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天气转冷,几乎每天都会阴雨绵绵。放学后我无处可去,只能独自待在房中。这个冬天,宋颖对我特别照顾,她的母亲也非常热情,这让我感受到了遗传力量的强大。
宋颖每天都给我送来火炉,她将热水瓶装满水放到我的窗子上,她还会给我端来一碗碗热腾腾的面条,她把作业拿到我这里来做,问我数学题,她让我给她讲解答题经验、学习方法。
从初中开始,吃饭、做事、走路、学习,从来都是由我一个人来完成,可以说我是孑然一身,我从来没有想过,在我最后一年的中学时光,命运之神会对我如此眷顾,我常常害怕于我的运气比一般人好,因为我担心会为此付出难以负担的代价,我尝试过拒绝宋颖和她妈妈的馈赠,我怕我穷其一生也不能报答她们分毫,但是宋颖用那圆圆的大眼睛瞪着我,并严肃地质问:“你吃不吃?”或者:“你不要那我就把水瓶砸了!”
为了感谢她们母女的照顾,我早上和她们一起送鱼去菜场,晚上去把东西收回,我几乎承包了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以这种方式来填补对她们的亏欠——尽管这及不上他们为我付出的分毫。但是宋颖说:“你不是常常在教我做题吗,那就是最好的报答!”
在我心里,宋颖和她的母亲,是我见过最慷慨最善良的人,她们对我的照顾,我将永藏于心。
这天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和宋颖围在她带来的火炉边,她靠在桌子上呆呆地转着笔,我以为她正在想着数学题的解法,突然她问了我一句:“你和杨云若什么关系?”
我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我,我也知道她这个问题想要得到的答案方向,但是我还是有所回避地回答:“怎么现在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和她还能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更多解释,只是又盯着手上的书,但是我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我知道她还会问。
宋颖又摆出招牌动作,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似笑非笑夹带着三分严肃地问:“她走了多久了?”我想了想回答:“两个多月了,怎么了?”
“她走了之后,你...有没有想她?”她盯着我,忙补了一句:“必须说实话。”我一向知道她心直口快,但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感情总是难以说出口的,我没想到她却问得如此直白。
面对她的问题,我一时没有答上来,她伸出三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几下,嘴上念:“三二一。”当她念完我还没有答上来,她说:“你不用说了,你后面说的肯定都是骗人的。”我瞬间笑了起来说:“你既然知道我后面说的都是骗人的,那你往反方向想不就能得到正确答案吗,为什么让我别说?”
她嘿嘿笑了笑说:“我怎么没反应过来!”她看着我,笑着说:“其实...我喜欢上了我们班的一个男生!”我问她:“谁?”她将书收了起来准备回家,一边笑着说:“就不告诉你,但可以给你说,他坐在你前面,你猜吧。”我回头想了想,全班三分二以上的男生都坐在我前面,这就等于没说。
宋颖一蹦一跳离开了,将疑问留给了我,她显然很开心。我在想,谁能获得她的青睐,那应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无私、善良、热心肠,她能把别人的事当着自己的来做,她每一次笑都能出自真心。
这让我想起来杨云若,犹记我把她的笑容比作天下无敌的武器,至今我任然这样认为。她离开的这两个多月,我确实常常想起她,并把那首《空谷幽兰》作为吹眠曲。她说每个月都会回学校一次,但是我却一直没有见到。直到今日,她留下的一堆糖我一颗未动,我怕她会送给我其他的东西,所以想要用这种方式拒绝,尽管我知道这不会起作用。
刚刚宋颖提起了她,这也让我重新想了想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审视之下,我不得不承认这种关系并不单纯——我拒绝依靠骗自己来生活,但是我又实在想象不出特殊之处。我用模仿古龙的话给我们归类:“我们只是惺惺相惜,尽管不被别人理解,也不被别人看好,但是惺惺相惜就是惺惺相惜,与他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