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给大槐一次机会,一定在望见天崩地裂的时候立马转身就逃之夭夭!
漫天飞沙走石可不是闹着玩,如同****般砸落下来,让人在惊恐之余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反应。
只差当场就要给砸得粉身碎骨的大槐总算是有惊无险,只是望着接下来的一幕,心想老天爷啊你不会是在玩我吧,一点都不好玩啊!
可是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大槐总不能都扯着嗓子哀嚎两声吧。
当下的夜幕下,一颗骊珠毫无征兆砸过来!
下意识伸手握住的大槐,都没有来得及去细看就发现视线尽头数十道人影,尽是双眼发红的江湖高手,密密麻麻杀过来。
大槐猛然打了哆嗦,终于知道手上是快烫手山芋,二话不说就丢出去。
刚刚伸手握住那颗骊珠的好汉,下一刻就给为首几位手中兵器交织起的光辉所覆盖,鲜血泼洒在夜幕上,将这本就足够惊心动魄的夜晚浸染得更加残酷!
混江湖的,往往生死都是在一瞬间。
于是除去抱着脑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槐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杀红了眼,开始还稍有顾及,到最后招式怎么够狠就怎么来!
什么黑虎掏心,猴子偷桃,更是层出不穷啊!
小心翼翼偷偷撇了两眼的大槐心底里感慨,高手啊!这才是高手啊!像那位被捅了一剑都屹立不倒的好汉,难道就不知道疼?
还有这位给人一脚撩中裤裆,憋得满脸铁青都咬牙坚持着下去的好汉,只能用一个壮烈来形容!
生怕自己也被殃及池鱼的大槐趁着这个混乱的机会,偷偷摸摸溜到战场之外。
只是很快他就忍不住骂娘,小木头不知从哪里扛着那个和尚回来,这等自身难保的境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大槐抬头看着被血雨腥风渲染得愈发残酷的夜色,忍不住长吁短叹。
小木头很显然是不懂得察言观色,笑容灿烂道:“咱们回去路上有吃的了!”
“吃吃吃,一天天就只知道吃!”
小木头委屈巴巴!
大槐扶着额头,一脸认命道:“走吧走吧!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刚刚还愁眉苦脸的小木头刹那便眉开眼笑,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你怎么遇上他的?”
“我刚刚被石头砸落下山,结果就砸在这家伙头上,你说他倒霉不倒霉?”
“是挺倒霉的!”
“对了,我还瞅见他鬼鬼祟祟藏着什么东西在怀里!”
大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神情骤然大变:”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到没有?“
”没啊!“
若是这时候仔细观察大槐的脸色,会发现他神情从惊讶惊恐最后都化作掩饰不住的惊喜!
一颗骊珠,或者应该说是妖丹!这不就是他们跋山涉水不远千里来此的目的!
“大哥,族长说能够让咱们一族重现气吞山河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个?”小木头将脑袋凑过来!
“族长还说他是真命天子,也没有瞧见他什么打得过谁,别听他瞎吹嘘!不说远的,就是附近的两座山头,哪次去闯山头,他不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
“唉,族长就嘴上功夫厉害,以前以为他上天入地唯我独尊,自从见着他被人拿着剑满山追着捅之后,就不敢再信了!”
“大哥,等你气吞山河以后,咱们是不是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小木头啊!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啊?追求啥?要是让我学着跟人打架,我看还是算了吧!见着那些提着剑的人物,我就腿软!”
“这样啊!”
在这个血雨腥风的夜色下,两个家伙扛着个和尚一路沿着小道下山!
只是越不想遇到麻烦的时候,麻烦越是会找上门来!
喝凉水都能够塞牙的两兄弟好像从来都没有撞上过好事!
一道矫健身影从高空中掠过,大袖挽清风,独有几分飘然的风采,但下一刻就给人一剑钉死下来。
大槐脸色微变,身形向后倾倒,一柄剑虹擦着眉头掠过,他甚至都能够清晰看清楚剑锋上所铭刻的冷冽花纹!
一剑未曾杀人的来者悄然从黑暗中走出,与大槐对视后,嘴角微翘,挂着残酷笑容:“早知道是你们,本公子出剑的时候就应该收敛一些,要是死得太早就不好玩了!”
