句正经话要说给你听,别以为学会了,就了不起了,以后看到水都敢轻易往里钻了,更不准偷跑到后山去,万一出个什么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多半是要死人的。你大爹之所以不准你学,自有他的道理。听懂了吗?”
广大乖乖地点点头,又小声问他:“我不独自去,带上二娘不行吗?”
“不行。”二爹拒绝的干脆极了,“带她与不带她,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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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广大便将包胆引到了那片死了很多鱼的水潭前。
包胆先是环着四下逛上一大圈,接着用指尖轻触了触潭水,最后从怀里掏出来一根又长又细的银针。
广大的双眼登时为之一亮,兴奋不已地凑到他跟前,脆生生地问:“二爹,难不成这就是江湖上流行已久的银针试毒法?”
“呸,这么一根破针能试什么毒?那不过是写书人乱写的。”说完,又从襟里掏出来一小捆棉线,并脱下右脚的鞋,“鞋破了,就地补一补。”
广大鄙夷地看着那脚鞋,“这鞋还有补的空间?它这么千疮百孔的,我都替它感到悲哀。”
二爹很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只说道:“你将来也是要当家的,过日子就得学会节俭,所谓缝缝补补再穿三年,懂吗?”
广大一脸吃惊,“你还打算再穿三年啊?二爹,我有零用钱你抢不抢?”
“去去去,少跟我在这儿贫嘴。认得什么是水蛭吗?”
“知道呀,就是那种长得很肉,却不能当肉吃的肉肉的东西。”
“知道哪里有吗?”
“我游泳的水潭里就有。”
“那儿不行,到上游去,抓几只过来。”
“抓几只呀?”
“你手里放得下几只,便抓几只来……不准偷吃啊。”
“放心吧,我又不傻。”
“不傻还说梦话?”
“也是,我尽量改。”
“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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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大飞快完成了二爹的交代。
当二爹把水蛭顺着石头放下去时,没过一会儿,便纷纷翻着白肚皮浮出水面——死了。
“二爹,这代表什么呀?”
“代表这水里有人投毒。”
“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投毒?”
“总不会是希图我们平安长寿吧?”
“那就是仇家了?现在该怎么办?”
“你方才是不是在下游游泳来着?”
“哦,这么说我中毒了?”
“皮肤接触应该没什么问题,喝进嘴里了吗?”
“在所难免的。”
“让我把把脉。”
……
“二爹,我会不会英年早逝啊?”
“不会,脉像没问题,估计你游泳那会儿,毒性还没蔓延到下游。”
“那就好,是邹二娘救了我一命啊。”
“不止,她救了全寨。”
“二娘是好二娘啊。二爹你决定怎么感谢她?”
“就不怪罪她带你私自学游泳了。”
“你原本打算怪罪她吗?”
“也没那打算。”
“……,你就抠门吧。”
“行吧,那就赏她点银两。”
“那还差不多。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水源都被破坏了,要不要迁寨啊?”
二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能成为寨子的水源吗?”
“肯定是因为水质干净呀。”
二爹摇摇头,“不是。”
“那就是地气好?”
“不是”
“那是风水问题了?”
“都不是,就是因为离得近。既然这里被人投毒了,唯今之计,只好到上游的地方取水了。”
“万一那个仇家吸取教训,又跑到更上游的地方去投毒呢?”
“我自有办法。”
而二爹所谓的办法就是派人轮番看守住后山,其谨密程度要做到连一只野兔都钻不出来更逃不进去。
是以,寨里连续吃了多天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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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有人往水里投毒,想要毒害全寨,列虎连胸口碎大石的修行都暂且搁置了,可见其重注程度。
只不过,关于这位仇家,熊兴与列虎二人倒并非毫无头绪。
可当他们寻上包胆时,他正一脸镇定地品茶,见到他们来了,连扫榻相迎都不曾,客套话全也省了,“自己坐。”
列虎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二哥,你还有心思喝茶呢?”
包胆轻作一笑,只道:“这是我让厨房现采现焙的青茶,这样的茶必须现喝才够滋味。”
列虎继续问:“可是从菜园子里的那株老茶树上摘的?”
“正是。”
“我记得那里地质不太好,所以那株树上的茶叶焙出来后滋味偏苦,一直不为大家所喜好,更别说是现摘现焙的了。再说,惟有明前的茶叶才流行现摘现焙,如今都什么季节了,喝起来不棘喉咙吗?”
“我觉得好喝就行了。”包胆一口接着一口,不停地将茶汤送入口中。
列虎见他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忽而有了兴致,便讨要起来:“真格的?那我也尝一口。”
岂料包胆竟然回答:“想尝啊,没问题。交钱。”
“你这话可就没意思了啊?兄弟向你讨口茶水,还得给你付钱?”
“不给钱就休打我这茶叶的主意,这可是好东西啊。”说着又吸溜了一大口茶汤到口里,转瞬全吐回杯中,看得列虎汗毛倒立,偏偏他还故意问他:“来一口?”
“你求求我,看我喝不喝。”
包胆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