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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安丘之战(上)

胜吉十六年正月十五上元节一过,京东路北至青州、南至沂州延途各州县都开始征集壮丁民夫来搬运粮草、运输辎重。青州是京东路路治,青州兵马都监姚戈原本统辖全州近万厢兵,如今皇帝陛下擢升他为京东路招讨使,将两万禁军的指挥权交付于他,并可指挥京东路各州共五万厢兵,一时间,姚戈成为整个京东路最炙手可热的武将,连京东路兵马都监、副都监如今都暂时避其锋芒,如果此战获胜,姚戈便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京东路兵马都监,但如果失败,他的脑袋便也不保。

当姚戈收到急报,青州、潍州、沂州民夫征集受阻,百姓抗法不服徭役,连前去索拿的衙役都被砍伤了几个。他惊怒交加,一边向剿匪兵马制置使李安仁快马汇报,请其前来主持大局,一边拜访京东路转运使衙门,请转运使大人加大催征力度。剿匪随军转运使沈括负责四路兵马粮草辎重的调拨,如今,堆积如山的物资早已堆满各路州的府库,往各前线运输的工作却由各路转运使大人负责。

京东路转运使申恒安排青州知州赵安康随姚戈带着五百厢兵前往闹事的村庄进行平乱,结果当地百姓受教匪撺掇居然敢持农具暴力抗法,虽当场斩杀三十余暴民,但也有二十个厢兵被打伤打死,更重要的是厢兵士气大损,厢兵都是本地人,实不愿对乡里乡亲的百姓动手。依姚戈的意思便要借机把与教匪勾结的农民一网打尽,赵安康苦苦哀求,害怕生起更大的民乱,若各乡村农民都这么拒服徭役,难道还能将所有的壮丁全部抓了,甚至杀了?况且村里的乡老哭泣道,说他们无心抗法,但实不能帮着官兵去打杀同样是大周百姓的密州军民。赵安康也没有想到,光明圣教竟然将触角伸到了他管辖内的每一个县乡,甚至还对平素温善如牧羊的农民洗脑如斯,果如朝廷秦尚书所言,民智一开,民心则乱。

一州一县如此,倒也罢了,青、潍、沂三州十四县,县县如此,让姚戈心乱如麻,如果一州未平,反激得三州皆反,那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姚戈不敢逼迫过甚,只好一边由赵知州细细筛查开导,一边安排厢军甚至部分禁军参与粮草、辎重的运输,习惯了耀武扬威、贪图享乐的禁军如何受得了这种低贱的工作,当着将校的面不敢言语,背后则免不了议论纷纷、怨声载道。

密州位于京东路东南部,共有五县,州治诸城县位于密州正中,东有高密县、胶西县,南临黄海,北有安丘县,西有莒县。密州北部与潍州相接,潍州三县北海、昌邑、昌乐呈犄角之势与安丘县相抗,而潍州州治北海县离安丘县不足五十里,大军一日可至,所以在北路战场双方都集结了主力在此会战。

密州西部与沂州相接,沂州管辖临沂、沂水、费县、新泰、承县五县,临沂、沂水两县与密州莒县相临,沂水离莒县虽近,但山路险峻,不利于大兵行进,而临沂至莒县相距一百二十里,两地之间是平原,便于行军。在西部战场,京东路招讨使姚戈安排了两万厢军从临沂进攻莒县。

二月初一,剿匪兵马制置使李安仁来到了青州,坐镇指挥密州、德州两地平叛剿匪。二月十七,姚戈率领三万大军兵临安丘城外汶河北岸。此时,安丘城外已聚集了一万五千兵马,除了牛贵率五千兵马防守侧翼莒县外,所有密州精兵尽数在此。州治诸城县、高密县、胶西县仅由宋初带领少数临时召集的教民乡勇防守。安丘之战可谓一战定输赢,安丘之战如果取胜,则光明圣教还可以与大周谈判斡旋,如果败了,则密州不保,德州、密州两地造反的头目想要退回耽罗,以图东山再起便无可能。

