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嘉树又怎能在荒岛之上找得着顾颉秋和陈玉珠两人。
原来方才顾颉秋拉着陈玉珠两人一直往树林深处逃去,不一会便到了树林尽头,这荒岛比那半人马的荒岛可小得多了。
两人站在海边一面峭石上,往下五六米就是涛涛的海水,水碧幽深,看不到底。
顾颉秋心想:“方才那人显然是有意把我们挟持做为人质,不过被我开口说破,拉不下面子来,多半还会来找过来,因为他根本不必动手,只要顾龙樱看到他跟我们站在一起,自然而然就会以为我们被他捉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斗得过那两人,不能傻傻等了,总得想个法子逃离才是!”
于是把这点心思对陈玉珠说了,陈玉珠讥讽道:“之前在那荒岛之上,你不是说要用灵魂出窍的法子占领鲸鱼的身子,让我带着你的身子骑回去吗,现在不正好用得上这个法子?!”
顾颉秋一拍额头:“对呀,好主意,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陈玉珠道:“你这样走了,可不怕你的那鸟人被人捉去?”
顾颉秋道:“我们留在这里又帮不上忙,不怕的,她会追上我们的。”说着傻傻一笑,脑袋一歪,身子便软倒在地上。
陈玉珠道:“喂,喂,顾颉秋,我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你该不会真的这么傻吧!”叫极也不应。
不一会忽然哗啦一下,一股如山浪头打来,一条五六米的鲨鱼冲上岸来,眼珠咕噜咕噜向陈玉珠打转。
陈玉珠奇道:“顾颉秋,是你吗?”鲨鱼点了点头。
陈玉珠忽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扶着顾颉秋的身子坐在鲨鱼背上,那鲨鱼背着两人,在海面划开一道水花,直向岸边游去。
近海海域,几艘渔船正在捕捞,渔船上的渔民忽然见一对野人打扮的年轻男女骑着一条鲸鱼疾游而过,不由揉了揉眼睛,停下手头的活计。
好久才有人傻傻道:“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你看到了吗?”
“那是神仙还是妖精?”
“那个女的怎么如此眼熟?”
“对了,那不是陈老四家的女娃玉珠吗?”
“对对,我想起来了,就是她。她不是被廖老爷买去当小妾了吗?”
“嘘,我听人说,那玉珠有富贵不享,偏偏爱上了隔壁曾家村的一个穷小子,在廖老爷迎娶过门那天晚上投海自尽了。”
“那刚才不是她的鬼魂不成?!”说到此处,众渔民不如觉得背后发凉。
有个二流子痴痴道:“原来那玉珠长得这么漂亮,难怪廖老爷要娶她当小妾!”
“你找死呀,小心她今天晚上就要了你的命!”
“那我可要打开大门,恭候芳驾了,做个风流鬼也好过天天看别人吃肉,自己吃五个手指头。”引起轰然大笑。
渔民的生活便是这样,出没风波,见惯生死,稀奇古怪的事情,骇人听闻的事情,都在荤腥的笑话中一一化解、弃之脑后。
幽海的沙滩上,艳阳白沙,一只螃蟹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忽然砰地一声,漫天水花,一条鲨鱼冲上沙滩,差一点把那螃蟹砸成泥饼。
那螃蟹心想:“妈的,你这条蠢鲨鱼想要自杀,也别拉老子垫背!”举起蟹钳在鲨鱼身上狠狠地夹了一把,正得意昂昂地想:“你这个臭鲨鱼,在海里称王称霸,上了岸,还不任我宰割!”却听啪的一声,刚好被从鱼背上滑下的陈玉珠踩个正着。
陈玉珠抬起脚一看,原来是个螃蟹被自己踩得稀巴烂,也不在意,扶着顾颉秋躺在沙滩上,拍着脸叫道:“喂,醒醒!”
那鲨鱼浑身抖动几下,顾颉秋捉住陈玉珠双手,一跃而起,笑道:“我醒了,别打了!”
见那鲨鱼搁浅在沙滩上,动弹不了,笑道:“鲨鱼呀鲨鱼,按理说你送我们到这里来,我们不应恩将仇报,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吃了那么多渔民,这也许就是你的报应。”
转过头问:“阿珠姐,你认得这是什么地方?”
两人沿海边走去,陈玉珠忽然问:“你怎么知道那鲨鱼吃了很多人?!”
顾颉秋道:“我猜的,你看它长得这么大,又是一副想要把我们吃掉的凶巴巴表情,定是吃过不少人。”
陈玉珠斥道:“鬼话连篇!”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离开半人马的荒岛之后,顾颉秋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似乎对一切都胸有成竹似的,不再像之前那边浮夸、吊儿郎当。
两人穿过一片树林,走了好久一会,只见一处斜坡背靠悬崖,斜坡前草木葱郁,一座破旧的木屋前,四周围着攀爬青藤的篱笆。
顾颉秋喜道:“阿珠姐,这是你的家?”
回头却见陈玉珠脸色铁青,流露痛苦神色,心里暗暗奇怪,打岔道:“对了,阿珠姐,和你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家中除了大伯,还有什么人呢?!”
陈玉珠并不回答,冷冷道:“走!”
当即推开柴门走进,却见庭院里铺满腐烂落叶,野草从其下钻壤而出,一个晾晒渔网的木架坍塌在地,那渔网也被吹倒在地上,被雨水打起的泥土掩盖一层。
陈玉珠心里忽然莫名感伤,却觉得似乎放下一块巨石似的。
顾颉秋道:“这里如此模样,倒像好久没有人住一般。”
陈玉珠横眉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意思分明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木屋的门扉半掩着,陈玉珠伸手去推,门后却似东西阻挡,稍稍用了几分力道才把木门推开,门后竟是一副骸骨。
顾颉秋吓了一跳,却见陈玉珠盯着骸骨显然也是呆住,脸上阴晴不定,好久一会长长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来抱起骸骨向外走去。
顾颉秋欲言又止,跟着她走到木屋后的悬崖边上,那悬崖只有三四丈来高,底下海浪汹涌,深不可测。
陈玉珠把骸骨靠着一块石头端正地放好,跪在地下磕了三个响头,顾颉秋见她如此,也跟着照做,心里想:“这人怕不会是她爹吧?!”
但悄悄地偷看她脸色,却并无多大凄苦之色,不由又是奇怪。
见陈玉珠磕完响头,站起身子,也跟着站起,想着要说些什么安慰话,陈玉珠却上前抱起那骸骨往悬崖地下一抛。
顾颉秋道:“阿珠姐,你干什么?!”已来不及阻止。
陈玉珠冷冷道:“这个人生前一早吩咐过,他死后把他丢到海里去,他要去找他的儿子去。”
顾颉秋道:“这可是你爹,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