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行眼眸暗沉,捏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没想到李贤前居然真的敢明目张胆得从自己这里抢人!
突然,胳膊被人撞了一下,墨镜行看向原弗胭,就见对方正一脸鄙夷得看着自己。
原弗胭压低嗓音,“你干嘛呢!?你堂堂一个皇子,当众被他抢人,传出去,你不要面子啦!以后还怎么在京都混啊!”
墨镜行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无奈和挣扎,终是垂眸,心道你不知道李贤前是太子的小舅子。
然而下一秒就听原弗胭道:“你是不是顾虑太子呀?”墨镜行倏地抬眸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原弗胭恨铁不成钢得白了他一眼,凑近了说:“你是不是傻!你自己想想,今天这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是他不管不顾闯进来抢人,是他不讲理,而你是完全在理的!就是太子知道了,又如何,明面上,也只会怪这个小舅子连累自己的名声!太子名声不好了,不也连累皇家名声吗!所以,你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啊!”
听着她的话,墨镜行眼中渐渐发亮,他怎么没想到呢!哎,都怪自己,有关太子的人和事,已经习惯性退让了!
这时,一声低喝响起,“别碰我!”
墨镜行和原弗胭抬眼看去,就见若兰姑娘正避开李贤前的随从伸过去的手。
原弗胭赶紧冲墨镜行使了个眼色,墨镜行会意,抬手就将手中捏着的酒杯朝那两个随从掷出去,同时起身喝道:“住手!”
随即一声痛呼响起,酒杯砸在其中一个随从的小臂上。
两个随从停下手,看了看墨镜行,又看了看自己主子,等李贤前的吩咐。
见此,李贤前轻笑一声,“怎么,六皇子这般小气,一个妓子而已,也不愿与人同享吗?传出去,怕是有人要说六皇子沉迷酒色了!”
原弗胭见他一口一个六皇子,神态举止却毫无对皇子的敬畏,就恨不得扇李贤前两巴掌。
墨镜行在脑中将刚才原弗胭说的话理了理思绪,然后对上李贤前,一脸正色,直呼其名:“李贤前!”紧接着,高声质问:“你要抹黑太子的名声到何等地步!”
众人闻言一愣,连李贤前也蹙眉不解,唯有支招的原弗胭抿着嘴乐。
墨镜行换上一副大义凌然的神情,“旁人如何议论我,我都无所谓!但是!作为皇室的一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玷污太子的名声!”说着,朝东边虚拱了拱手,“太子作为储君,关乎南沧的江山社稷,名声何等重要!可你!”指向李贤前,“作为太子内弟,平日不帮着太子也就算了,反而时常仗着太子内弟的身份,欺男霸女,给太子抹黑,你说!李贤前!你是何居心!”
一句句掷地有声,在座众人神色变了又变,虽然有些恍惚怎么扯上江山社稷了,但听着又觉得十分有理,不由纷纷颔首,再看向李贤前,就仿佛他是社稷的蛀虫。
今天这样的事,李贤前平时没少干,确实狐假虎威,但因为太子的原因,没人敢说什么,即使有人捅到太子那里,他也就是被训斥几句,然而告密的人却会受到他加倍的报复,于是乎,久而久之,他坏事干得越发得心应手,更加理所应当。
然而今天这一出,李贤前是绝对想不到的,一顶顶帽子扣下来,他也不得不心慌了,却仍强撑着反驳:“你胡乱攀扯什么!你自己小气自私,不愿与人分享若兰姑娘,扯什么太子,扯什么江山社稷,荒唐!”
墨镜行冷笑一声,“分享?可笑!若兰姑娘虽沦落风尘,但她也是个人,不是物品,如何能与人分享!又何来分享一说!”
“对啊!”“就是!”众人纷纷附和。
若兰瞄了墨镜行一眼,眼中一道光闪过,随即淹没。
李贤前又气又急,嚷着:“不过是一个青楼妓女!本公子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
“所以你就为所欲为!闯进别人包间公然抢人!无理至极!霸道至极!”墨镜行斥道,“此等给太子抹黑,有损皇家颜面的事!作为太子六弟,本朝六皇子,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你!你!”李贤前指着墨镜行的手不断发抖。他嚣张惯了,不怎么把不得宠的六皇子放在眼里,想着今晚的事自然水到渠成,却没想到被逼到现在这副局面。
李贤前看着冷眼相向的墨镜行,又瞥了近在眼前的若兰一眼,恨恨得一咬牙,甩袖离去。
待人影消失在门口,众人抚掌欢呼。
墨镜行轻舒了一口气,得意得冲原弗胭挑了挑眉。
原弗胭无奈笑了笑,回他一个大拇指。
这时,鸨母为没有拦住李贤前过来连声致歉,连罚三杯,见众人确实没有迁怒自己才退出去。
待鸨母走了,若兰抱着琵琶上前,屈膝恭恭敬敬得给墨镜行施了一礼,“多谢六皇子相助!”