安丘县的历史可溯至春秋莒国,汉高祖八年(公元前199年),以莒国之地名渠丘封将军张说为安丘侯;汉景帝中元二年(公元前148年)以侯国名为县名正式置县,在历次改朝换代中,安丘县曾更名诛郅、牟山、辅唐、胶西等,直到大周显德十八年,重新恢复安丘县旧名,归京东路密州管辖。

安丘城北五里有汶河从西南往东北流过,流经潍州昌邑县抵达渤海。汶河最窄处仅一百二十丈,设有渡口,北海县至安丘之间的官道便各自通往渡口。自去年十一月中旬开始修建防御工事,花了三个月的时日,从安丘县北门至汶河渡口之间五里地内,挖了十余条十里长的壕沟,每条壕沟清理出的土方堆成简易的土坝,并插上削尖的碗口粗树干以作拒马。临河二百步穿插摆放了几层投石车和机弩。王老五的五千密州军就将营寨设在如铁桶般的防事中间,人员往来通过壕沟间搭设的木板,开战之后,将木板撤掉,将极大减缓官军的攻势。孙大力领了一支两千骑兵和三千步兵的队伍将营寨扎在防事的西侧以拱卫安丘县城的北门防事和西门,柳三领了一支三千弓兵和两千步兵的队伍将营寨扎在防事的东侧以拱卫安丘县城的北门防事和东门。

因有汶河相隔,密州军烧毁了三十里内的码头和渡船后,官军的斥候便只能隔河监视密州军的动静。姚戈早听说密州军在安丘城外建设工事,但也没有特别在意,大军出击,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再好的工事也架不住人多,何况只是一帮泥腿子,丁点墨水没有,能有什么章程。所以只在剿匪兵马制置使李安仁到青州后陪着去汶河北岸远远看过一次,通过密州军的军旗大约知道对方在北门外聚集了一万兵马。

待姚戈安顿官兵扎好营寨,不过未初初刻,姚戈领着亲卫和手下将校来到汶河边。视野中能看到的是连绵十里插满圆木的土堆,土堆后面藏着多少兵丁不得而知,但从几条防线之后的营帐来判断,正面防线应该有四五千人。只要渡过河、躲过叛军的第一轮弓箭,能够近身战斗,久经训练和沙场的禁军自然可以一举捣毁这些流民。

潍州钤辖郗安和看到河对岸的工事,忧心忡忡道,“姚都监,贼兵居然能做出如此大的工事,看来有通晓兵法的奇人啊。”

“这次敌方主将潘平曾是我朝廷试落弟的举人,修建这样的工事倒也正常。只是为何放弃城池,莫非以为这汶河就是天险了?”

“我等不如在上游和下游各寻一地渡河,齐头并进,让其首尾难顾。”

“正和吾意,探子来报,敌军左右两翼各有一军护卫,人数大约是四五千人,三路人马渡河一是要快,二是要守好滩涂,勿让两侧护卫冲散了。潍州钤辖郗安和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五千禁军二千厢军在明日辰正,自渡口上游五里处渡河,全军渡河完毕后,攻击敌军左翼。”

“末将遵命!”

“济南府钤辖卓修齐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五千禁军二千厢军在明日辰正,自渡口下游五里处渡河,全军渡河完毕后,攻击敌军右翼。”

“末将遵命!”

“本将明日明日辰正,自领一万禁军、五千厢军自渡口渡河。今日尔等便领了军资趁夜准备,勿要使用烛火,惊了贼军。”

“末将遵命!”

“两位贤弟,战场凶险,我等统领之禁军虽每日操练,但并未打过硬仗,论战力自然远非贼军可比,但若两位贤弟不能效死奋勇杀敌,则吾恐这些禁军容易胆缩疲敝。此战胜,则吾于两位贤弟请功,荣华富贵指日可待,此战若败,则吾三人断无幸免之理。”

