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春雨已经褪去,只在天边留下了一抹阴暗的虹。
村里一片狼藉,有的屋倒了,有的树塌了,人们如同逃避了猎人追捕后的兔子,小心翼翼地开始露头,四周重新开始喧闹起来。
陈沫看着家中院子和外面的一片泥泞,和远处人家传来的大哭和愤喊声,感觉好像一出彻底的人间惨剧。虽然他告诉自己只是暂住于此,身体养好,略微长大,有自保能力报答他们收留后肯定要离开这里,去山外的世界看看的,但也体会到大自然的无情,有些悲哀,这个世界的人啊,还是在危险中勉强生存,连温饱平静的生活都成了奢望。
陈沐默默决定,只要能活下去,不违背自己的良心,什么办法他都会去尝试,去利用,哪怕暴露了自己也罢。
“有谁会相信呢,另一个世界的灵魂”陈沫嘲讽着望天,心里的犹豫消散了,他决定好好问问武功的事,那些不清楚的问题,他总有一天会亲自寻找答案。
春天的风又起了,吹却了朦朦的阴云。
孙家仅剩的爷孙俩被月月娘劝留下来,此刻趁着天还未大亮坐在桌边休息,有些湿的衣服穿在身上,盖了一些细细的泥沙,如同皲裂的木桌斑点,皱巴巴的。孙小虎脸烧的有些红,嘴唇却显得惨白,闭着眼靠着老人昏昏睡着,老人捏着一只小手安静闭着眼。
陈沫从门口回到了屋内,看到月月后怔了怔,小丫头趴在桌上睡熟了,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白皙的鹅蛋小脸被遮挡了半边,睫毛微微动着小嘴微张,脸上的婴儿肥被手臂衬得更加可爱,让陈沫忍不住想趁机捏一把她嫩嫩的小脸蛋。
但他并没有付诸行动的想法,因为铁柱好像发现了什么,坐一旁瞪大眼打量他,黝黑的脸皱着,如同一个恶门神立在了陈沫小小的身体面前。
“嘿陈小贼,你小子脸白白的,给月月当个玩伴本少侠就勉强同意了,但你绝对不能欺负她啊,我可不想她哭了鼻子找爹娘告状,顺带也教训我一顿”铁柱似乎回忆起以前的悲惨经历,脸抽搐了几下。
“这小祖宗我哪敢惹,怕是你们一家都会恨不得打死我吧,绝对会吧”陈沫默默地吐槽,面无表情点点头,垂下了眼睑,转头向屋外走去。
月月娘去了厨房做早饭,脸上隐隐带着很深的疲累,但仍坚持撑着,不让众人看到丈夫还毫无音讯的担忧和心慌,毕竟她现在是家中唯一的依靠,这时候可不能乱。
定了定神,月月娘将家中仅剩的野猪肉拿了下来,那还是前几天猎来的,雨后不可避免地泡了水汽,放不了多久了,犹豫一番用刀切下小半块放回去,决定留到晚上再吃一顿。
“哎意哥不知怎样了,是否没事,希望能平安回来,若他很久未归,我就去找他”杨秋兰久违地感到自己有些软弱,这种感觉自她逃离那个冷漠的家族后就再没有出现了,哪怕追杀和逃离中也是如此。
陈沫立在远处静静看着月月娘的背影,看着她稍稍安稳下来,想着怎么搭讪一番才好,低着头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称呼,毕竟认识两天不到,还不是很熟悉,嘴里悄悄嘀咕出来:“那个叫什么,大娘吗,不,显老了,岳母,哦不,我在想啥,呃,婶娘,姨娘?就姨娘吧”
远处月月娘身体微微震了震,手中的刀有了一丝不稳和颤抖,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忙碌了。
陈沫终于想好,拍了拍小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起头迈着小腿向厨房走去。
“铁柱吗,饭快好了,去叫孙爷爷他们吧”陈沫到门口时,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陈沫张了张口:“那..那个,秋..秋兰姨..娘,我是陈沫”声音却越来越小。
月月娘转过身来,笑着望向他,“咦,小沫呀,别担心哦,饭快好了,别的也放宽心,你李叔肯定会回来的”
或许是笑容感染了陈沫,他放松了些许,眼神稍有些期盼:“姨娘,我是想问问您,那个,昨天...是一种武功吗”
月月娘愣了愣,“哦,你是说昨晚吗”稍显犹豫后微微点头。
“是哦,一些不到家的功夫,小沫感兴趣?”
“嗯,我想能不能学学看,毕竟目前的身体不好...不能再多添麻烦了”陈沫一双晶亮的眸子盼着,望着她。
月月娘柔和地笑了笑,走近摸了摸陈沫的小脑袋“当然可以,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至少要铁柱那么大才行”
“这样”陈沐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失望。“现在还不行吗,我太心急了么”他想。
“不过,一些锻炼的法门可以先教给你哦”月月娘接着说,“这样对身体也有好处”。
“嗯,麻烦姨娘了”陈沐立刻点了点头,眼中带了点喜悦。
随后,他想起什么:“那...为什么,月月说村里大家都会武,但过得,嗯...”
“过得不好是吧,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月月娘淡淡笑了,看了眼自己粗糙的手。
“习武和读书一样,也看天赋和条件的,但习武呐也代表不了什么,也不会凭空变出饭吃,小沫要记住,身体的强大并不能拥有一切,人总是要自己挣扎着活下去的,尤其在这茫茫大山之中,所有的都要自己来做呢”
陈沫身体振了振,坚定点头。
月月娘深深看了一眼陈沫,笑着说:“小沫以后就待在我家了,不嫌弃的话,也叫我娘亲吧,要和铁柱他们好好相处哦”
一双手捏了捏陈沫的小脸,他感到稍有些痛,脸不由通红了起来,低低答应一声。
“啊啊,hazukaxī,没办法啊,流浪儿被收养后可能都会这么叫吧,不可能避免吧”陈沫有点现实和灵魂的崩坏之感,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要混口饭吃的啊。
“好了,去叫叫他们吃饭吧”月月娘拍了拍他的肩。
陈沫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院中不知不觉已经被阳光覆盖,湿润的土不停蒸发出一缕缕土壤和水汽的味道,在空中飘着。
远处传来了许多人的惊呼声,似乎有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