墨镜行赶忙虚扶一把,让她起身,“不用谢我,本来也不是为了救你。”
这话出口,原弗胭听了一噎,心道这小子太年轻了,哪有这样和女孩子说话的,看向若兰姑娘,却见对方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看来这人心性还挺平和,不由高看了一分。
若兰垂下眼眸,仍旧道:“不管如何,今日得六皇子相助,这份恩情,若兰铭记于心。”
见她坚持,墨镜行不耐烦得摆摆手,“随你。”
原弗胭嘴角抽了抽,有些同情若兰姑娘,忍不住开口:“若兰姑娘受惊了吧,不如先回屋休息片刻。”
若兰抬眸瞥了原弗胭一眼,只犹豫了一瞬,便颔首应诺,随即又给在座客人行了一礼,才施施然离去。
回去的一路,若兰依旧一派清冷淡然,嘴角习惯性得挂着一抹笑。待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关上,再颤着手将珍爱的琵琶挂好,她倚着墙,缓缓跌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而下,流过那抹弯起的嘴角。
泪水沾湿了衣襟,她无声地哭泣着,既有绝处逢生的喜悦,又有感慨命运的悲戚,也有对未来的惶恐。
那边包间换了歌舞表演,气氛重又热闹起来,大家推杯换盏,言谈间都离不开对李贤前的嘲笑和鄙夷。
墨镜行跑别的桌划拳去了,原弗胭独自坐着,一边吃菜一边欣赏舞蹈。
等得两只舞过后,调整好情绪、重新净脸上妆的若兰又回来弹了一首曲子,原弗胭的首次青楼之夜也随之结束了。
在原弗胭回到家后不久,信王府,还在书房处理公务的墨岩彻听完派去原味坊的守卫的回禀,便脱口而出两个字:“胡闹!”
墨岩彻抿着嘴角,轻捻着手中的笔杆,阿行时不时去青楼,自己是知道的,这都无伤大雅,满京都,怕是没有哪个达官贵人皇亲贵胄没有去过青楼的,尤其是杏花楼,就是自己也去过几次,但阿行真是越发不懂事了,居然带她一个小姑娘去逛青楼,这要传出去,女孩子家的名声不就毁了!
然而墨岩彻不知道是原弗胭自己要求去青楼的。
至于和李贤前起冲突的事,墨岩彻倒不在意,不认为太子会因为一个内弟就为难阿行。
那个若兰姑娘,他也听闻过,确实名冠京都,卖艺不卖身,听闻琵琶弹得一流。
墨岩彻思索着明日等墨镜行来了,须得好好说说他。
那厢回到原味坊的原弗胭自然不知道信王府这位心里正想些什么,兴高采烈得和花幸说着今晚在杏花楼的所见所闻。
听得花幸对杏花楼也是好奇不已,但当原弗胭说下次带她去见识一下的时候,又犹豫不决,甚至还劝说原弗胭最好不要再去了。
还是原弗胭又长篇大论了一通,花幸才忐忑着应了。
因着担心那个李贤前次日会找若兰姑娘的麻烦,所以原弗胭和墨镜行说好隔天再杏花楼一趟,结果隔天下午,墨镜行派了个小厮来传话,说有事,今天去不了。
被爽约,原弗胭气恼了一会儿,终是放心不下那个清丽脱俗的姑娘,于是等日落了,和花幸两人换上男装,带上天宝,直往杏花楼去,结果到了杏花楼门口,因原弗胭还是昨天那样的小厮打扮,先是被怀疑嫌弃了一顿,好不容易进了楼,说要见若兰姑娘,对方上下打量了原弗胭一通,最后很是鄙视得说那么多贵公子排队等着见若兰姑娘一面,岂是你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说想见就见的!
原弗胭听了只觉体内怒火翻滚,但也深知对方说的没错,在这种风月场所,自然是捧高踩低的,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她大意了。
最后耐着性子打听到李贤前今晚没有来,而若兰姑娘有其他贵客在,便稍稍放了心,拉上还瞪着对方的花幸回去了。
回到原味坊,原弗胭总结了一下失败经验,隔天一早就领着花幸上街买了两身男装,都是布料上乘,做工精致,让人一看就知道穿的人非富即贵。
买完东西,原弗胭又绕去六皇子府,想约墨镜行今晚去杏花楼。
墨镜行刚用完早饭,听完原弗胭的来意,直接拒绝:“不去!”要去也不和你去!在心里补了一句。
原弗胭以为他今晚又有事,便问:“那明天?后天也行?你什么时候有空?”
墨镜行斜了她一眼,“你好歹是个女的,不要求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你也不能总往青楼跑啊!再说,青楼,你也见过了看过了,就行了啊!”
刚因为眼前这人被某人训斥一顿,心里还憋着气,说话就不怎么客气。
花幸抬眸看了墨镜行一眼,抿着唇角,碍于身份,只能沉默。
原弗胭被他的火气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人前天还挺乐意带自己去杏花楼,而且从杏花楼出来的时候,很高兴得约了下次,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还好她早就习惯了墨镜行的急脾气,类似的话,从他嘴里听了太多,耸了耸肩,“去一次和去两三次、四五六次有区别吗?你别忘了,我们约好下次还一起去杏花楼的,你想食言吗?”说着,用鄙夷得眼神看着他。
被原弗胭的眼神看得好不烦躁,他也不想啊!他都是被逼的,再带你去杏花楼,是嫌自己皮痒吗!
墨镜行脑中浮现墨岩彻阴沉的脸,一个哆嗦,慌不迭起身要赶原弗胭出去,仿佛她是瘟神。
一边赶人一边说:“小爷我最近忙得很,没空去杏花楼!”
对墨镜行来说,原弗胭现在和瘟神也没差。
原弗胭的力道哪比得上习武的墨镜行,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赶出六皇子府。
这小子又闹什么脾气呢!让花幸去喊门,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动静,原弗胭皱眉瞪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一会儿,无可奈何得带着花幸回去了。
回到原味坊的原弗胭,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墨镜行的脾气性子虽然急,但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爽约呢?
想到若兰姑娘,虽然担忧,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没有墨镜行,恐怕自己花钱也见不到若兰姑娘的面。
原弗胭思索了片刻,喊来天宝,让他去六皇子传句话,就说她回去闭门思过后,深觉六皇子说得有道理,决定好好在家养伤,不去杏花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