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弗胭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醒过来,走出船篷,见萍儿靠在岸边的一棵树下,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
她跳上岸,那边萍儿察觉到动静,迷蒙着双眼,抬起头看过来,见她醒了,立马打起精神,站起来,“姑娘,你醒啦!”
“你去岛上玩了吗?”原弗胭问她。
萍儿摇摇头。
“你怎么不去玩啊?”原弗胭不解。
一旁的船夫笑着插话:“她一直在等小姐你呢,不敢走开。”
原来萍儿是担心自己,所以没有独自去玩,而是选择她,原弗胭一阵感动,拉过萍儿的手,笑嗔她:“傻萍儿~”
萍儿有些不好意思,她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丫鬟应该做的。
于是,原弗胭拉上萍儿,在岛上逛了一圈。萍儿说,平日一些游湖的小姐公子们都会顺道来岛上转转,尤其是冬季的时候,岛上那几株红梅盛开,虽然天冷,来的人也不少。
两人逛完回来,刚走到岸边,就看见不远处一艘大船驶过来,船上的公子小姐们三两成群,嬉嬉闹闹的说话声传过来。
原弗胭只瞄了一眼,便没放在心上,准备上船回去。
萍儿先跳上船,再回身拉原弗胭。
原弗胭站在岸边,伸出手去够萍儿的手。
突然,“滋啦”一声响!
紧接着,原弗胭看着面前的萍儿一阵摇晃,往旁边倒去。
原弗胭忙要去拉她,但没够着,眼睁睁看着萍儿跌落湖中。
“萍儿!”原弗胭惊慌大喊,看着萍儿在水里扑腾,心想不过离岸边不到一米远,就要跳下去救她,却被一人拦住。
船夫急急拦住她,“这里水深!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救她!”说完,就跳入湖中,一伸胳膊就够到了萍儿。
见此,原弗胭稍微松了口气,但双眼仍直直盯着。
船夫很快就把萍儿拖上岸来。
原弗胭急忙上去扶起萍儿,“怎么样,还好吗?”
萍儿的脸色有些白,估计是被吓到了,但仍强笑着安慰原弗胭,“姑娘,我没事。”
见她这样,原弗胭有些心疼,想到还好她们之前买的有现成的衣服,正好换上,不然,浑身湿透,被风一吹,肯定得着凉。
这时,旁边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
寻声看去,就见那辆大船在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船上的小姐们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哎呀,这人怎么那么傻,就掉湖里了。”
“是啊!看着浑身湿透的样子,啧啧,太狼狈了。”
原弗胭眸中冷光盛起!MD!湖面那么宽,也只有两条船,竟然也会撞上!要不是这群人的船刮擦到她们的木舟,萍儿又怎么会被木舟晃得掉入湖中,谁知道这条大船是不是故意撞上来!看她们船小人少,好欺负!这种恃强凌弱的事,她以前没少看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富家子做,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就不把穷人的命当命!
这群人不但不自知,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居然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很好!你们给我等着!
原弗胭先将萍儿扶到船上,自己给她把风,让她在船篷里把衣服换掉。
等萍儿把衣服换好后,原弗胭招来船夫,问他知不知道那群是什么人。
船夫还真知道,他说:“听说林大小姐今天生日,包了一艘船游湖。”
林大小姐!怎么又是她!到哪都有她!
船夫问现在要回去吗,原弗胭说等等。
萍儿受了惊吓,原弗胭让她坐在船篷里缓缓,自己则站在岸边,眯眼瞧着那群人一拨拨下船,往岛上走去。
等那群公子小姐们都离开了,原弗胭让船夫守着萍儿,然后借着上厕所的理由跑进一片小树林,然后弯道快步往那条大船走去。
到了大船那,她赶紧装出着急忙慌的样子,气喘吁吁得跑上船,嘴里喊着:“来人呐~;来人呐~”
船上剩下的船夫和两个工人闻声围上来,“怎么了?”
