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京城某楼阁中....
“哟,这不是梁夫人么,今天怎么那么有空来我万媒婆这儿,一定是来替梁公子——找媳妇儿的吧——”媒婆时举起一只食指朝梁恒之的方向点了点,梁恒之被调侃羞得低下了头。
这媒婆身上穿得五颜六色,大红大紫全往身上搁,头发盘的像是塞了几只馒头,手里摇着的那把葵扇倒是眼熟,村头到村尾嚼舌根的大娘大嫂们都人手一把。
媒婆随意扫了一眼,便奉承到:“梁公子还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前几天刚好有几位人家来我这儿投递画像,都是家世显赫的小姐,梁公子过来看看,可有心仪的对象?”
媒婆不知从哪抽了一堆画像放在屋子里那张大圆木桌上,顾韵香坐在桌子旁边翻看,而梁恒之便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
顾韵香眉头轻蹙,将这十几张画像资料翻来翻去,似乎不太满意。
“万媒婆,我可是听说这京城里你是手头上最多好东西的媒婆,怎么就给我们看这些?是看不起我们梁家,还是看不起我们顾家?”
梁家和顾家在这京城里都是显赫一族,那顾家更是皇亲国戚,万媒婆这一小人物,哪边都不敢得罪:“我哪敢呐——我还是看梁夫人来了才把这些姑娘拿出来,一般人我都不让他看呢——”
顾韵香对桌面上这堆不感兴趣,抬头扫视这豆腐块儿大的空间,发现角落里还有一张漏网之鱼,便上前瞧瞧。
“哎!万媒婆,这可就你不对了!这位人家的小姐看上去秀外慧中,温文尔雅,怎么偷偷藏起来,不给我们看,你是什么意思啊?”
“梁夫人,你真是有眼光!这位小姐是泰安镇夏家的二小姐,名唤夏棂玥。从小知书识礼,特别擅长舞蹈,据传她的舞姿可引得蝴蝶伴舞,见过的人都称奇叫好。但...宁家已在两天前定下了这位夏小姐,连聘礼都送到夏家了,只能说梁公子与夏小姐是有缘无份了!”
顾韵香轻哼一声:“宁家?宁家也可以同梁家比么?那宁家给你多少的媒人钱,梁家出十倍!”
万媒婆面露难色:“梁夫人,凡事要讲先来后到...这...不合规矩...”
顾韵香反驳:“这谈婚论嫁,父母欢喜便是最大的规矩。我要亲自上门找这位夏小姐,我看看他们家是选京城梁家,还是那不知哪个旮旯冒出来的宁家——”
梁恒之觉得尴尬,想劝顾韵香讲理,刚开口交了一声娘,便被顾韵香噎了回去:“恒之,阿娘是为你好,听阿娘的话,我们去夏家,会会那夏老爷子!”
*
顾韵香买了一堆奇珍异宝,坐着轿便往夏家赶。去到的时候恰巧宁老人和宁少爷正在与夏老爷商讨婚事。顾韵香心想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下子说明白不用跑两边通知。
顾韵香走向前:“想必这位就是夏老爷了,我儿梁恒之要来向令千金夏棂玥提亲!”
夏老爷一头雾水:“你们是...梁府的人?”
顾韵香:“正是。”
夏老爷抱拳:“但我小女已与宁家定下婚事,你们怕是来迟一步了!”
顾韵香笑了一声:“婚嫁之事从来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从来没提过先来后到。夏老爷就算没听过京城梁氏,也听过京城顾氏吧?是选梁氏做亲家还是宁氏做亲家,明眼人都知道吧?”
梁恒之拉了顾韵香一把,顾韵香示意他不要说话。
宁老爷按捺不住,上前道:“早已听闻京城梁氏夫人蛮横无理,没想到竟无理到已经定下的婚约都要插一脚!哼!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哎——宁老爷,那你就错了,”梁恒之细声在顾韵香耳旁说了句算了,但被顾韵香无视了:“我今日过来只是想夏老爷权衡利弊,若然你家小儿够优秀,又何必怕我梁氏来插一脚?”
夏老爷听不下去,喊道:“够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明天中午举行比武招亲,谁能拔得头筹,谁便是梁家女婿!”
顾韵香得逞:“一言为定!”
*
虽然不服气,但宁少爷还是为了避免被顾韵香说“不行”,不情不愿地上了场。
而梁恒之就更不用说了,他不去也得去!
夏家在自家客栈前清了一个场地,用凳子搭了个塔,塔顶挂了个礼炮。
“今日夏某小女比武招亲!宁家公子和梁家公子谁能最先亲手将塔顶的锣鼓打响,便是小女的夫婿。现在我宣布,比武开始——”
“慢——”,所有人都看向顾韵香。
“夏老爷,你看那宁公子的脚竟踏出线半个脚掌之多,真是够龌龊!”
