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灵悦在画室里默默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一起静静地看着眼前那幅刚刚画好的油画。
不一会儿,一阵阵优美的手机音乐铃声响了起来,灵悦打开皮包拿出了手机。
“喂……噢!是妈妈呀,我现在在一个朋友家呢,你有什么事吧?”灵悦轻柔地问。
“闺女呀,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电话里传来她母亲的声音。
“什么日子呀?……哎呀!我都差点忘了,今天是老爸的生日。”她用手抚了抚黝黑的长发,略带歉意地说道。
“是啊,你还答应为你爸爸做一顿丰盛的生日晚宴呢,对吧?这都几点了?你爸爸都快到家了,等你爸爸回来看到餐桌上空空如也的,你又不在家……我都能想象得出你爸爸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电话的那头,妈妈向灵悦不断地叨唠着,“你到底几点能够到家呀?我的闺女,现在已经快六点了。”
“您就别再催我了,我尽量快点儿到家,我爸如果回来了,您就说我今天临时有点儿事情稍晚点回来,让他到家后不要忙着做饭,先等等我好不好?”灵悦对妈妈有点撒娇似的央求着。
“你离家有多远呀?等你回来再做饭,那还不得把我和你爸饿出个好歹来呀,千万别忘了给你爸买个生日蛋糕回来。”妈妈边开着玩笑边耐心嘱咐着。
“好的,您别着急了,那我就先挂了啊。”
灵悦刚刚撂下手机,“咚咚咚……”只听门外一阵阵敲门声。
“这回是风一来了。”我赶紧站起来向大门跑了过去把门打开。
“你好呀老弟,看你有点慌慌张张的,这是怎么了?”风一一进门就似乎闻到了我身上的气味儿。
“嗐!这不灵悦也在吗,我为她画了一整天的油画,这会儿刚刚画完,他妈妈就急着打电话过来,让她赶紧回家为他老爸过生日呢……她曾答应为他爸的生日做一顿丰盛的生日晚餐,你看,现在都六点多了,灵悦心里有点儿着急了,她不想让他爸失望……”我一口气儿把事情原委向风一描述了一遍。
“噢,好的,我知道了。”风一点点头,“你好呀,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只是听麒闻经常和我提起你。”风一笑着向迎过来的灵悦寒暄着。
“您好啊风一老师,我一直都想见见您呢,只是麒闻始终没能有合适的机会把我介绍给您。”她高兴地对风一说道。
“是呀灵悦,你看上去要比麒闻对你的描述更加漂亮呀。”
“谢谢您的夸奖。”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今天是你父亲的生日啊。”
“嗯嗯,是的,我早就答应了在今天为他老人家做一次生日晚宴,这回可能食言了。因为我要去德国念书了,感觉时间比较紧,所以才选择了今天让麒闻为我画像,结果把老爸的生日给忘到后脑勺了。”灵悦羞涩地笑了笑。
“灵悦别急,让我先欣赏一下老弟的大作,然后咱们再看看你的事儿应该怎么办,好不好?”
“呵呵,我知道了灵悦,你放心吧,风一兄有的是办法能够为你排忧解难的。”我逗趣儿地膘了一眼风一。
风一这时举起手指冲着我微微摇晃着,那意思是说:好小子,你竟敢提前把曾经知道的秘密给我暴露出去……
“真的呀?不会吧,时间都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办法能够提早解决这件事情啊。”她有些不解地对我说道。
我随着风一走近画架前转过头对她说:“我是做不到了,但我身边的这位仁兄是你该值得期待的不二人选呀。”我笑着对她说道,同时向风一做了一个鬼脸儿。
风一冲我笑着摇摇头,“嚯!你把灵悦画得很有神采呀,”风一在画面前弯下腰仔细欣赏着,“无论色彩还是形像都感觉非常到位,整个画面充满着一种浪漫的气息……嗯,不错。灵悦呀,这幅画我觉得表现的非常有力度,你可要好好收藏呀。”风一转身对她嘱咐道。
“当然喽风一老师,我一定好好保存这幅作品,因为这是麒闻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了。”她愉悦地说道,同时面带微笑地望了我一眼。
“风一老师,麒闻给您画的肖像在那边墙上挂着呢,我觉得画得特别传神,你要不要先看一看。”灵悦指了指北墙上挂着的那幅肖像作品。
“哦,好的,我过去看看……”风一连忙回应着。
站在这幅作品的对面,风一连连地点着头默默欣赏着。
“一句话:我喜欢!”风一突然对我冒出这么一句简短的话,其实我很了解他,有时他特别喜欢赞赏一个人或一件事物的时候往往话语也不多,或是仅仅表现出某种带有赞赏般的沉默。
“我说麒闻呀,那我们就先抓紧时间,就先麻烦你把我和灵悦的画一起放入你车的后备箱吧。”
“好的风一,那你和灵悦先坐一会儿,我先去放画。”我答应着风一,开始把墙上那幅作品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
“灵悦,你先坐。”
“好的老师,您也坐。”
风一和灵悦一起坐了下来。
“麒闻前两天都告诉我了,听说你要去德国留学几年,想在走之前让他为你画幅油画肖像,所以也约了我晚些过来与你见见面。”
“是呀老师,他和我说了您今天晚些过来,我特别高兴,也一直想见见您呐。”灵悦有些腼腆地说道。
“行了,两幅画都装好了。”我推开大门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对两位报告着。
“辛苦了,不过还得麻烦你一下啊。”风一说。
“什么事请您吩咐。”我开玩笑地说。
“你工作室里有大些的塑料袋吗?”