大槐心底骂娘不止顺带着一气呵成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个遍,但表面上还是不得不尽量挤出一副笑脸,谄媚道:“不知道李公子找我们所为何事!当初刚下山的时候,族长千叮咛万嘱咐要是遇上剑宗弟子一定要退避三舍!”
李中宁虽然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但不管是眼神还是气势,都让人没来由的后背发寒,这种感觉比起前些年的时候更让大槐心惊胆战,当年仅仅只是一剑就让他重伤,如今要是再来一剑,就算再几条小命都不够挥霍的!
李中宁眯眼似笑非笑道:“既然你这么识相,本公子自然没有心情乱杀无辜,将妖丹留下,我不会跟你们计较!”
小木头倒是很有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的意气,嚷嚷道:“不行。。。”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狠狠敲了一下脑袋,二话不说将妖丹抛过去的大槐,嬉皮笑脸道:“果然这些雕虫小技的手段瞒不过去!”
接过妖丹确认无误后,杀意未曾有消退迹象,反倒是愈发凌冽的李中宁好像是在盘算着要不要斩草除根,免得走漏消息!
大槐立马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你别太过分!当年败在你一剑之下,真以为这些年过去了,我还会败?”
李中宁“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擦拭着剑锋。
前一刻还很有傲骨的大槐下一刻立马软了骨头,卑躬屈膝谄媚道:“哪里敢跟李公子计较啊!我们两兄弟今儿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往后回山后屁都不会放出去一个!”
李中宁依旧是眯着眼!
大槐猛然瞪大眼睛朝着他身后指去,嚷嚷道:“快看!”
下意识回头的李中宁就发现,大槐骤然便撞至,大笑一声,一拳砸在这个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剑客胸口,咬牙切齿道:“让你小子大意!”
下一刻,大槐表情愕然愣住,眼珠子不停转动,冷汗直冒啊!由不得他不头皮发麻,这往常能够砸碎山石的力道,竟然是还不够让对方倒退半步。
只看到他身上白衣鼓荡,泛起一阵阵涟漪,最终平静下来。
神情冷峻的李中宁面无表情望着他。
耗尽全身力气才咽下一口口水的大槐还想要故技重施,只是话音未曾出口,就见到一剑拖拽着长长剑气刺来。
当下的画面,不得不让人心神感慨,起码很少有人能够像大槐一样,挨了十来剑还可以高速奔跑,不得不佩服他让人惊讶的顽强生命力,其中最为震撼的莫过于那位目瞪口呆的小木头,往常只当自家大哥吹嘘得厉害,当下里才知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
瞅瞅,都给接二连三刺了十来剑还大气不喘,不是厉害是什么!
有苦自知的大槐生怕自己一停下来就要给一剑穿心,终于等到对方剑气已绝而新剑未生的间隙,以一招顾不得颜面的驴打滚躲过剑锋,起身后轻描淡写拍了拍身上尘土,一本正经道:“好一招剑气如虹,不过剑气杂而不纯,才会稍有破绽!”
大槐站在原地,若不是那十余道剑伤上鲜血如同喷泉喷涌倒是颇有种让人拿捏不准的风范,不知是在故弄玄虚!
小木头小声嘀咕道:“大哥,你在流血啊!”
差点就装不下去的大槐,狠狠锤在他脑袋上,瞪眼道:“就你话多!”
年纪轻轻便是剑宗年轻一辈佼佼者的李中宁,一旦决定杀人,那么很少有人能够从他剑下逃脱,破天荒露出一抹怒色后,一剑泼洒而出,剑气当即便让夜色都随之而冰冷了几分!
剑气骤然而至,满身剑伤依旧活奔乱跳的大槐咋咋呼呼抱着脑袋就逃窜,然后毫无意外被一剑砸飞出去。
趴在地上的大槐,嘴角终于掩饰不住颓势地渗出血丝,艰难爬起身后,咧嘴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有病啊!死心塌地追着我们杀,我是你爹,还是你是我孙子?”
李中宁擦了擦剑上血迹,望着他。
大槐立马笑了笑:“是我有病!你是我爹才对!刚才的话就当我放屁!”