那宁公子无端被拉去比武,心急如焚,竟自己也没意识到脚掌过线,顾韵香一开口,他便讪讪的往后退了一步。
比武正式开始,两人冲至塔楼的时间不相信上下。梁恒之将手搭在上方想借力登塔,谁知宁公子竟一脚踩住他的手,痛得他面目狰狞。
顾韵香携若干丫鬟在场下助威,还冷嘲热讽宁公子的下作行为。
宁公子现正领先,眼看就要打响锣鼓,谁知竟脚下一滑,直直摔了下去。
这塔楼足足有三米之高,摔下就算没有丢掉性命,也难免伤筋动骨。顾韵香看见这一幕正想拍手叫好,但下一步梁恒之便伸手拉了宁公子一把。
宁公子借着梁恒之的手重回塔楼,一手抢到鼓槌并用了一招神龙摆尾,将鼓槌恰好打中锣鼓中央。比武结束——!
顾韵香的食指顶着梁恒之的太阳穴道:“哎呀恒之!你真是太让阿娘失望了!怎么连那宁公子都争不赢!”
梁恒之缩了缩脖子:“对不起阿娘...”
顾韵香轻哼:“待阿娘替你讨回公道!”
*
顾韵香又携一干人马杀来夏府,夏老爷和宁老爷正在商量婚事,一看见顾韵香便觉大事不妙。
夏老爷:“梁夫人,你又有何贵干啊?”
顾韵香朝梁恒之招手:“恒之——还不来拜见岳父大人?”
宁老爷和宁公子忿忿地围上来:“梁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刚几百双眼睛可都看到了,是犬儿打响了锣鼓。梁夫人莫不是要耍赖吧?”
顾韵香笑道:“宁老爷说得没错,幸好有这几百双眼睛作证,不然——都不知道我们梁家要如何讨回公道!”
宁老爷:“你什么意思?”
顾韵香得意地道:“宁公子,麻烦重现刚才你打响锣鼓的姿势——”
宁公子胸有成足地比划了方才的最后一招,道:“我刚才——就是用这招拿手的‘飞龙在天’!敲响了锣鼓!梁夫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看见了看见了——大家看见了!”顾韵香走向夏老爷:“夏老爷,你方才说的是‘亲手’打响锣鼓,没有说‘亲脚’打响锣鼓啊。况且这宁公子更过分,用脚将鼓槌踢中锣鼓变便算自己敲响。如果这样是可行,那我们家恒之不用爬上塔楼,直接在底下朝上扔鼓槌,仍中也算上赢得比赛啦?宁公子这般违反规则,是要取消比武资格的!”
夏老爷犹豫:“梁夫人也说得有道理....”
宁老爷和宁公子脸色都青了,梁恒之一直在旁扯着顾韵香要她收敛,可顾韵香置若罔闻,继续道:“恒之,过来,快过来拜见岳父大人!”
“荒唐!”梁长安喝到。
顾韵香带着梁恒之站在厅堂中央。太婆婆、梁长贵、以及那大伯娘贾梦坐在两侧等看好戏。
梁长安气得拍桌:“夫人!你怎可擅自跑到夏府胡闹,逼迫夏老爷取消与宁家的婚事。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我梁家颜面何在!”
顾韵香不以为然:“是那宁家少爷违反规则在先,哪里算得上是我强逼!何况我尽心尽力替恒之操心婚事,做这么多事情不过是为了我们儿子能娶个称心如意的媳妇。你不闻不问就算了,还责怪我,试问我何错之有?”
贾梦虽是梁府大少奶,但身份地位出身都不如顾韵香,平日里最喜欢阿谀奉承,拍顾韵香马屁,此时插嘴:“是啊二伯。二嫂这样做也还不是为了梁家,你这样责怪她,可就是你不对了——”
梁恒之低头缩在一旁不语。
梁长安瞪了贾梦一眼,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替恒之找媳妇,那整件事你可否问过恒之意见!你这样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又可否问过恒之是否喜欢!”
顾韵香道:“恒之是我儿子,我最明白他在想什么!好啊,你说我自以为是,那我现在就让恒之重新选过!”
顾韵香命人将几位女子的画像立于厅堂中,让梁恒之当着大家的面选。
梁恒之在一众画像前走来走去,伸手去碰那位名为林语仙的画像,拧头一看发现她阿娘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最后还是落在了夏棂玥的画像上。
顾韵香立马上前:“我说了吧!儿子的心思我最明白,他是腼腆不敢说!你们一个个没话说了吧!”
梁长安重重地叹了口气。
夜晚梁恒之经过花园时发现梁长安神情低落,自己一个人在品茶,便走了过去。
梁恒之讪讪开口:“爹...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梁长安抬眼看他:“阿爹又怎么会失望呢?爹在意的是你是否喜欢那夏小姐。”
梁恒之无奈:“喜不喜欢又如何,反正都一样。我谁都不认识,若是娶夏小姐可以让阿娘开心,那也无所谓。”
梁长安给梁恒之倒了杯茶:“恒之,有时候你要学懂为自己争取,不要太过懦弱。”
“阿爹!”梁恒之立马反驳:“我不是懦弱,我只不过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我娶夏小姐,大家都开心,何乐而不为?”
梁长安道:“你啊,就是与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希望身边的人开心,从而让自己失去了不少。”
梁恒之微微一笑:“身边的人开心,我便算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这又哪里算失去呢?”
梁长安拿他没办法,微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