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高热,沛宜烧的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退了热,一睁眼就看到了床边的俊俏男子,眉清目秀,神采奕奕,看起来不像是守了一晚上的样子,四目相对,还没等沛宜问,时琛抢先开口:“你醒了啊林小庄。”
林,小庄?谁说她姓林了,又怎么叫小庄了,沛宜心里翻了个白眼刚想纠正,忽然想起林洵叮嘱她的话,现在是在南安,她不能叫庄沛宜了。
“你是谁?这是哪里?”虽然心里猜了个大概但出于警惕沛宜还是认真的问道,眉毛皱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当然是这个王府的主人了,我是时琛,七殿下。”时琛俏皮的眨了下眼,走到窗边推开了原本紧闭的窗,又把放在地上的海棠花端起来放在了窗口,风中摇曳的海棠花看起来竟有些妖娆。时琛细心的给沛宜倒了茶水,递至嘴边。
闻到了茶水的芳香,沛宜仔细一嗅,没下毒,就直接坐起来不顾形象的喝了起来。
“六哥进宫见父王了,你就好好在王府养伤,你既是小林公子的妹妹,本王必定不会亏待你。”时琛年纪不大,说话突然变得老成持重让沛宜有些不适应。
沛宜刚想开口问林洵在哪,忽然想起昨晚林洵在她耳边叮嘱的话,这南安有些奇怪,如果想查清真相找到妹妹就要借助一方势力皇子是不错的选择。
看着沛宜眉头紧锁,时琛打趣道:“你可真是胆大,敢冒着皇帝忌讳来南安。”
时琛的话将沛宜拉回现实,忌讳?什么忌讳,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沛宜倚在窗边手里捏着茶杯故作轻松的说:“什么忌讳?我林小庄活着是皇帝的忌讳?”
沛宜决定将错就错,不暴露自己的名字,以另一个身份在南安站住脚,殊不知她一口就引的时琛眉头紧锁,急忙捂住她的嘴。
“你还敢说,庄这个字就是父王的禁忌,整座城里没有任何人的名字敢叫庄字,庄姓也不复存在。”时琛解释道,说完他的手放了下来,结果沛宜的空茶杯,温柔的问:“还要喝水吗?”
听到了时琛的话,沛宜不由得心头一紧,庄字不存在了吗?她惦记的女孩再也找不到了吗,如果她不叫庄沛宁了,那她还会叫什么呢。沛宜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旁边的声音浑然不知。
看到沛宜呆呆的样子,时琛以为她是伤口疼了不舒服,扶着沛宜躺下,温柔的给她掖好被子,:“你睡一会吧,你醒了六哥就回来了。”
说完轻轻的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那一年他还小,母妃本想求父王让那个将军给他做老师,可还未开口便等到了将军被屠满门的消息,一夜之间,南安血流成河,岂止是将军府啊,整座城里名字里有庄的人家,都被灭门了,血流三月而不止。
目送时琛离开的身影,沛宜躺在被子里回忆起小时候那点残存的记忆。母亲姣好的面容,父亲硬气的身影,还有那个小姑娘天真的笑声。往事如烟,那些碎片般的记忆不停的在沛宜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想着想着,沛宜就睡着了。
“拜见父王。”上书房内,时昱公公正正的行礼,跪在地上,背脊呈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皇帝喜笑颜开,亲自把时昱扶起来,关切的问:“去看过你母妃了吗?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先君臣后父子,入宫岂有先见母妃的道理,仰赖父王的庇佑,儿臣并无大碍,只是伤了随行的人。”时昱的语气里充满客气,他对这高墙之内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期待,甚至陌生。
“朕已经差人去查了,定要给你母亲和你一个说法。”感受到时昱语气里的疏离,老皇帝没有半分气馁,还是努力想要靠近这个儿子。
“无非是皇后和齐相的手笔,试探罢了,不会要了儿臣的命。”时昱很平静的说道,那天晚上,他站在沛宜卧房的门口守了一夜,晚风还不算凉,露水声嘀嗒嘀嗒。时昱就在这静谧的夜里逐渐的分析了出了朝堂局势。
七弟已经封王,没有了继承大统的可能,太子虽是皇后所出,但养在了母妃的身边,皇后把希望压在了四皇子身上,即使四皇子没机会,她还有太子这个机会,毕竟是生身母亲,只是他没封王,养在了太后的母家,如今突然归来,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可议论皇后。”老皇帝嗔怪的看了一眼时昱,“去吧,去看看你母妃,这么多年,她最牵挂的就是你。”
“儿臣告退。”
时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上书房,戏谑一笑,一个皇位而已,戏真多。
