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我沉入梦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境中有一段披星戴月的路程,驶往我未曾到过的地方,我认为是一次远行。当然,也可以说去趟女厕所也算是远行。
当夕阳的余晖开始收敛的时候,车出发了,我的心情是无限地激动和兴奋,因为已经到了晚上,我深信,美丽的夜晚总有挥之不去的激情。我没能像狼一样,在月圆之夜长啸,它是不会懂得这样很扰民的。而我的理解,这就是荷尔蒙的召唤。
深夜里这些车仿佛比我更加兴奋,他们昼赴夜起,急速行使。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好多车都拼命行驶,并且超越了我。然后我被远远地甩在后边,看着路边标牌缓慢从我眼前掠过。后来我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标牌上面,因为只有它们才能证明我的车还在行驶中,而且能给予我一点信心。
渐渐地我发现有一个标牌在我眼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我对它起了兴趣。它是由四个图标组成的,第一个是像厕所一样的房子。第二个是一根直棍,而且这根直棍比较奇特,它越往上越大,到了顶部却分叉了,貌似扳子一样。第三个是两个东西交叉的图标。第四个就比较简单了,是个英文字母P。
这个图标让我费解了很久,之后见到服务站同样也有这个标牌,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奥,原来是搞服务行业的啊,怪不得广告牌如此委婉。那四个图标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而后,我又生平第一次与黄河擦肩而过,那种感觉就犹如与逝去的伟人握手一样,即自豪,又后怕。河道很宽,足以让博尔特挥汗拼命跑五分钟了。我心想,自古以来,有多少风骚的诗人伫立在河边感慨万千啊,又有多少庶民因泛滥的洪水而颠沛流离啊,更有多少无知的青少年义无反顾地失足喂鱼啊。当然,我不确定河里有鱼,假如没有鱼,人也很难生还。
后来,我的意识开始模糊,逐渐失去了方向感,透过车窗我看到一片混沌的乌云,那片乌云时而松散,时而聚拢,显得格外奇异,宛如仙境般。我当时聚精会神,以为是天兆,或者这个预示着什么,心情可谓是一片悸动,遐想着!
但是最后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当时我感觉自己的脑袋正愁地成倍的增大,正在此时,黎明的曙光又开启了一天里的光明,天渐渐微亮!借着这点不成器的微光,我刹那间惊呆了。
原来是工厂正在力所能及地展现自己吞云吐雾的特殊本领,滋补熏陶着这片天空,那片废气波及范围实在是广泛,这很容易会使一个晨练的人有着雾霭绵绵的错觉。这里的环境简直糟糕透了,天空阴霾着更像煤老板的心,漆黑无比。
不知何时,我的眼前冒出一位煤老板,他相当嚣张,竟然敢在我面前掏钱包,那里面的人民币厚的都快赶上我儿时在学校里刻苦努力写下的检查了,令我亢奋的并非就这一点,还有就是那个貌似苏菲一样大的钱包,它激起了我的爱国激情,要知道,我们必须得抵制日货。
而后,我被交警和路障员同时查住,他们各自为了建功立业而发生口角。当时我感觉非常荣幸,因为我平生很少会有两个为了请我吃饭而发生争执的,甚是罕见,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满足感。
交警想挽留我的理由是,车重新涂了颜色,当时我就气愤地拍了一下车子,车上果然有清晰的手迹,那是灰尘普度众生的印迹。说实话,那时我心情无非是惭愧与内疚纠结在一起,能让一个石家庄人对环境有这种感慨的地方,恐怕也算是一种自卑的遭遇。
交警的理由显然无理而又苛刻的,我最后还是选择了路障。原因是这样的,那路障部门的人精细地拿游标卡尺测量车的尺寸,明察秋毫,多么认真负责啊,最后测量结果是我那个车头比标准的长五厘米。
我感觉这一点非常有说服力,因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时候长五厘米是一件多么求之不得或自豪的事情。
饥寒交迫的我对那里充满了神往,当路障员递给我一碗饭时,我感激涕零。当我看到那碗饭的独特面貌时,表示有些不满意。首先,里边一块肉丝也没有,这个我忍了。那饭又吝啬的没有一滴油,这个我又忍了。我以为是米汤呢,可是连一粒米都没有看到,大度的我还是没有计较这个。更可气的是,这碗饭不仅不是温的,而且里边还有冰渣。当时我反复劝慰自己,并提醒着:冲动是魔鬼。然后,我骗自己的胃,告诉它,一定很好吃。不,是好喝,不,是好吃(冰)。于是我豪爽地吃了一大口,我感觉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了。再不冲动的话,我就是死鬼、孤魂野鬼了。我猛然将碗摔在地上,表示强烈抗议,那碗坚强地竟没有碎掉,估计是冰冻地太厚了。愤怒的我站起来,指着路障员骂道:“操,你个王八蛋太小气了,连TMD盐都没放。”
