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一抹瘦小的身影在山林中前行,步履蹒跚。
原弗胭停下发颤的双腿,一手扶着一棵大树,另一手轻轻敲打自己的腿,嘴里咕哝着“累死我了”。
她不敢休息太久,只喘息了一回儿,便直起身,回头看了看崎岖的山路,抿着嘴角,扭头继续赶路。
一路上,她不敢走直线,七拐八弯得绕着走。心中不住默念,不能被抓回去!绝对不能被抓回去!
当天光大亮的时候,原弗胭总算从茂密的山林中走出来,步入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
看见面前穿过的山路,原弗胭心中不由信心大增。
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一定不会错,说不定,不用走多远就能看到村庄和城镇。
她又回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追上来,紧了紧肩上的包袱,拖着酸痛、颤抖的两条腿,往右手边走去。
她也顾不上什么东南西北,反正在这儿被大树遮挡的地方,也搞不清方向,为了不被追上,必须一刻不停向前!
日头渐渐攀升,约摸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原弗胭实在走不动了,只觉双腿麻木、无力。
难为这具身体了,不过十三四岁,身子又虚弱,连赶了一天路,没有晕过去,已经不错了。
走了这么久,应该不会被追上了吧!
这么揣测着,原弗胭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歇歇。
刚坐下不过片刻,就有马蹄声传来,心下一惊!
原弗胭屏住呼吸,听出声音正是从自己来时的方向传来,赶紧站起来,寻了一颗大树,藏在后头。
偷眼瞧着那个方向,不一会儿,两匹马出现在视线中,看清马上是两名男子,她大松一口气,不是自己以为的追兵。下一秒,她心头冒起一个想法。
机会难得!
原弗胭毫不犹豫,冲到山路中间,使劲儿挥舞着双手。
看着越来越近的两骑,脸上泛起激动之色。然而,下一秒,激动的笑容僵在脸上,双目放大,瞳孔中倒映着一抹迅速放大的剑影。
心中大骇!
原弗胭想扭身躲开劈来的剑,怎奈双腿乏力,不听使唤,只好猛地往下一蹲,堪堪避开,只听剑身从头顶划过的声音。
身上止不住的颤抖,她只觉此刻的自己惊怒交加,要不是她见惯了枪林弹雨,此时,只怕已经身首异处。
耳边响起一声轻咦。
原弗胭转头,怒目而视,只见一个少年骑在马上,一手提着剑,俯视着自己。
墨镜行一脸戏谑得看着她,“居然是个姑子!”这幅软弱的样子,应该不是刺客了。
姑子?!
他怎么知道的?!原弗胭诧异,反应过来,一摸脑门,原来头顶已经空空荡荡。
她头上的布巾呢?一定是刚才被剑刮落的!咬牙暗恨!
一边双手捂着头,一边扫视四周,瞥见布巾后,赶忙一把扯过来,抖落尘土,迅速重新缠在头上。
墨镜行看着原弗胭的举动,对旁边的墨岩彻说:“我肯定她不是刺客。”
还不待墨岩彻回答,原弗胭扶着颤抖的双腿站起来,怒视着墨镜行,吼道:“你TMD才是刺客!哪个刺客会傻了吧唧得冲上去让人用剑砍啊!”
墨镜行被她吼了一下,心中不快,冷笑道:“你可不就傻了吧唧得!不然好端端得干嘛跑到路中间拦路,找死啊!”
“我不过是想搭个顺风车而已!”原弗胭双手叉腰,怒道,“你用剑砍我!你还有理了!要不是我反应快,就人头落地了!”
墨镜行一翻手腕,剑尖在原弗胭面前晃了晃,成功看到对方吓得后退一步,眼中浮现得意之色。
“谁让你突然跑出来吓人,可怪不得我!”
原弗胭瞪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剑尖,气得咬牙切齿!
上一个敢这么对她的人,坟头的草都长满了!要是她现在手上有枪,一定毫无犹豫得崩了他!
但是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
所以,不能冲动!
理智渐渐回拢,瞥了一眼对方一眼,压下心中的不忿,故作委屈嘟囔道:“好好好!不怪你!可你确实差点误伤我,这是事实,你得......补偿我!”
"补偿?!”墨镜行嗤笑一声,抖了抖剑,“你想趁机敲诈小爷啊!”
“没有!”原弗胭忙摇头,“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带我一程。”
看着眼前乱晃的剑尖,只觉脑仁疼,MD!能不能把剑收了先!
墨镜行正要拒绝她,就听墨岩彻说:“后面有人追上来了,赶紧走!”
