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内人声鼎沸,爆炒腰花和红烧茄子的熏香弥漫着室内,明华食堂的菜价不贵,卖相和味道都不错,而且每日特色各异,所以广受学生追捧,磨肩擦踝地排在窗口前。就算是范剑这个从小“吃遍天下”的人,每每来到食堂都还会被勾起馋虫。
有一张桌子,摆放在角落,半边隐藏在阴影里,半边反映在阳光里。这是我最早来食堂时坐的,靠着门,可以看到室外,有门帘,阳光被过滤得只剩下明亮;夏天不会热,头顶风扇,冬天不会冷,可以关门。此时我和范剑正坐在这吃午饭,钱不够的我,只能吃冬瓜苦瓜,范剑大鱼大肉,油光满面。
范剑吃得啧吧啧吧,说:“你跟我讲了一上午的撞鬼,怎么这么有心?”
我说:“我也不知道,可能看你早上被周老师骂得那么惨,心生怜悯吧……”
范剑眉毛挤成了人字,含着肉说:“你别酸得跟学校炒的苦瓜好不?”
我看着范剑,叹口气摇摇头,夹起一块炒蔫泛黄的苦瓜,放进嘴里嚼了嚼,确实又苦又酸。我问他:“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编故事啊?”
范剑看着筷子下的一条茄子,说:“不,你的口语组织能力连紫色的茄子都形容不了,我完全不怀疑你的故事,只是——”他张大嘴巴,吞下茄子,用一种望穿人群的眼神注视着我,“我想知道那个鬼可不可怕?”
我说:“没有看清,但是光光那诡异的动作已让人毛骨悚然了。”
范剑说:“比叶轻雨还可怕?”
我拍一把桌子,说:“你怎么又拿她说事?”
范剑挑挑眉,说:“是不是?”
我耸耸肩说:“怎么可能?那母老虎可比十只那样的鬼还可怕。”
“哦——”范剑嘴巴凹成了O字形。
“初中的时候,你还记得吗?她因为一张卷子要用铁水壶了结我的性命…”
“哦——”范剑的嘴扯成了一个夸张的大口子。
“前两个星期她还跟广播站考核的人说我给她讲试卷她听得很认真,不时提出疑问…我当时还真有疑问呢,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哦——”范剑已经面目全非。
“而且,她……”等等,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范剑,你如果助纣为虐,我一定拿着铁饭盘追杀你一条街……
我的表情和动作都凝固了,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窖,周围刺骨冰寒。“她…在我身后,是吗?”范剑下颔微收,上额一点,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我身后,好像盯着一只老虎。
这时一只手掌落在我肩上,我目光偏移——系着红丝带的手腕。霎时吓得我脸白得死人和一样。目光再往上抬,看见了叶轻雨通红的脸和瞪死人的眼睛。
“方小寻同学,你讲故事很有水平嘛!你说说,我的话怎么不是人话啦……?”
叶轻雨把另一只手上的饭盘放在桌子上,她转过头说了声“坐这儿吧。”我们范剑向她身后看去,半脸吃惊;一个人从身旁进入我的视线,这个短头发的女生轻手轻脚的坐在范剑的对面,叶轻雨也坐下来。她说:“介绍一下啊,这是我的同班同学、广播站新闻部的……”
“郑西月,知道了。”许云阳看着饭挑着菜说道。
叶轻雨和我大吃一惊。她问:“你,认识啊?”
范剑说:“名人嘛,谁不认识?”郑西月低着头搓着手腕,一个字也没说。
叶轻雨小声对我说:“他们以前认识吗?”我说:“我也不知道。”
叶轻雨又靠近贾叶对她说:“这俩是我的初中同学,这个满口油光的小胖子叫范剑,哎哟瞧你吃的,那油渣渣的……旁边这个是我老同桌方小寻。”
范剑大声抗议:“小胖子?我一米七八哪里小?体重一百五哪里胖?”
我也暗暗附议:“就是,我看着哪里‘老’?”
叶轻雨转移话题地咳了一声,低着声音说:“二位,你们也知道我现在进了广播站做了记者,每个星期要有大新闻又要有小新闻,交不上会被学长骂搞不好会被开除;还有作业功课……那么多事情,我忙不过来。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忙。”
范剑说:“我们?我们能帮得上什么忙?市井小民,帮不动你们几尊大神。再说学校一直风平浪静,太平盛世歌舞升平有什么好报道?”
就是,不如你们学学《新闻联播》的方法,前三分之一说校长到处忙,中间说学校人民真欢乐,最后再说其他学校学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就完美了?我心里这么想,但是不敢说。原因是什么就不解释了。
叶轻雨听了范剑的话有点气馁,她把视线转到身边的贾叶身上,郑西月收到了她的讯息,一直不说话的她缓慢的吐出一句话:
“你们,知道教学楼最近闹鬼的事情吗?”
我和范剑听了,猛地抬头,看向她一脸吃惊,而后面面相觑,还是一脸吃惊。最后我说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