瞬间冷场。
李中宁嘴角抽搐,显然是没有料到这家伙厚颜无耻的本事。
在场的其实还有两位,只不过不管是大槐还是李中宁都没有放在眼中,不认为他们能够折腾起什么动静,大槐心底里打鼓,他没有信心能够侥幸活下来!他略微眼神偏移,示意茫然四顾的小木头赶紧逃命,但很显然他失望了,那位说过看到剑就腿软的小蛤蟆,竟然是不顾形势直接嚷嚷着冲向李中宁!
在山上的时候,谁都打不过的小木头自然高明不到哪里去,所以,与其说是李中宁一剑刺来,倒不如说是他直挺挺的撞在剑上!
大槐出声喊道:“不要!”
剑锋暴起的流华,将夜色渲染得恐怖无比。
山道上,鲜血凌冽,被一剑穿心的小木头倒飞出去。
与他相依为命的大槐五指成钩,死死抱着他,泪流满面。
已经痛得脸庞扭曲的小木头牵强笑道:“大哥,你说过我是金刚不坏的,所以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那一刻,向来信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大槐抱着他哽咽抽泣。
那个看着这一幕的白衣剑客默不作声,早就习惯这等场面,就这么安安静静等候他们最后的生离死别。
眼神越来越涣散的小木头,可不想在死前哭起来,嘿嘿笑了笑:“没事,放心啊!我不会死的。”
小木头再说不出话,只因为喉咙里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大槐站起身,仔细将他平躺放下,柔声道:“以前我谁都打不过,这次不会再输了。”
站在山道上的李中宁终于失去耐心,手中剑锋微微一转,剑气便拖拽着长长猩红血迹笔直刺向前。
大槐猛然撞向前方,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双方瞬间交错而过,李中宁能够感受到剑锋刺破血肉的阻力,可却并没有多高兴。
手中长剑轻轻颤动,幅度越来越大!
李中宁眼前那张面孔蓦然狰狞起来,传出一种如同野兽从喉咙挤出的残酷笑声。
任由剑锋刺穿胸膛的大槐,双手死死抱着他,再一拳砸狠狠砸在那颗骊珠之上。
下一刻山道上,平地起惊雷。
山石的粉末肆意飞扬!
良久之后,尘埃落定!早就已经醒过来的唐三见到眼下鲜血淋漓的一幕,毫无感触,只是望向那个已经气若游丝的白衣剑客,此时的他再寻不到半点风采,满身鲜血,发丝凌乱,直勾勾盯着他,冷笑道:“在我没有动杀心之前,你最好快滚!”
唐三语气平淡至极:“我如果是你,就不会白费力气!”
李中宁眯眼冷漠道:“你很聪明,但千万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旦我死在这里,面对剑宗追杀,你就算不被五马分尸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唐三拾起原本属于李中宁的半截断剑:“可是我向来不够聪明!”
李中宁冷哼道:“只要你现在退下,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也算是好聚好散!”
唐三嗯了一声,慢吞吞走向他!
低头没有看这和尚的李中宁眼眸里逐渐泛起戾气,从来没有受此屈辱的他不管是现在还是往后都没有打算放过这和尚,就算是身受重伤,怎能不酝酿一份豪礼相送!
他猛然抬起头,一口剑气吐出。
剑气毫无征兆炸开,李中宁缓慢僵硬转头。
在这个夜色下,视线模糊的李中宁看到有个身影从云霄至此,就像那徘徊在往事而不愿意重回现实的亡魂!
时间万物都霎那禁锢,独有一种渗透骨髓的凉意!
而仅仅只是一眼,李中宁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气机就摧枯拉朽般奔溃!
这世上从来没有道理可以说,就跟那和尚手中半截断剑斩在他脖子上一样。
直直望着满地死人的唐三,平淡道:“如此一来,还真是一场好聚好散啊!”
唐三转过身,望向那个遮掩在夜色下身影,那个被世人谓之为魔头,那个被镇压五百年,那个到现在如同夜里游魂的身影。
“走!”
“去哪里?”
“西天。”
唐三怔怔无语,此时夜幕下黑云笼罩,电闪雷鸣,很快便大雨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