原弗胭往岛上指了指,喘着气说:“王公子腿摔断啦!林大小姐让你们赶紧去把人抬回来!”
船夫和工人听了,吓了一跳,相互看了看,“王公子?哪个王公子?”
原弗胭瞧他们这样,狠狠一跺脚,催促他们,“还愣着干什么!林大小姐让你们赶紧过去!都过去!”
几个人一听是林大小姐的吩咐,不敢耽搁,相互催促着下船,往岛上跑去。
原弗胭见他们跑远了,扫了一眼这艘船,发现船上有几间供客人休息的房间,她朝其中一间走去,进了房间,看见桌上的蜡烛和火折子,唇角弯了弯。
她毫不犹豫,上前拿起火折子,将蜡烛点燃,然后拿起烛台,扫了一圈房间内的易燃物。纸糊的窗和纱做的窗帘是很好的选择,便将烛台凑近它们,看着火苗一沾染上窗帘就开始肆虐得往上窜。她翻转手腕,把蜡烛油滴在桌椅和船板上,一路滴一路退出房间。看着火苗已经爬上房间的木板墙,她便把蜡烛扔回房间,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下船。
小木舟停靠的地方,船夫坐在岸边,突然望见那艘大船上冒起黑烟,立即站起身,“不好!着火了!”
坐在船篷里的萍儿听见这一声喊,立马钻出来,站在船头,往那边看去,果然看见大船上有火光闪烁。
她着急得问船夫:“姑娘呢?”
船夫刚想回她,看见一个人影跑过来,一指,“她回来了!”
萍儿看见原弗胭,放下心来,跳下船,去迎她,“姑娘,你没事吧,那边着火了!”
“是啊!着火了!我们赶紧逃吧!”原弗胭脚下不停,拉上萍儿,往小木舟走。
“顾念,我们不去救火吗?”萍儿于心不忍。
原弗胭一边将萍儿推上船,一边说:“他们那么多人,哪需要我们帮忙灭火。”
然后自己跟着跳上船,又喊船夫:“赶紧开船!我们回去!”
船夫手脚利落地上船,拿起船桨,往回划。
看着船离岛越来越远,隐约听见岛上传来慌乱的叫喊声,原弗胭脸上露出轻快之色。
萍儿仍忧心忡忡得往大船那边张望,口中喃喃:“不会出人命吧!”
“放心吧,绝对不会出人命的!”她放火之前把人都赶下船了,虽然想直接告诉萍儿,但因为船夫在,只能说:“船就停在湖上,着火了,可以往湖里跳啊,绝对烧不死人!”
萍儿听了,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自己跌倒湖里的难受劲儿,又紧张道:“不会淹死人吧?”
真操心哪!原弗胭无语,却也只能安慰她:“安啦~他们那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回到岸上,原弗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船夫,船夫不肯接,她便道:“这是对你救人的感谢,收下吧!”
船夫犹豫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得接过银票,一看面额,吓一跳!他划几年船都挣不到五十两!赶忙将银票还回去,“太多了,不能要,不能要!”
“不多!”原弗胭眯眼笑着,将船夫的手推回去,“这是你应得的!只管手下就是!”见船夫忐忑地把银票收到怀里,又道:“如果有人问起今天的事,你只要如实说出你看到的就好,只说旁的不知道,都往我身上推,如果有人为难你,就去信王府找我,我姓原。”
船夫点头表示明白。
原弗胭和萍儿便拿起东西往回走。
路上,萍儿提着东西,一声不响得跟在后头,看着有些蔫蔫的。
原弗胭想可能是因为落水,身体不舒服,便停下脚步,问她:“萍儿,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去医馆找个大夫看看吧?”
“不不不,”萍儿赶忙摇头,“奴婢没有不舒服!”