我的胃隐隐作痛,汗流不止。这时才被惊醒,醒了以后感觉有点饿。那时,我的胃已经深受我的蒙骗,为了能储存更多的好吃的,我的胃义无反顾地吐了一天的食物,抢了排泄系统的工作。顿时,我感觉到自己无知与幼稚。曾经我说过这么自以为很有哲理的话: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进到嘴里就是屎。而且有很多人都验证我的说法是对的。可现在,我深知错了。
十八
第二天,我们来到游泳馆,第二批学员相继开学了。
在这一学期里,我发了一次高烧。那时候正是要下水亲自辅导的时刻,我上午坚持任课,下午拼命输液。看着军子的学员都生龙活虎地在扑腾水花时,我的学员迟迟仍在池边安分地练习憋气,我心中很是着急。其中有一个叫刘佳琪的学员,显得比我更加着急。因为她在第一节课就能顺利在水里憋二十多秒,一直练习憋气7节课了。我坐在岸上监督他们是不是偷懒,而我的脑袋正忙于发沉发热。
刘佳琪上岸问我:“老师,我们到底练习憋气到什么时候?别的班都已经有学会的了,你还不下水教我们吗?”
我泰然自若地说:“你看,你们先把基本功练好,再学其他的就快了。”
刘佳琪说:“我都一连学憋气学了七节课了。”
我指着下面的学员说:“把整个脑袋缩到水里。”
刘佳琪娇声道:“老师!”央求我下水教她。并拉着我的手往水里拽,我无奈答应。
身体刚入水,觉得有点凉,感觉受不了。很快身体与水的温差渐渐缩小,脑袋竟然出奇地清醒了。
我先教了她动作,又亲自手把手地扶着她练习。她学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居然能自己游了。这是我教过唯一一个进步神速的学生,我很自豪,也不枉费我发烧下水。休息时,她主动找我聊天。问我的姓名,我的工资收入,我是否成家等等。我很奇怪,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早懂得人情世故了。不过她仍有幼稚无知的一面,就是她已经设想好的未来。她说要去日本留学,而现在正在学习日语。并给我起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日本名字,居然还帮我女儿也起了日本名字,尽管我亲爱的女儿还没问世。她是那么地崇尚日本,连她的泳衣上都印有日本的国旗。
我告诉她:“日本不好,别去那里,中国其实就挺好。”
她争议问:“怎么就不好了?”
我无法把抗日的血泪史一一讲给她听,总结了一句话,说:“因为日本人不好。”
她居然单纯说道:“我喜欢日本,不是喜欢日本人。”
我说:“不一样吗?”
她说:“不一样。”于是,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我当时始终想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后来我这样想心里觉得能解释通了,就像我喜欢祖国,而不是对祖国的每一个人都有好感。
临毕业时,她说要送我一条狗。我感觉这样很不妥,首先,我个人对狗没有好感。其次,当下的生活条件我仅能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更别说去找个异性消遣一下了。再说,送礼送狗的却是第一次听说。我婉言拒绝了。
之后,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军子,军子不假思索地张嘴就问:“那狗是什么品种的?”
我说:“我也记不清了,好想是叫什么拉屎拉地多犬,是种导盲犬。”
军子再次不假思索地说:“你个傻逼,那狗最少值两千。”
我听了军子的报价,确实心中有些后悔。特别惋惜那条狗,或者说是那些钱。
十九
不知不觉间学生们的暑假已逝去,我们也逐步从教练转型成了救生员。我和军子、老谭值班的时候,就开始讨论关于救生员救人的做法。结论是这样的,假如有人溺水,我们会通过这个人的年龄及长相采取不同的措施。比如是四十岁以上的妇女溺水,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把救生圈抛过去,拯救其性命。而遇到妙龄少女且样貌尚可时,我们一定要处事不惊,淡定到她没有力气挣扎休克时,才奋不顾身跳水救她,因为大家一致认为之后的抢救措施才是重要环节。当然这些都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事情,好歹这也算是名副其实的“湿身”。
可这些都是我们理想状态下的想法,记得一次有一位妇女就因抽筋在深水区手舞足蹈地挣扎时。军子看到后,因值班懈怠的表情立即消失,整个身体紧张好几倍。一个纵身就跳下水,用军子最擅长的狗刨把那位妇女救上岸。而当时的我,还正在岸边着急地四处找救生圈呢。不一会,另一个人就坐在池边踌躇不前着,把我叫过去,皱着眉头问我:“这里怎么看不见水底啊?”