“姚都监放心,此战必胜!”

~~~~~~

夜色渐黑,汶河两岸连绵不绝的营帐中点起星星之火,营帐之外每隔五十步便点燃了一堆篝火以防敌军进攻,夜空中满天星汉与地上的营火相映成趣,若不是战争的阴影让人喘不过气来,倒也是绝佳的风景。

离汶河北岸两里外的官军营地,从东西两门各走出两只队伍,每二十个人抗着一根粗大的圆木,源源不断地朝东西两边走去,月光中,队伍尽一眼看不到头,而营中的烛火虽未熄灭,却是走空了一半。

汶河南岸王老五的军账中,王老五、孙大力、柳三三人乖乖地站在军账中的末尾,只见主位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鹤发老人,正是光明圣教四大护法之一,五行散人牛星华。两边站着也都是气宇轩昂的江湖人士,其中就有光明圣教两个天王,六个天将,圣教三十六天罡中倒有近四分之一来到了安丘之战的前线。潘平的顶头上司小摔碑手李昊穹正是六天将之一。

潘平上前深施一礼道,“参加牛护法,参加诸位天王、诸位天将。”

这些武林高手也向潘平回了一礼。五行散人牛星华称赞道,“潘天官的本事,老夫今日见教了,这水泼不进的工事,就算是北辽骑兵也无计可施,只能与我密州军近身博斗。”

“牛护法明见,小生投靠我圣教,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灭尽辽人,辽人于我有家仇、有国恨,欺辱我汉家百姓,掠夺我汉家财产,小生所学兵书、所列军阵只为荡平辽寇、光复我汉家天下。”

“潘天官的诚心,老夫知道,圣主也知道。今日我等来此,便是助密州军打赢这一仗,异日攻打北辽,少不了用到潘天官的兵书学问。”

“小生明白。”潘平欣喜道,“牛护法,小生有一事不解,以我教三十六天罡之武艺,任选一位天王、天将便可趁夜取了那姚戈的人头,就是另外几个将校如果想灭杀也不费吹灰之力,为何还需等到明日。”

牛星华笑道,“圣主有言,此战不要小胜,要大胜。若夺其主帅,敌军虽溃,但不伤其根基,若我密州军大胜敌军,俘获其禁军残部,则我圣教大业可兴。”

“圣主英明!”潘平心悦诚服道。布置军阵是他的强项,但他有此战必胜的信念完全是源自对天王、天将们武艺的信任。

“现在我安排一下各兄弟的任务。”牛星华正色道,“李昊穹兄弟,你明日在中军策应张老五将军的行动,如有敌主将现身,务请一击必中;武源兄弟,你一会儿去左军营中,穿普通骑兵的衣服,明日策应孙大力将军的行动,吴启兄弟,你一会儿去右劳营中,明日策应柳三将军的行动。”

混天太岁武源、没着拦吴启和李昊穹一样,都是二十四天将之一,他们三人听到牛护法的命令,齐声应道,“是!”

帐篷中的桐油灯已经熄灭,几个来自花岗子村的密州军已经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赵小四翻了一下身,在微弱的光芒中看到六叔赵大桥睁着眼睛还没有睡,便问道,“六叔,明天就要拼命,你怕吗?”

“怕!怎么不怕!”

“六叔,我怕死啊!俺爹和俺娘还等着俺娶媳妇呢。”赵小四叹了一口气说。

“咱村的满贯不是说了,越怕死,越容易死。官兵冲上来,硬顶着去砍,俺们的刀虽然比官兵的轻,但是更加结实,这几个月,咱们砍断的禁军配刀也有几把了。”

“赵满贯他是队长,杀过人见过血的,俺却只砍过木头。”

“都一样的,你就当杀猪就是了。”

“可是,六叔,他们是人啊,他们也有父母妻儿啊!”

“四伢子,你要这么想,明天死的就是你了。满贯说了,想的越多,越容易死。明天就是砍砍砍,不要想别的。”

赵小四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六叔,睡了吗?”

“没呢。”

“明天俺要是死了…”

“四伢子,别瞎想了。”赵大桥打断道。

“不,六叔你听我说完,把张五爷答应给俺的钱,还有俺这几个月领的十五贯月钱,全交给俺爹和俺娘。”

“别说了,俺答应过二哥把你带回去的。”

“……还有,村东头的翠花……六叔答应俺给她送两匹蓝花布过去。”

“好,答应你,快睡吧。”

夜更加深了,这将是许多人的最后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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