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并没有理会跪着的一众百姓,看着那身着蓝衣之人,淡淡的问:“你是?”
蓝衣男子回答:“在下名叫谢安,是一名儒生。”
谢安生的面容白净,清瘦颀长,谈吐不凡,举止斯文,一言一行都带着些许儒雅的书香之气。
君泽点头,这人一开始虽一直藏在人群里,但俨然成了这里一众百姓的领头,随后对着众人冷笑道:“你们刚刚不是还怀疑我们是妖,怎么现在又让我替你们除害,若是我不是公子君,你们意欲何为?”
说完,又一字一句的慢慢道:“是准备杀了我们?”
他一身白衣,笼罩在阳光下,似泛着金光。一双凤目,不怒自威,很自然的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气魄,言辞冷冽,直让人如身在三尺冰窟,岁寒隆冬。
众人都知道自己理亏,再加上公子君在他们心中是如神祇一般的存在,威望尊崇甚高,不敢反驳他,皆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身旁的三生闻言侧头看着他,亦是被君泽突如其来的冷漠给吓到了,似乎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无辜之人受到伤害,你们冷眼旁观,心中的正义感荡然无存,你们终是为了自保,这是人之常情。可你们不该一旦有人攻击的时候,就在一旁落井下石,群起而攻之。你们自诩的正义感,伤害了无辜之人,反而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君泽又接着冷言嘲讽道:“就因为怀疑她是妖,便可以恩将仇报?就因为替被你们冤枉的人说一句公道话,便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她人?什么是妖?什么是人?有些人一旦生了歹毒的心思,比妖可怕千倍万倍。不管是人亦或是妖,皆有好坏之分,一概而论,简直愚不可及。”
君泽对着三生柔声道:“我们走。”
“啊?真就这么走了。”三生小声道。
她还沉浸在君泽那一番大道理中,这是她第一次听君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一众百姓都不知所措,毕竟这件事确实是他们不对,却又不敢阻拦他们。
“他们污蔑了你,我自是无心救他们。”君泽拉着三生,转身牵了马就离开。
闻言,三生看了过去,能清晰的看见他面上微微带着一丝愠色。她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中的笑意一直抵达心底,寒冷的右手被君泽握着,此刻竟有些微微有些暖的出汗。
易尘亦是一番惊愕,从未见过君泽生气,更是未见过君泽如此的长篇大论,道:“泽哥哥,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三生停下脚步反手拉住君泽,不安的道:“你若是不管他们,以后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怕是会下降。”
若是因为她,让君泽两面受难,那么她会拒绝,而选择有利他的一方。
君泽道:“有些事,与其一味地靠别人,还不如自救。救了这一次,便会有下一次,周而复始,何日才有尽头?”
“……”
三生亦是深以为然,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谢安大步追上来,试探道:“公子君请留步,您当真不愿出手相助?一语惊醒梦中人,之前的事确实我们的错,我替他们向这位姑娘道歉。还请公子君能够冰释前嫌,慷慨相助。”
三生暗道,这谢安不愧是读书人,话说的极为巧妙,若是君泽不出手,便是他自私、小气。
她知道一旦是君泽认定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更改,怕他再次拒绝,便忙抢话答道:“你放心吧,既然他来了熹尔县,便不会置万千百姓于不顾。贾氏父子二人就放心交给公子君,他一定会为你们做主除害的。”
谢安会心笑道:“有姑娘这句承诺,相信公子君也定不会袖手旁观。我代熹尔县的百姓谢过公子君,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三生见他充耳不闻,扯了扯君泽的衣袖,终于无奈的面容冷淡的点了点头。
身后的百姓见君泽点头答应了,连声呼喊道:“多谢公子君。”
走了一段路后,易尘道:“姐姐,你其实不需要替泽哥哥答应的,毕竟他们当初那样污蔑一个人,就应该为此承担后果。”
三生笑道:“是啊,但是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人陷于水火之中。所以有时候正义这个东西挺玄妙的,有时候以道理取胜,有时候因人数落败。可你又不能弃众人的意见而不顾,众口悠悠能砺骨,含沙射影曾杀身。”
易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那这件事准备怎么处理?怎么惩治那贪官?”
三生看着二人神秘一笑,道:“放心交给我,绝对让他们乖乖的不再作恶。”
二人被那眼神看的毛骨悚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方法。
一直走到转角尽头都还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呼喊声。
不得不说,君泽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比三生想象中更高。就算是神,也不一定会有这么虔诚的信徒。可她心中又有一个问题冒了出来,能够有这么多信众,而且是这么虔诚的信众,按理说应该早已升仙才对,为何还只是凡人?
天庭虽事务繁多,但也不至于会漏掉这么重要的人。
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君泽似乎曾说过他不老不死,只有没在《生死录》上的人才不会受到命运的控制,不会死,又是因为什么才没有记录在《生死录》上?
“砰”的一下,因想的入了迷,一时不察,竟直接撞在了君泽宽厚温暖的背上,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三生揉着被撞得生疼鼻子,眼眶中的闪烁着泪花。
君泽转身,愧疚的道:“是不是很痛,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还未说完,三生便笑道:“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她这才看到面前是一家名为安悦的客栈,店里的小二迎了出来,道:“几位客官里面请,这马小店帮你们带下去饲养着。”
“好,有劳了。”
随后,几人进到客栈,定了三间上房。又点了几样菜让小二送到房间。用过饭后,才刚过午时。
但鉴于这几日一路风尘仆仆,几人皆待在客栈休息。
子夜时分,天阶夜色寒凉,一轮朔月高挂。
夜色笼罩着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突然一女子踉踉跄跄的从一个窄巷子里窜了出来,疯狂的向前跑着,不时的向后方张望。
一身素衣衫破烂了几条口子,衣衫上沾染着血黏着肌肤,一阵夜风吹来,顺着衣衫上的口子灌进去,带着丝丝凉意,女子下意识的抱紧双臂。
之后,在安悦客栈前定定观望了一会儿,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