我说:“恩,这里是深水区,一米八。”
那人说:“我不是说水深,我说的是水怎么这么浑浊!”
我一时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就说:“没事,这两天就换水了。”
那人说:“这水一点都不卫生,你看水面漂着白沫全是别人吐的痰,没准有人还在里边小便呢。”
我看着水面漂浮的白沫心中作呕,说:“不能够啊,你说假如真有人在池子里小便的话,别人要是呛水,岂不是等于喝尿吗?”我认为这是一句玩笑话,呵呵笑了几声。
那人板着脸,说:“你们这里卫生肯定不达标,我可是在卫生局认识人,一个电话就能过来。”
我说:“别啊,大姐。我们跟我们经理商量一下明天就换水,暑假期间来的孩子多,所以才这么脏。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那人信以为真,双手捧起一捧水,用鼻子嗅了嗅,然后转身就去了更衣室。
在这两个月里,我们的嗓子由于劳累过度喉咙发疼,脚上也都起了水泡。我为了保养好嗓子不敢再冲着孩子大呼小叫了,同时也时刻保持脚底板一定要干燥。军子也为此买了一堆药,往脚上涂抹。老谭显然早有体验,说:“抹药根本没用,只要半个月不挨水,不治自愈。”这句话让我和军子都萌生了辞职的念头。
第二天,我和军子毅然决定辞职,因为救生员这个职业很枯燥。不让看电视,不让看书,不让玩手机,就能在救生岗位上坐着值班,无聊地看着一堆无聊的人游泳。而且经理要求游泳馆必须要有人盯着,无论你再饥饿,也不能私自出去吃饭,否则工资就打折了。这些限制与有限的工资呈现出不和谐的关系。
临走时,我们请老谭吃了一顿饭。
二十
辞职以后,唯一让我和军子挂念的就是我们的工资。
我们的工资就像是某些电影里女主角的衣服一样,被一拖再拖。军子说:“好歹我也是农民户口,算是农民工。拖欠农民工的工资是不对的。”
而给我们的答复居然像是自动回复:“放心吧,明天发!”所以我们只能期待着明天,计划着明天喝酒啊,唱歌啊,逛街啊,而现在我们的心情就好比便秘一样痛苦,不同的是一个是我们想要的得不到,一个却是我们不想要的,却情不自禁地难以割舍。尽管这个问题快变成一个由时间和失望酿成的结论。
半个月后,预期的承诺终于实现。我和军子心花怒放,从那时以后我们开始相信天气预报,开始关注新闻联播了。我们的工资加上奖金将近有一万,我正犹豫要不要买部手机,军子就放话要请姗姗吃饭。我把姗姗约在一个公园见面,军子说为了节约时间,他去银行取钱,我负责先去接应姗姗。
那一天,天气多云,微风徐徐吹来能感到阵阵凉爽,我感觉秋天要来了。穿着T恤的我坐在石凳上耐心地等待,胳膊上略显鸡皮疙瘩。时间慢悠悠地从我眼前流过,我看着公园里成双成对的恋人,遛狗的大爷,耍太极的老爷,心生寂寞。我在这干坐着,发现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让我打发时间。我讨厌等人,无论是我喜欢的人,还是崇拜的人。等人的时候是眼睁睁把自己的时间扼杀掉,而不会觉得惋惜的事情。要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此刻的时间,在我面前是那么的多余,而我便显得更加无聊。
这时,我眼前出现一位少妇正悠哉悠哉地溜着自己的孩子,孩子也悠哉悠哉地溜着他的宠物狗在公园漫不经心的散步,场面相当幸福快乐。我开始偷偷关注他们,算是把等人的时间作为消遣。当时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后来才觉悟到,那狗要是摇身变成孩子他爸,或者少妇的丈夫那该多么完美啊,这才算是天伦之乐。尽管这条狗还是比较忠诚于自己的形态,但是它随地大小便这种肮脏行为,使我就无法容忍了。我没有预料到那狗撒尿时如此雷厉风行且随意,弄得我有些措脚不及。不但此事牵连着公共卫生问题,还无辜牵扯到我那双低仿的名牌鞋上。没办法,只好安慰自己:踩狗屎,走好运。
之后,我心里平定多了。因为我又看到那只狗翘着腿冲着一对情侣的鞋上撒尿。我心想:自己不是最倒霉的,这不还有比我更囧的。本来那个小孩理论上应该比我还要高兴,因为这比自己亲自干坏事还要刺激。可那小孩驻足凝视着这对正在火热亲吻中的恋人,他们投入地竟连狗尿都没有觉察到,爱情果然令人盲目。
小孩不解地问他妈:“他们在干什么?”
