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儿正走着,就见师父张必达走了过来。
“师父,这么巧。”
张必达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得来火车站,我都等你一个时辰了。”
“师父,你找我干吗?”
“当然有事。我想了想,给你们师兄弟每人十块大洋太少了。三儿,你跟我回去再拿二十块大洋,要不我心里过意不去。师父是真心实意地给你,绝不会骗你。”
“师父算了,徒弟就不要了,权当孝敬您了。”
“那可不行,那样师父心里一辈子过意不去。你也不小了,也该娶媳妇了,娶媳妇那可得花不好钱。三儿,走吧,跟我去拿钱。”张必达说完抓住张三儿的手腕子就往一处偏避处拉。
“师父,这路不对,该有那边。”
“没事,从这儿也能到家。”
张三儿心想今天师父的举动可不像他平日的为人处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想到这,多了个心眼,道:“师父不忙去,徒弟先去撒泡尿。”
张必达看了看四周,道:“就在这尿。”
张三儿道:“师父你看这人来人往,大姑娘小姐的,我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
张必达道:“你个小子还怕别人看?”
张三儿道:“师父,您不怕看,您就在这撒泼尿给我瞧瞧。”
张必达迟疑了一会儿,道:“行行行,我带你去找茅厕。”
走了不多远,张必达道:“这里有茅厕,你去撒尿吧。快点。”
张三儿进了茅厕,想着怎么才能逃走,正想着,见茅厕里还有位老乞丐,于是道:“老师傅,咱们能不能换换衣服穿,你穿我的,我穿你的?”
那老乞丐提了提裤子,瞅了瞅张三儿,问道:“你说啥?”
张三儿道:“咱俩换换衣服穿。”
那乞丐瞅了瞅张三儿身上,十分乐意地点了点头。张三儿的衣服不怎么样,但可比这位老乞丐的强得多。这老乞丐的衣服不仅破烂,还有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儿。
不一会儿,衣服就换好了。张三儿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把头包了,弯着腰,装着老人的样子,一步步走出了茅厕。张必达并没有主意。
等避开了师父张必达撒丫子就跑,一直跑到天黑,找了家衣服铺子,买了身衣服换上,然后想找家旅店过夜。
沿街正走着,身后有人冷不丁拍了他一下肩膀,他吓了一跳,忍了忍怒火,回头一瞧,身后站着两个西装革履,头戴礼帽的青年。
张三儿拱手道:“二位有何指教?”
其中一个青年道:“我家老爷请你走一趟。”
“你家老爷是哪一位?”
“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青年说着话掏出一支手枪。
张三儿见了,不再吭声,只得乖乖跟着走。
进了一户府邸,院子里站着许多西装革履,头戴礼帽的人。
其中一名青年抖出一块黑布,上来给他蒙眼睛,一面蒙,一边道:“别动,这是规矩。”
张三儿被人指挥着左拐右转,下楼梯……解开蒙面的时候,自己已在一间暗室里。眼前,两根木桩上各绑着一个人,仔细一瞧,正是他的大师兄张元、二师兄张二儿。此刻,他们满身都是血迹,耷拉着脑袋,不知是死是活。
张三儿心头一惊,感到大事不妙。
这时,他身后有人道:“你小子胆子不小!”
张三儿转过身,见靠墙跟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油光粉面,左边站着师父张必达,右边站着四名西装革履,戴礼帽的青年。
在他们前面还有一个方形池子,池子里爬满了毒蝎子。
张三儿认出这个西装革履的胖子,昨天晚上就是他拿手枪打死了那个孙老板,于是道:“那件东西,在我师父手里。”
胖子道:“你师父很识时务,已经把那件东西还给了我。现在,说说你的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都看见了?”
张三儿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吓得立刻扑通一声跪下道:“求您放了我,只要放了我,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又看着师父张必达,哀求道:“师父救救我……”
张三儿并非贪生怕死,他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
张必达冷哼一声道:“喂不熟的狼,我恨不得亲手掐死你!”