“那是怎么了?萎靡不振的样子。”
萍儿踌躇了一会儿,嗫嚅道:“对不起,姑娘。”
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说对不起!原弗胭不解,却见萍儿眼圈泛红,带着哭音道:“姑娘,要不是因为我掉到湖里,你也不会没了五十两。”
是说她感谢船夫的那五十两吧。这孩子,又在替她心疼钱了!也不想想自己掉湖里可能会淹死!
原弗胭没好气地抬手揉了揉萍儿的脑袋,“瞎说什么呢!只要人没事,别说五十两,几百两,几千两,又算得了什么!记住,钱没了,可以再赚!但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姑娘人真好!从来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过!萍儿抽了抽鼻子,泪水止不住得往外涌。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值五十两,当初她就是十两银子卖到王府的!
萍儿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糊一脸,街上来往的人指指点点。原弗胭觉得好尴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她却只能连声哄着萍儿,希望她能赶紧止住眼泪。
然而,她越哄,萍儿哭得越凶。
原弗胭急得抓耳挠腮,突然灵机一动,“萍儿,你想知道为什么那艘大船会着火吗?”
果然,萍儿立马不哭了,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睛看着原弗胭。
原弗胭指了指她满脸的眼泪鼻涕,忍着嫌弃道:“你先把脸擦擦。”
萍儿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把脸擦干净后,吸了吸鼻子,看向原弗胭,想知道船为什么会着火。
原弗胭咧嘴,指着自己,“因为是我放的火!”
萍儿瞪圆了双眼,抬手捂住嘴,不敢置信。
盯着萍儿捂在嘴上的那块帕子,原弗胭嘴角抽了抽,那帕子不是刚擦过眼泪鼻涕吗……这样捂在嘴上……合适吗……隐约还能看到帕子上的不明物体。
还不待她从那块帕子上反应过来,萍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满脸惊惧,“姑娘!杀人放火会坐牢的!”
原弗胭五官扭曲了一下,视线转向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不,是那只手里的帕子,正粘着自己的胳膊。
“姑娘,你说话啊!”萍儿晃了晃手里抓着的胳膊,急的又要开始冒眼泪。
原弗胭张了张嘴,想说你能不能先把帕子拿开!就见萍儿一咬牙,下定决心,说道:“姑娘,你别怕!船上的火是我放的!与你无关!我这就衙门投案自首!”
说着,松开原弗胭的胳膊,放下东西,就要走。
投案自首个什么鬼啊!脑子里都想些啥!她不过就放了个火,怎么就杀人了!合着,放火就一定杀人啊!
原弗胭一把拉住萍儿的胳膊,有些哭笑不得,“站住!听我把话说完好吗!”见对方老实得点点头,便继续说道:“我呢,在放火之前,已经把人都骗下船了,所以不存在杀人这种事!如果你想投案自首,就说自己烧了一条船,应该罪名不大。”
是…..是这样啊!萍儿眨了眨眼,对于自己的错误理解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想着,烧船,这不是什么大事,但烧的是林大小姐那艘船,事就大了,于是又一脸担忧,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原弗胭倒不在意,“放心,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放的火,就算她找上门来,我也打死不承认。”
萍儿一听,连忙发誓自己不会说出去!然后又想到还有船夫,担心他会说出去。
“没事,”原弗胭摆摆手,“我嘱咐过他,让他如实说自己看到的就行。”
“那怎么行!”萍儿急道。
原弗胭笑了笑,反问她:“他有看到我放火吗?”
看到了吗……萍儿回想了一下,姑娘去放火的时候,船夫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那就是没有看到。
萍儿总算放下心来,拍了拍胸口。
原弗胭打趣她:“还去衙门投案自首吗?”
“姑娘~”萍儿嗔了她一眼。
回去的路上,萍儿叨叨着:“就算林大小姐知道了是姑娘你放的火,想来,看在咱们王爷的面上,也不会过多计较的。”
额……
原弗胭嘴角掀了掀,只希望不要再遇到这个什么林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