少妇深情地看着这对情侣,仿佛自己同样沉醉在其中,回忆着当年失去贞操的美好,陶然说道:“他们是在互相表示着爱。”
小孩听到后,二话没说,抱起狗来,就是一个情深深,雨蒙蒙的热吻。
我目送那对母子和一条狗远去,姗姗与他们迎面而来,擦肩而过后还时不时回头观望那条狗。
姗姗见到我后,张嘴直夸说:“刚才那条狗真可爱。”
我说:“它可恨的时候你没看到。”
我感觉军子还要过一会才能来,就领着姗姗在公园了随便逛逛,何况我们附近有非礼勿视的场面。
二十一
公园内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我和姗姗驻足在湖边,观赏着湖面动荡的景色。
湖的中央有一座假山,而此刻湖面上荡漾着几只小船。船上很热闹,热闹的体现在它已满员马上要超载。可以看出来船上的人是成群结队来游玩的,后边两个人在卖力蹬着螺旋桨,而船上其余几人都悠闲地嬉笑享受着游山玩水的乐趣。可真是辛苦了后面两个人了,不仅要竭尽所能地保持船的航行,又要配合船上其他人浪漫的气氛,表情又必须表现得欢乐。
我注视着湖面,沉默不语。一阵微风拂面,我突然对姗姗的感觉有了起伏。我此刻感觉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也许是很久没有与一个异性站得这么近,而且是单独相处。我觉得周围的空气慢慢在耳边蠕动,我朝姗姗的方向看去。
然后,姗姗问了我一个非常扫兴的问题。她问:“假如你的女朋友和母亲同时掉进水中,你会先救谁?”
我回过神,说:“不可能。”
姗姗说:“打个比方嘛,我说假如。”
我说:“你怎么这么坏,怎么拿我的至亲打比方。”
姗姗略显不快,我说:“你这属于没事找事,自讨没趣型的。”
姗姗又问:“那假如现在有人溺水了,你会跳水救人吗?”
我有些迟疑,看了看湖水,做了决定。说:“不会。”
姗姗问:“为什么?”
我说:“你看,这湖水这么浑浊,下水后会被弄得一身臭。而且我怕救人不成,反被救。”
我认为能称得上是湖,水质虽不能清澈见底,也该有天然的碧绿。可这里的湖水却像是被冲淡的墨水,而且湖面上还漂浮着各种塑料垃圾。与此同时,我居然发现有几条小鱼能苟活下来,在湖边游动,实在不易。
姗姗问:“什么意思?”
我说:“你不知道吗?溺水的人一般身体僵硬,而且胡乱挣扎。要是真抓住人,肯定拼命往死里拽。人没救上来,反而同归于尽了。况且这么肮脏污臭的水,喝一口必然会中毒。”
姗姗说:“是么?”
我说:“可不是,所以一般在救人的时候要绕到溺水者的后边,或者将其打晕。”
姗姗睁大眼睛,眼里闪烁着害怕。居安思危地说:“那假如我溺水了,你会救我吗?”
我说:“那得看情况,假如你就在湖边溺水,我伸手能抓到你,我一定会救你的。”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姗姗说:“那抓不到的话,怎么办?”
我说:“放心吧,依咱俩的交情,我肯定会——会帮你喊救命的。”
姗姗假装生气,抬脚要踹我。这时,军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二十二
我们出了公园,军子执意要打车。虽然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但突然间我也萌生了一种要奢侈一次的念头。
我们来到一家西式餐厅,因为平日里总吃拉面、馄饨、饺子之类的饭,现在有钱了,可以改善一下,难得奢侈一次。在服务员的热情招待下,我们纷纷坐下。从刚到门口,服务员就帮我们把门打开,又彬彬有礼地将我们带到餐桌旁,而且说话语气格外温柔客气,再加上餐厅内优雅的钢琴声。这时我和军子相互点头,表示不虚此行。因为我们以前去过的饭店从来都是各忙各的,而且环境极其恶劣。店主经常会听一些自己爱好的评书或看一些爱好的电视剧。顾客也经常大吵大闹,气氛很嘈杂。如果对比起来的话,就是去以往的饭店吃饭就是充饥,而在这里吃饭就是享受。
正在我唏嘘感慨之时,服务员把菜单递给军子,问:“先生,您好,这是我们的菜单,您需要点些什么?”
