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天放目前看,见梅雪儿凤目圆睁,满脸惊惧,悲伤,惭愧之情,颤声叫道:“乐天哥哥:你不要喝,你不能喝!我死后……”
蓦然,一股猛劲疾卷白乐天背心——
白乐天心头一震,本能地向左一闪,翻身一看,见千杯酒丐双目喷火,须发皆张,站在距他五步处,他鼻子不禁一酸,叫道:“前辈……”
“你疯了!快把酒杯甩掉!”
白乐天颤声道:“前辈……梅姑娘……”
“住嘴!你以为你喝下毒酒,周老贼就会释放梅姑娘么?……”
五岳神君忽然哈哈笑道:“臭化子,你失算了,哈!哈!他一掌震断五条乌毒飞龙时即已中了蛇毒,即使他不喝毒酒,也难活过十二时辰,再说,他如喝了这杯毒酒,即可救活这个丫头,一死一活而不为,却要两死才甘心,小兄实不明你臭化子是何居心?”
千杯酒丐闻言,浑身一震,走至白乐天身前,细看了一下他的脸色,怀疑的道:“你真中了蛇毒么?现在有无异样感觉?”
“刚才我吸了一口腥臭之气,有无中毒我也不太清楚,内心倒无什么异样感觉!”
千杯酒丐冷哼了一声,正要责五岳神君奸诈时。
梅雪儿忽又叫道:“乐天哥哥,不要听老贼胡说八道,你走吧!不要管我,只要你能替我们的父母报……”
五岳神君陡然怒吼一声,扬掌打了梅雪儿一记结实耳光,打得她半边脸红肿起老高,口角汩汩流出鲜血。
并怒责道:“没有良心的臭货,谁养你成人?谁教你武功?十数年来,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说完,又扬掌欲向她脸上劈去——
白乐天见状,心痛如绞,怒啸一声,冲入庙门——
五岳神君一手抢过他身旁大汉的长剑,搁在梅雪儿颈项,喝道:“你再进一步,老夫即要她的命!”
白乐天心头一愣,急然剎步停进。
五岳神君继道:“请即退出门外,否则,哼!”
“哼!”字一落,又掴了梅雪儿一个耳光。
倏然,站在殿中的西门黄羽抢步而上,向五岳神君拱手道:“前辈请不要再打梅姑娘了,我们要对付的是那小子,想法把他杀掉就成,何必拿梅姑娘来出气呢?”
五岳神君狠瞪了一眼黄羽,冷笑道:“此事毋需你们西门小侠多言,如那小子不喝掉那杯毒酒,不但打她,立即就要她的命!”
话声一落,抡掌又向梅雪儿脸上掴去。
西门黄羽倏然欺上一步,抬臂架住五岳神君横劈之势,并喝道:“住手!”
五岳神君未料到西门黄羽居然敢出手拦阻,心神一愕,不觉后退一步,沉声道:“小侠意欲何为?”
西门黄羽侧移了半步,站在梅雪儿身前,冷然道:“请前辈不要再打梅姑娘!”
五岳神君阴沉沉地哼了一声,转对白乐天道:“我们刚才谈妥的条件,小侠还承认不承认?”
白乐天将手中酒杯一举,朗声道:“当然承认,不过,你得先将梅姑娘释放!”
五岳神君倏然双目凶光一闪,转向蛇老怪道:“霍兄:小弟要行事了,请小心防备!”
又转对西门黄羽冷笑了一声,道:“小侠请让开,以防误伤!”
西门黄羽也冷笑道:“不妨事!”
五岳神君阴哼一声,道:“好!”
“好”字一出,十指如钩,疾抓西门黄羽面门,并高声喝道:“动手!快把这丫头杀掉!”
西门黄羽右闪一步,运掌反向五岳神君腰间拍去。
五岳神君虽是当今武林的特等高手,但西门黄羽武功也不弱,在一二招内自难将他制倒。
梅雪儿左右原本站着两个手执兵器的大汉,一听五岳神君下令杀梅雪儿时,立即抡起兵器,向梅雪儿脑门劈下——
白乐天见状,陡然厉吼一声,纵身而上——
但他身子尚未纵起,五条毒蛇已若强矢似的,挟着“吱吱”怪声,向他疾射而来。
他顾不了许多,运掌向疾射而来的毒蛇劈去,并继续向两个劈杀梅雪儿的大汉狂扑。
白乐天轻功已臻化境,这一含愤狂扑,去势何异流星,但要靠他震断五条毒蛇后,再扑往施救。
即使梅雪儿有九条命也早经被劈身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梅雪儿就要亡魂在刀剑之下的剎那间——
陡然一声娇叱,同时一团烈火,“唬”的一声,正泼在一大汉的头脸之上。
这一团烈火,来得太过突兀,殿门殿外之人,无一不大感骇然,同时循烈火起处望去。
就当烈火沾及二大汉脸上时,五岳神君突然怒喝一声,发出一招“神龙采抓”绝学,连点了西门黄羽三处穴道,也回首看去。
只见二个欲置梅雪儿于死的大汉,已瘫软昏倒在地,刀剑滑落地上,发射出闪闪光芒。
被捆绑在柱上的梅雪儿也为烈火波及,昏迷过去。
梅雪儿的身旁,站着一个年约二十一二岁的娇俏少女,见她背负宝剑,手执红绫,双眸乱转,神态似笑还嗔,不发一言。
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小小的一座土地庙,而庙中的人,都是当今武林名宿,居然会发生如此奇妙的事,如不亲睹者,实令人难以相信。
白乐天乍见烈火时,即知是那少女由红绫中抖散出的“迷茶粉”,登时停止扑进,惊喜交集,连吐两口闷气。
原来这突现少女,就是红粉佳人柳芳容。她昨晚困惑白乐天无情,一气之下,决定慧剑断情丝,解脱自己的烦恼和痛苦,并猝下重手,将白乐天震伤,出其胸中怨气。
她将白乐天震昏后,即拟返狐山,永不理江湖是非,但她离开白乐天十余步时,忽然想起白乐天的宝剑和宝玉,恐为人乘白乐天未醒之时夺去,即又返回取下带走。
不料行约二里之地时,巧遇上梅雪儿,一言不合,即打了起来。
红粉佳人本不想再在情场上打滚,但她想到她的烦恼和痛苦,全系梅雪儿一人所造成,故假造与白乐天订了婚约谎言,痛快地气了梅雪儿一番。
她与梅雪儿分别后,便取道返狐山,途中越想越不是味。越想越懊悔,喃喃自语道:“我爱他!我要好好帮助他!他爱不爱我,我不管,只要我有恒心,有毅力,将来自有成功的一天。”
于是,她又返回白乐天昏厥之处,但到达时,白乐天已经伤愈离开了。
她拟往太平镇寻找,凑巧偷听悉五岳神君和蛇老怪等,商议对付白乐天和千杯酒丐之策,即先藏身在土地庙神殿栋梁之上,故才有此突兀的出现。
且说白乐天乍见红粉佳人站于梅雪儿身旁,知道五岳神君已无要挟能事了,当下朗声笑道:“周老贼,这杯毒酒,我可不愿喝了,不过,我也不愿泼之在地,我要好好奉还你们!”