墨岩彻说完,就策马扬鞭,向前奔去。
墨镜行一急,一边收剑回鞘,一边道:“王叔,你等等我!”说着,就要策马追赶。
原弗胭见人要走,也急起来。她可不想错过顺风车,自己双腿实在走不动了。
见碍眼的剑被收走了,忙扑上去扯住他的衣摆,急道:“带我一起走吧!”
隐约听见身后有马蹄声,墨镜行急不可耐,伸手,想推开原弗胭,却对上一双满眼祈求的眸子,不知怎的,原本推的动作变成拉,一把将她捞起放在身后,“抓紧了!”随即策马狂奔。
一路奔驰,夜幕降临。
原弗胭也明白过来,这两人也在被人追赶,不过,她也没有空闲关心别人。
因为此时,她只觉得五脏六腑在体内翻腾,头晕脑胀,而且随着身上的马儿颠簸,喉头时不时有东西涌上来,她很想停下里,找个地方好好吐一下,但他们现在正在逃命,不能拖累他们,可能一停下来,她就会被撇下,所以,她只能紧紧抿住嘴唇,希望这样能阻止嘴里的东西喷出来。
环在墨镜行腰间的双臂也跟着用劲,引来他的不满,“你勒这么紧干嘛!赶紧给小爷松开!”
不能松开……不能松开……松开会掉下马……原弗胭晕乎乎得想着,双臂又紧了几分。
墨镜行见他勒得更紧,一阵火气,拉紧缰绳,勒停马儿,喝令身后的原弗胭把手松开。
原弗胭的脑子嗡嗡的,哪顾得上他说什么,只觉喉头又涌上了东西。
墨镜行喊了几声,也不见身后人动弹,越发恼火,便使劲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掰开。
原弗胭挣扎间,喉头的涌动越发频繁,再也忍耐不住,偏头“哇”的一声,白白黄黄的东西喷射而出。
因为饿了太久,倒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她呕了几下,确定不会再吐了,用袖子擦去嘴边的黏液,却看到身前之人的背上有好几块湿迹,额……不会是……
刚意识到自己弄脏了他的衣服,就听他叫嚷起来:“你怎么吐了!!你是不是吐我身上了??!!”
墨镜行一边嚷着一边扯过自己的衣服,一瞅,脸瞬间黑了!
“你竟然敢吐我身上!”
“我不是故意吐你身上的……对不起……”原弗胭投以歉疚的眼神。
墨镜行咬着牙,越想越火大,越发觉得恶心,只想离身后的人赶紧消失,离他远远的。
这么想着,身体也就这么行动了,胳膊往后一推,正好推在原弗胭的腰腹上,接着,身后响起一声惊呼。
“啊!”
原弗胭猝不及防,一股大力推来,整个人往后倒去,惊愣中,重重摔在地上。
瞬间,背上剧痛袭来。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至于吗!不过是不小心吐在他衣服上!他却要她命啊!
原弗胭看向他,却发现自己看不清对方,视线渐渐模糊,下一秒,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一双黑底暗纹的靴子出现在原弗胭身旁。
墨岩彻蹲下身,探了探原弗胭的鼻息,起身对上墨镜行错愕慌乱的目光,“放心,只是晕过去了!”
墨镜行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他如何能想到,自己不过随意一推就能把人给推晕了!看到她摔在地上痛苦的样子时,他已经后悔了。后又见她没反应,还以为自己把她摔死了。
“王叔,现在怎么办?”墨镜行看向墨岩彻。
墨岩彻勾起唇,似笑非笑,转身向自己那匹马走去,留下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
“别啊!王叔!”墨镜行急道,“你帮帮我呀!”他可不想再被吐一身啊!
“自己招来的人,自己承担。”墨岩彻飞身上马,淡声提醒他,“你最好动作快点,小心被后面那群人追上!”
墨镜行在听到后面那句话时,将口中的话咽回,不情不愿得下马,将原弗胭抱起来横放在马上,嘴里嘟囔着:“小爷我遇到你真是倒霉!好心好意带你,还吐我一身。你这是恩将仇报,知道吗!不过,我也不是故意退你下马的!纯属无心之失!而且,我现在也救了你,与你有救命之恩!我可是你的大恩人!老老实实待在马上,别再给小爷整幺蛾子了!”
墨岩彻看了看天色,听墨镜行兀自在那嘀咕,催促他:“走了!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今天进不了城,找个地方歇脚。”说完,调转马头,往右边的树林中走去。
墨镜行见此,忙驱马跟上,“王叔,找处有水的地方,我好把这身脏衣服换了,顺便洗个澡。发热天赶路,出一身汗。”越说越觉得鼻尖都是汗臭味,视线落在身前趴着的原弗胭身上,一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