军子以前常被饭店店主唤为“小伙子”,这次突然被称呼为“先生”。受宠若惊的军子刹那间觉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上升了不少,故作一副严肃的表情浏览菜谱,可又犹豫不决不知点什么好,看了足足有五分钟,一声不吭。可笑的竟有一副便秘的样子。
在此期间,已经从钢琴换成了贝斯。珊珊去了趟卫生间。等待点餐的服务员,站在军子旁边,翘首期盼,望眼欲穿。这时,珊珊打破了僵局,要了一份澳洲牛排,七分熟的。
终于,军子开口对服务员说:“我跟她一样。”
服务员问道:“也是七分熟吗?”
与此同时,我们身后有一位操着浑厚的东北口音的壮汉说:“给我来份五分熟的。”
军子为了证明自己的男子汉气魄,要了一份三分熟的。
珊珊调侃说:“我还以为只有在电影里的演员才吃三分熟的牛排。”
军子不以为然,以为是崇拜自己。又假装谦虚说:“以前人类不是还吃生肉吗?这不算什么!”而我点了一份碳烤牛排,六分熟的。
二十三
很快,我们的牛排上来了。因为是第一次吃牛排,不懂得左叉右刀的吃法。我和军子用不习惯,觉得很尴尬。军子便招呼服务员要筷子。服务员显然对这种问题司空见惯了,回答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西式餐厅,没有预备着筷子。请您见谅。”
军子听到后,已经略显不快了。因为,他的牛排太生,切起来比较费劲,吃起来更费劲。即便这样,军子还是觉得需要喝点酒来助助兴,招呼服务员要两瓶啤酒。服务员向军子再次深表歉意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只有红酒。”
军子说:“红酒我们喝不惯。”说到这里,自己心虚,不知珊珊要不要喝,又转口问珊珊:“你喝什么饮料?”
珊珊笑笑对服务员说:“一杯水,谢谢!”
我说:“要不我们去餐厅旁边的超市买两瓶吧,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发现餐厅旁边有个超市!”
服务员笑着摇头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谢绝自带酒水。希望你们别让我们难办。”
我说:“要不这样,你帮我们买回来,我们给你双倍的钱。这样不就好了?”服务员正在犹豫时,军子正生气地拿着刀叉切牛排,并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终于,服务员把啤酒买来,军子最后索性不再用刀叉,一手拿着牛排,一手端着啤酒。我们身旁的其他人,都纷纷投来诧异的眼光看着军子,或许也有钦佩吧!
饭毕,军子意犹未尽说要去唱会歌。我自知五音不全,没有赞同。当然,我更不想看到军子鬼哭狼嚎的样子。正好,珊珊说有事需要回学校,我们就将珊珊送了回去。
在送别姗姗回去的路上,我问姗姗:“你不会真想把自己嫁了吧?”
姗姗低头没有说话,我知道也许她有苦衷,也许她根本就不爱那个李强,也许是她的一句玩笑话。
正当我打算说一些李强不适合她之类的话时。姗姗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说:“我打算考研究生。”
我有些惊讶,语无伦次地说:“还生啊?不,说错了,你还考啊?”
姗姗说:“是啊,学业为重!”
终于我忍不住说:“其实,我觉得李强根本跟你不合适,我对他印象挺不好的。”
姗姗摆出个鬼脸,说:“这次你就别再搅和了。高中的时候你还没搅和够啊?”
我说:“反正我觉得他不靠谱。”
姗姗说:“我知道。”
我知道我不能再干涉她的感情了,也许她真的爱李强,我不知道。我有些无奈,说:“那好吧,你自己多保重,再见!”
姗姗挥了挥手,说:“再见。”说完,她匆忙转身。也许她忍不住哭了,我也不知道。
而我同军子在回去的路上,军子一言不发,表情沉重。我以为军子生我的气,没同意唱歌。我也只好默默向前走,没有说话。此时的天色已黑,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突然,军子停了下来,两腿叉开,仰望天空,一声长叹。我以为军子要感慨些什么人生苦短,儿女情长之类的话。这时只听见从军子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撒尿声。
撒完尿的军子显然心情大好,军子把腰带系好,说:“腮帮子真疼啊,以后得少吃牛肉了,特别是三成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