“有的有的,你要这做什么呢?噢……我明白了,”我仰起头,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稍等我一会儿。”我和他默契地对视了一下目光,转身向厨房跑去。没过多久,我手里拎着一沓儿塑料袋走了进来。
“应该有二十多个够用了吧。”我说。
“足够了,麻烦你能否把那边的工作平台先收拾一下么?”风一温和地说道。
“没有问题。”我拿着塑料袋和他一起向工作平台徐徐走去。
“麒闻,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呀?我怎么有点儿搞不懂了呀?”灵悦跟在我的身后疑惑地问。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回头微笑地看了她一眼。
来到工作平台,我开始收拾起摆在平台上的美术书籍、电脑、纸张、颜料和画笔等杂物。
“风一老师,您这是要做什么呀?”灵悦继续不解地问道。
“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你又着急走,可是你给爸爸的生日蛋糕和晚宴到现在还没有着落呢对吧?”
“是的老师,这让我感到心里有点儿对不起爸爸……难道您真的有办法解决我的难题呀?”灵悦的眼神里闪耀着一种期待的目光。
“嗯,试试吧,”风一微笑着朝她歪了下头,“你想为爸爸定制一个什么样的蛋糕?”他轻松地问道,“先为你爸爸量身制作一款美味的蛋糕后再说别的好吧。”他又补充了一句。
“怎么定做呀?我们现在什么蛋糕食材也没有啊。”灵悦仍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我赶紧走到她的身旁,“灵悦,你就说说你爸爸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就行了,剩下的事儿就归我们这位伟大的魔术师为你变幻出来就OK了。”我以玩笑的口吻提醒着她。
“那……那好吧,我爸特别喜欢吃带有巧克力和草莓口味的蛋糕。去年晚上为他过生日的时候,我们没有吃完那块大蛋糕,所以还剩下一多半,谁曾想到晚些时候,我爸在浴室里泡澡时还馋得向我妈要蛋糕吃,我妈切了一大块蛋糕放到盘子里拖着进入浴室里给我爸送去,嘻嘻。”她捂着嘴羞涩地笑了起来。
“噢?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好吧,稍等一会儿。”风一说着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好像是在头脑中冥想着那块儿理想中的蛋糕,他开始举起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旋转的动作,之后向工作台上一挥,刹那间,一个直径大约为五十公分、黑白红三色相间的双层生日蛋糕倏然显现于眼前——它圆形的底座是由白色香润的奶油层组成,上层直径略小于底层,它是由黑褐色巧克力组成的圆形“浴池”,在这个浴池里,一个栩栩如生的老爸形象平躺在其中,他双臂舒展地扶着浴池的边缘,面带微笑地闭目养神着,圆形浴池的边缘镶嵌着一圈红色艳丽的草莓。
“喔啊!太神奇了!这简直就是我心目中为老爸定制的最理想的蛋糕了,这太不可思议了,您是怎么做到的呀?”灵悦兴奋得跳了起来。
“这个暂时没办法和你解释清楚,应该说这个蛋糕是我从另一个时空里借来的,时间不早了灵悦,除了生日蛋糕以外,你想为你爸爸做的生日晚宴都有些什么呀?”他笑着问。
“嗯嗯,让我好好想想……对了,他特爱吃松鼠桂鱼,我很想为他做这道菜。嗯,他爱吃的还有豆角焖面、素鱼香肉丝、红烧豆腐、素炒滑菇、松仁玉米、香伴藕片、红油腐竹、豆豉香菇……”灵悦一连串儿念出了十几道他爸爸爱吃的菜名。
“太棒了!这回你都想起来了呀,看来你爸爸喜欢吃素食啊。”我高兴地说。
“是的,除了鱼以外,他基本上都以素食为主,”她笑着说道。
“风一呀,这回够你忙活一阵子的了,你看有这么多美味佳肴等着你幻化过来呢。”我偷偷一笑,表情里装出一副小小的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这小子什么忙也帮不上,还竟敢在灵悦面前看我一把呀,哈哈哈。”说着,风一举起右手向我的头部一挥,片刻间,一大块披萨饼从他手中飞出,满满地糊在了我的脸上。
“哎呦!”我惊叫了一声,赶紧用双手捧住了这块即将从脸上掉下来的热乎乎的披萨。
“哈哈哈,这热气腾腾的披萨饼就值当是我赠送给老弟的周末晚餐吧。”他指着一脸苦笑不已的我禁不住抚掌而笑。
