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的东海之上,五艘楼船,二十艘马快船,二十艘战座船,十五艘粮船组成的东海水师扬帆起航,正在进行一年两度的巡游。
有六十艘大船的配制令其称得上当之无愧的大梁第一水师,长江上的两支水师。
荆州水师和吴江水师加起来也不过四十艘大船,当年河伯望洋兴叹,今日依然如是。
在最大旗舰的柁楼上,新任的东海将军侯观海和已坐镇东海四年的东海督师曹涣正在会面。
“东海将军侯观海见过督师大人。”年过四十,身披轻甲的黑脸大汉侯观海向那位比自己还要年轻一些的曹涣行礼。
曹涣虽是文官任武职,但熟悉他的人绝不会认为曹涣是个书生般的好好先生,他的杀伐果决比一般的武将还要恐怖。
而曹涣见了这位新来的东海将军,却是满脸赔笑:“师兄,什么将军督师的,咱俩还是师兄弟相称就好了,莫要生分了,来师兄喝茶。”说着,放下手中的军务,亲自给侯观海倒了一杯茶,端到侯观海手上。
侯观海冷哼一声,将茶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曹涣,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啊,那我问你,你把我从吴江水师调过来是什么意思?”
曹涣柔声道:“师兄消消气,你要是对官职不满意,我把这东海督师让给你做,成不成?”
侯观海气急道:“曹涣啊曹涣,你当官职是儿戏吗?想把我调来就调来,想让给我就让给我。我十八岁参军,爬了二十余年,没借过师父的半点权势,才做到一个四品参将,结果你直接把我提成二品将军了,你厉害啊,你就不怕落下话柄,别人以此弹劾师父吗?”
“唉,我们师兄弟几人,只有大师兄你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过来的,这点不得不佩服,但师父他老人家树大根深,一点风言风语没什么影响,而且,这次调你来东海,是师父和陛下共同决定的。”曹涣也不在嬉闹,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侯观海得知是师父和皇上的决定,送了口气,略一思索,问道:“师弟,东海有麻烦了?”
曹涣点点头:“算是罢。”侯观海忙问道:“怎么了,海寇大举进犯?”
曹涣苦笑道:“若是海寇,那倒方便了。”略一迟疑,屏退左右亲兵,对侯观海道“不知师兄可听说过海主?”
“略有耳闻,海主沈朔,其麾下船队,是东海第一大的江湖势力。”侯观海点点头,“不过江湖势力上有明镜堂统一管制,下有夜不收刺探情报,能掀起什么波浪,我在吴江水师的时候,也经常和漕帮打交道。
漕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帮众数千,盘踞长江,黄河和大运河,帮主封九龙还是个逍遥境的高手,见了我这个四品参将,依旧不敢放肆。怎么,师弟你坐镇东海四年,凶名远扬,不会连个江湖势力都搞不定吧。”
曹涣叹了一口气:“海主,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势力。就其个人实力而言,乃是逍遥境的巅峰,离太上只有半步之遥,而且甘石小师弟夜观天象,说海主快则半年,慢则一年,便可晋升太上。”
侯观海大惊:“那岂不是可与师父相提并论了。”
这五十年来大梁朝廷一直得以压制江湖,使逍遥不逍遥的原因其一是得到法林寺,武丰山这两处武林魁首的支持。
其二就是因为这几十年来出现的三位太上境高手,皇帝的亲叔祖老明王,当朝太师贾元师直接是皇室宗亲,百官之首,而谪仙人也与朝廷关系匪浅。没了太上境的高手,江湖自然难以作乱。
“是啊,虽说就算海主晋升太上,也不是师父和老明王的对手,但海主若是成了江湖的一杆旗帜,自己在背后坐镇,让那些对朝廷心怀不满的武者在前面送死,恐怕江湖就没有安生日子了。”曹涣轻敲桌案,看来内心也是十分着急。
“而且,最可怕的还是海主麾下的那支船队,师兄你可万万不能用普通江湖势力去看待。”
“为何?难不成足以和东海水师相抗衡?”侯观海不解道。“抗衡?哈哈。”曹涣不禁发笑。“海主麾下船队名为海波平,大船二百五十余艘,小船不计其数,足有东海水师四倍大小,我拿什么去抗衡?师兄你可知赶走红毛,横扫海寇是谁的功劳?”
侯观海皱眉道:“不是你做的吗?”曹涣摇摇头:“抬举我了,我都是沾了海主的光。”
四年前,东海上海寇红毛盘踞,前三位东海督师皆是任职不到一年,黄督师与海寇交战中战死,李督师大败于红毛之手,于京师菜市口腰斩,江督师惜败于海寇红毛的合击,蹈海自尽。
皇帝震怒,贾太师便推荐自己曾经的书童曹涣担任东海督师,由于朝中大臣对这个职务避之不及,无人敢接,东海督师便落到了仅有三十五岁的曹涣肩上,谁知他一上任,红毛就远遁而去,一年后海寇最大的首领突然暴毙,手下自相残杀,如今只有零散的海寇还在作乱。
曹涣苦笑道:“外人都以为这是我曹某人的功劳,其实这些都是海主做的。”
“都是海主做的?!”侯观海大惊。
“嗯,东海水师每一位死去的将士海主都报了仇,而每一位活着的将士,包括我,都呈了海主的恩。”
“这么夸张?”侯观海不禁皱眉,这势力,比长江上的漕帮还要大。“那为何不将其剿灭呢?”
“原因有三,其一,海主的身世和朝中大臣有牵涉。
其二,没了海主,海寇势必又要泛滥,东海如此辽阔哪里能面面俱到,何况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如让海主守在扶桑门口,堵住所有海寇。
其三,之前,我相信海主不会反,师父也相信海主不会反。”曹涣看了看侯观海,笑着说“至于后面海主会不会反,就要看师兄的了。”
侯观海看到曹涣这副谄媚的笑容,翻了个白眼:“少来这套,说吧,要我做什么?”
“海主近日要大婚,说不定这心思就变了,听闻师兄的相人术只在师父之下,只是师父还要坐镇金陵不便前来,所以我想请师兄用相人术代我一观,这海主沈朔,可会造反?”曹涣不动声色的拍了自家师兄一个马屁,又亲自敬了一杯茶给侯观海。
“原来如此,那我义不容辞啊。”侯观海黑脸之上浮现出笑意,显然这个马屁很是受用。
“那就拜托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