张三儿听了这话,心都凉透了,他更加坚信张必达当初收养他并非出于善心,而是别有计较。
那胖子道:“你别怪我心狠,谁叫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今天你不死,也许哪天我就得栽在你手里。”说完施了一个眼色,那四名西装革履的青年上前按住张三儿,把一个瓶子里不知什么东西往他嘴里灌。他觉得那东西是个活物,身体上有一层硬甲,直往他嗓子里钻。
过了一会儿,张三儿不动了,那四名青年才退到一旁。
“把他扔进去。”
胖子下了令,那四名青年又忙不迭地把奄奄一息的张三儿扔进了池子。不一会儿,张三儿的身体就淹没在毒蝎子堆里面了。
胖子道:“老张,这样杀了他比一枪毙了是不是更解气?他一会儿半会儿还死不了,不过他会禁受非常大的痛苦,最后在无比痛苦中死去。”
张必达笑道:“吴局长,您真有一套,以后张某就跟着你混了。”
张三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乱葬岗坟堆杂草里。他竟然没死,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也绝不相信那个胖子会放了他。
他想得不错,那个胖子确实不会放了他,把他扔到这里是因为以为他死了,他都没气了,那还不是死了,谁能想到他又死而复活了。被风一吹,醒了过来。不管怎么样,他确实没死,没死就得活下去。爬起身,寻路而行。
走了很久,来到一个小村子,见有一家酒馆,便走了进去。酒馆里,也没客人,也看不见掌柜、伙计。
张三儿坐在桌子前,摸摸身上还有一个银元,才喊道:“有人吗?”
一个个头挺高的女人从里屋赶了出来,来到张三所在的桌前,边擦着桌子,边满脸堆笑地问道:“您吃点什么?”
张三儿也不看那女人,道:“来碗面就行。”
那女人说了声“您稍等”便走了。
张三儿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感觉脸上微微有点痛,伸手一摸,感觉脸大了一倍不止。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人上了面,笑问道:“小兄弟,你这个脸怎么了,怎么像个发面似的。”
张三儿苦笑道:“被蜜蜂蛰了。”
女人道:“这脸怎么这么红,像红薯皮一样。”
张三儿不耐烦道:“我也不知道啊,你别问了。”
老板娘便不再说话走开了。
张三儿确实饿了,一碗面三五下吃完了,觉得还饿,就又要了一碗。他吃了两碗面还是觉得饿,就又要了第三碗,吃了第三碗,又要了第四碗……等吃饱了饭,桌上已经摞起两大摞碗。
那女人啧啧道:“小兄弟,你可真能吃,一顿饭吃了十八碗。当年武松在景阳冈吃了十八碗酒,今个你在九棵树吃了十八碗面。”
张三儿鼓着大肚子道:“你算算多少钱。”
女人算了算道:“给两个大洋吧。”
张三儿摸出那个大洋,放在桌上道:“剩下的先欠着,回头我一定给你。”
女人道:“回头你跑了,我去哪儿找你去。你要是真没钱了,这样吧,你在我这店里干三天活,就算顶账了,怎么样?”
张三儿一想,他现在分文皆无,又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店里,最起码这三天里饿不着肚子。想到这道:“行,我答应了。”
女人道:“我叫梅月,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以后你喊我梅姐就行了。吃饱喝足了,别愣着,去后厨把碗洗了。”
张三儿道:“后厨在哪儿啊?还请梅姐带个路。”
梅月笑道:“小子,跟我来吧。”
张三儿把杂活儿干玩时已经到了傍晚,来到前面,见了梅月道:“还有什么活,你说。”
梅月道:“天也不早了,走,我给你安排个住处,一会儿咱们开饭。”
饭馆最后面是一个小院,有三间厢房。梅雪推开中间那间道:“有床,有被子,缺什么再给我说。”
张三儿问道:“看情形,你这饭馆里就你一个人啊。”
梅月道:“是就我一个,厨子、伙计、掌柜我一个人全干了。”
张三儿道:“难怪让我留下帮忙,这比多给你两块大洋都强。”
梅月道:“你小子倒聪明,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三儿道:“我叫张三儿,大家都喊我三儿。”
梅月道:“你爹怎么给你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张三儿李四儿,多难听。”
张三儿道:“我从小没有爹妈,是师父把我养大的,因为我是他三徒弟,就起了个这名。”
梅月道:“我猜你师父是不是姓张。”
张三儿笑道:“梅姐也挺聪明。”
梅月又问道:“你有师父,学的是什么手艺啊?”
张三儿道:“我也不怕你讨厌,实话告诉你,我学的是飞檐走壁功,练得是油锅取物手。”
梅月道:“我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你就是一个飞贼啊。”
张三儿道:“我是飞贼,但是盗亦有道,我取得是不仁不义之人之财,救济的是穷苦的百姓。”
梅月道:“这年月百姓日子苦,有些事儿都是逼出来做的。你是飞贼,但是侠义,我服你。你先歇着,吃饭时,我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