我双手捧着披萨饼送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嗯,你别说,这晚餐的味道好极了。”我一脸苦笑着说。
见我满脸油烘烘的样子,两人面面相觑,片刻间,风一和灵悦再度忍俊不禁……
“老弟呀,先把手里的披萨放下,去把手洗干净后准备好塑料袋,下一步该做什么我想你应该懂的。”风一诡异地冲我眨了眨眼。
“好的老兄,遵命!”我一溜烟儿跑进了厨房,将手洗干净后来到工作台旁把塑料袋轻轻打开,做好套装的准备。
“好,来了……素鱼香肉丝一盘。”风一用手在空中旋转后向平台上一挥,一眨眼,一盘满满的素鱼香肉丝跃现眼前,漂亮的盘子由青瓷花图样组成。我动作敏捷地将这盘儿菜平稳地放进塑料袋里系好。只见他再次举起右手在空中旋转后向平台一挥。
“红烧豆腐来了。”风一操着一口京味儿老店的吆喝声。
我再次麻利地将第二道菜装入塑料袋中系牢。紧接着——松鼠桂鱼、素炒滑菇、松仁玉米、红油腐竹……就这样,风一神奇地将灵悦老爸的生日晚餐一一幻化完成。每当一道菜肴被风一那魔术般的神力瞬间显化出来的一刻,灵悦都显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而这对我来说却好像有点儿习以为常了。
一共有十几道菜已经被我套装得井井有条了,乍一看,平台上也放置着满满一桌美味佳肴了。
“天呐!太棒了!风一老师这种奇幻的阵势我真是闻所未闻呀,”灵悦兴奋地拍着手,“这回老爸的生日晚宴太丰盛了,我真不知该怎么答谢您才好。”她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啊,不用不用,我也一直想为你和麒闻做点什么……这不,你和他今天恰恰在这里给了我这个机会呀,呵呵……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把蛋糕和这些菜装进后备箱吧,你要把车开稳呀,我们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把灵悦安全送到家呀。”风一诙谐地嘱咐着我。
“好嘞!一定照办……对了,”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正好有一些木质的礼品包装盒,是前些时候为朋友定做的,剩下了不少,我感觉那个尺寸装一盘菜应该差不多,我这就去拿。”我又向储藏间跑去。
不一会儿,我从储藏间拎了一个大包装袋走了过来,顺手拿出了一个礼品盒在一盘菜上面比划了一下,“嗯,没问题,开装……”
“好呀,还是老弟想的周到呀。”风一夸奖道。
我开始默不作声地装了起来……“好了,都装好了,那我们这就出发吧。”我说。
我们前后一行三人手里都提着一兜兜丰盛的晚餐,前后呼应地走出了画室。
风一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斜着身子对我悄悄地说:
“我给你配置的隐形钥匙你带着呢吗?”
我打开皮包的拉锁,将一个水晶般的、带有阴阳鱼浮雕的隐形钥匙拿了出来,“在这儿呢,怎么……”我问。
“我看天色已经暗了,从这个角度来看,院子里也没有摄像头和行人,我们就打开隐形行车模式吧,这样我们很快就能把灵悦安全送到家的。”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回应着并按下隐形键。
这时,车内的所有装置瞬间就变成了幽蓝色的炫光,这说明我们的车子从外面来看已完全处于隐形状态了。
“好了,我们开始出发了。”我迅速地将安全带系好后说道。
汽车缓缓启动了,车子穿过一条社区的窄小街道后径直驶向了一条宽敞的公路上。路上的各色汽车有序地向前匀速行驶着,我驾驶着自己的座驾也神采奕奕地尾随在一辆白色的沃尔沃后面,仔细一看,它的牌号尾数竟是1717,见到此数,我心里有种格外的喜悦。
正值高峰时段,所有的车子都好像是地铁里行进的人群一样,不紧不慢、踽踽独行……我打开了车内的音响,一曲美妙动听的音乐悦然于耳——詹姆斯.拉斯特的《蓝鸟》。聆听着伴有百鸟鸣唳、排箫袅袅的唯美音乐,望着车窗前浩浩荡荡的隆隆车群,不禁令我感叹不已,这令人感到蔚为壮观、浮生若梦的繁华都市与车海,与那婉若天籁融入自然的优美声乐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照与反差。我在想,人们长期生活在这种霓光灯海、车潮如流的城市里,如果在生活中再没有一点音乐与艺术的介入,那人们该过得多么无聊和寂寞呀。或许,文学、艺术、音乐、舞蹈和影视等视听形式的存在,都只是为了缓解人类在竞争恶劣的都市环境里所形成的压抑感和紧张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