五岳神君早知红粉佳人“迷茶粉”厉害无匹,知道无法再在梅雪儿身上用脑筋,直气得浑身发抖,连声冷哼,退至蛇老怪身旁。
他在蛇老怪耳畔咕噜了几句话后,即对白乐天嘿嘿笑道:“你以为你不喝毒酒,就活得成么?哈!哈!十二时辰之后,就可以与你死鬼父母见面了!哈!哈!……”
话毕,即放声大笑。
笑声甫落,又道:“你已中了蛇老怪圈养数十年的乌毒飞龙蛇之毒,如无蛇老怪亲制解药,饶你小子是神仙,也难活过十二时辰……如你肯叫那丫头将宝剑还我,老夫可代你向蛇老堡求求情,赐你一粒解药,否则,只有听便了!”
这篇话,听得白乐天有些发毛,迟迟不知所答。
红粉佳人忽然格格笑道:“你的算盘真打到了家,想得也够天真,前辈:难道你忘了他是‘鸳鸯心玉’的主人么?蛇毒可唬不了人!”
白乐天闻言,顿时心头大快。
五岳神君却脸色倏变,冷哼一声,道:“你们既有解蛇毒宝玉,可没有解老夫‘松叶银针’之物,今晚老夫可要大开杀戒了!”
此时,白乐天已心无顾忌,淡然一笑道:“区区废物,在点苍山时就已领教过,试试看,咱们谁人永留庙中。”
说完,高举酒杯,慢慢向神殿走去。
蛇老怪陡然上前一步,咧嘴磔磔笑道:“你娃儿真要与老夫作对么?”
说话间,须发直竖,面肉不停抽搐,双目喷出碧绿磷火,双臂和颈项缠绕的黑色毒蛇,在他一发话时,都举头向白乐天看来,口吐红信,吓人至极。
白乐天意在杀五岳神君,以报双亲血仇,不息与蛇老怪作对,闻蛇老怪话后,立即拱手笑道:“晚辈与前辈无仇无怨,怎会与前辈作对,五岳神君是晚辈杀亲仇人,请前辈……”
蛇老怪倏然阴哼一声,接口道:“我蛇老怪与周望之虽非亲非友,本不应管你们闲事,不过,我们有交换条约在先,如你娃儿肯答应我蛇老怪一个要求,我蛇老怪立即就走,决不管你们闲事!否则你娃儿想离开此……”
蓦然,传来一声由千杯酒丐发出的闷哼,哼声中含着骇人的急促和痛苦,像是临死前拼发出的最后一声遗音。
白乐天心灵一愣,回首一看红粉佳人,见她已解开捆绑着梅雪儿的麻绳,正在替她吞服解药。
当下急道:“柳姑娘请快抱雪妹出庙,千杯酒丐可能遭了宵小的毒手!”
说时,退至红粉佳人身旁,作护卫之状。
五岳神君闻言,突地冷哼一声,自怀中掏出一把“松叶银针”,流星似的纵至庙门,拦阻红粉佳人等的去路。
蛇老怪也即跨上一步,磔磔笑道:“想走么?哪有如此轻易!”
白乐天后退了一步,站在红粉佳人身侧,目扫庙中情形,见五岳神君双手握满银针,射挡了庙门。
蛇老怪慢慢向前逼近,蛇老怪身后的二十余人,也跟在蛇老怪身后,慢慢压近,庙中几成窒息。
白乐天心念千杯酒丐的安危,心急如焚,侧首对红粉佳人道:“宝剑给我!”
红粉佳人双眸一转道:“你抱你的雪妹出外,待我来对付他们!”
白乐天心头一愕,以为红粉佳人借故不肯还剑,不禁大怒,冷笑了一声,沉声道:“你给不给?”
红粉佳人原是一番好意,不料白乐天误会了因而大怒,似要一口将她吞噬之势,只气得红粉佳人,几乎掉下泪来。
她忽然将心一横,贝齿一咬,幽怨的道:“不给!你劈死我好了!”
这回答,大出白乐天意外。猜不出她究何居心,若说她借故不肯还剑,绝不会叫白乐天劈死她,若说她真心帮助白乐天,则不会断然拒绝还剑,竟使他怔立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