远远的淑妃就站在了漪兰殿的门口焦急的望着,手握绣帕,来回踱步,额间已经布满了细汗,阳光照在淑妃的侧脸上,健康的红晕有如蜜桃般诱人,一点也看不出这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母妃别急,上书房那边来消息了,六弟已经离开上书房往这边走呢。”说话的是太子时厉,他扶着淑妃坐在了树下的小凳子上,自己却站在了太阳底下,向着时昱来时的方向望去。
“母妃,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公主时念偷偷的拿起一串葡萄,塞到嘴里,心里想今天的葡萄可真甜。
淑妃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掐了掐时念肉嘟嘟的脸蛋,温柔的说:“马上就到了,念儿别急。”
时念哪里管这些,一个接一个的吃着。时昱第一次进宫,若是没有老皇帝身边的公公指引着,他就是走到天黑也找不到他母妃的寝殿。弯弯绕绕走了一会,他瞧见了几个人影,时厉一看到有人过来,立刻惊呼:“母妃,是六弟。”
淑妃闻声赶紧向着人影出跑去,时厉急忙在身后跟着,生怕淑妃跑摔了。看见母妃向自己跑来,时昱的步子也快了起来,到了淑妃跟前,时昱深深一跪,“儿子拜见母亲。”
时昱的眼睛有点酸,淑妃已然是泪流满面:“我的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咱们回宫说话。”
时昱扶着淑妃走到了漪兰殿的门口,时厉也很知趣的在后面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留给他们母子里足够的空间。
执着于吃的时念看到母妃身边多了个人,机灵的起身行礼甜甜的说:“六哥哥好。”说完又把一个葡萄放到了嘴里,而后甜甜一笑。
时昱对这个妹妹是一见如故,喜欢的很,又知道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喜欢玩,摸了摸时念的头“六哥哪天带你出去吃葡萄好不好?”
“好,六哥说话算话。”时念软糯糯的声音让时昱心都化了,说完牵起了时念的手向殿内走去。
“殿下难道不会觉得不痛快吗?”时厉身边一个很精的公公试探的问道。
“母子相逢该是如此精致谈何痛快不痛快的,花房还没给母妃送花,你去瞧瞧。”时厉冷冷的说道。
“是。”
看着老太监走远的身影,时厉对着宫门口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嘱咐句:“做的干净点。”
说完他也走进了殿内,感受那温馨感人的氛围,他虽不是亲生,可淑妃视他如己出,对他也是疼爱呵护有加,他觉得自己就是漪兰殿的人,只是皇后总是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也该给点警告了。
“厉儿,过来,这是你六弟。”看到时厉进来,淑妃赶紧招呼,她担心时厉多想,听到母妃这样叫,时昱正要起身给太子行礼,却被时厉拉住了。
“漪兰殿里没有君臣,只有家人。”说完坐在了时念的旁边。
时昱时厉兄弟二人会心一笑,是敌是友一见便知,漪兰殿内,时昱给淑妃讲着外面的奇闻轶事,时厉给时昱吐槽着朝堂上那些令人发笑的趣事,时念把自己的水果都拿给了时昱吃,气氛好不热闹。
“琛儿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说着说着,淑妃突然发现少了个人。
“母亲,儿子回来的路上被刺杀,随行的姑娘保护我受了重伤,我让他在王府照顾呢。”时昱如实解释道。
“姑娘?通房的丫头还是侍妾?忠勇可嘉,要不我去求你父王给她个名分?”本来还在担心时昱安慰的淑妃见时昱没事就没再想刺杀之事了,可一听到有人受伤,她还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噗,时昱一口茶水喷出来,“哪有什么侍妾,就是一个通路的朋友,结伴而行有个照应。”不过这个姑娘还挺好玩的,名分这个东西也可以考虑一下,时昱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应该由七弟亲自照料,一来是六弟的恩人,二来也可以看看贼人有没有将手伸到王府。”时厉严肃的说着,刺杀的事情他听说了,若真的起了冲突,他还是有些为难的。
“我和三哥想的一样,再待一会我就要回去了,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起那个姑娘,时昱就有些心疼,好端端的就把她连累了,让她受伤。
“也好,去拿点上好的补品,好好补一补,伤养好了带过来让我瞧瞧。”淑妃满脸慈爱,既是他儿子的恩人,她就打从心里喜欢。
从漪兰殿拿了东西,时昱的心情都是无比的畅快,一家团聚,老三不是敌人,弟弟妹妹又和善可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事情吗?
一进王府,得知沛宜已经脱险睡下了,时昱忍不住去看她,推开门,窗边的海棠开的正好,沛宜睡的很沉,眼角还有清晰的可见泪痕,时昱心疼的摸了摸沛宜脸,坐了一会,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