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墨公子真乃音律大家,实不相瞒,场中那名乐伶是我好姐妹,名为小曲儿,她的家人在上个月被贼人所害,如今家中只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更可恨的是,为了躲避那些贼人,她有家不能回,连为家人守孝都做不到,所以只怕是,每日以琴音做心声,悼那思亲之念,说是悲怆只怕一点儿不为过,小曲儿如若知道自己有了墨公子这般知音,应该也会开心几分吧。”
红袖的这番话说出来竟让他们都安静了下来,没想到本是在谈论琴音,却牵扯到这么一桩人神共愤的伤心事。
赵慕白皱起了眉头,愤声道:“堂堂金陵城内竟有这般恶人,而且都过去一个多月,那贼人竟还未被抓捕归案?!”
林慕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金陵府尹李家,他们定是徇私枉法了,不然怎会发生这等惨剧却没有走露半点风声。
“是啊红袖姐姐,那贼人莫非有什么势力,我林家在金陵也算名门望族,红袖姐姐莫怕,我林文豪定给你们做主。”
就连林胖子也如此义愤填膺,推了推一旁的吴天,说道,“你也说句话呀,吴兄。”
“是啊是啊,我吴天……也支持。”
吴天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在想,你们未免太天真了,这等大命案,官府都不敢管,又哪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管得了的,从对方还敢在作案现场逗留来看,如果不是皇亲贵族,那便是兵权在手的将军府弟,再不济也是势力庞大的黑道门生,只是可怜那小曲儿一家了,也不知怎么得罪这等人物的。
吴天不愧被叫做猴子,心里比猴还精,果然只见红袖低头行了一礼,说道,“诸位公子的好意,红袖替小曲儿谢过了,只是红袖不想连累诸位公子,诸位公子莫要再问了。”
听到这话,三人也隐隐明白了什么,不敢再问,尴尬地想着办法岔开话题,可怜赵墨自觉无权无势,从一开始就什么也不敢说。
这番对话虽然小声,但在一些听力超绝的有心人那里,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名叫小曲儿的乐伶有意无意地抬头往赵墨和红袖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轻纱遮住了脸,但眼珠里的泪光却是隐藏不住,指下不觉一用力,琴弦便割破了指头,渗出一滴晶莹的血珠。
随后小曲儿便退场休息,换了另一个人上来弹琴,红袖往楼下小曲儿的身影处瞥了一眼,心里悲苦,却也没说话,新上来的乐伶接着弹小曲儿方才弹的曲子,只是那琴音再无任何韵味,赵墨也是无心再听了。
“赵墨,你还懂乐理?”
赵慕白惊奇的问道,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赵墨何时懂的乐理,他竟浑然不知。
“少爷,我哪里会懂乐理,方才只是自己胡乱猜的罢了。”
“赵公子,奴家常听小曲儿说,乐理也讲究天赋,墨公子许是天赋异禀才会略通乐理之术。”
红袖笑了笑,为赵墨辩解道,而几人又聊了许久,不知不觉竟就这样渡过了好几个时辰,因为红袖用了赵墨的酒杯,所以赵墨真是滴水未沾,也不好意思说,只是吃着那些小菜,却喝不了茶水,难免口干,然而口干也只能忍着了,他倒是时不时会去偷看红袖身后那可爱的尾巴,更不好意思说,只引得红袖一阵奇怪。
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喊叫:“花魁白雪要出来了!”
听到此声的赵慕白几人皆精神一振,四处寻望,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见到花魁,自然兴奋异常。
红袖掩嘴一笑,说道,“方才诸公子还与奴家相谈甚欢,此刻见白雪姐姐要出来,却一个个都把奴家忘了。”
几人听闻此言面色尴尬,只有赵墨神色自然,依旧吃着小菜。
此时一楼已经把那展台清空了,小曲儿抱着琴再次从幕后走出来,于那展台一角悠悠地弹起琴来。
琴响,全场皆静,是个人都知道白雪要出来了,只见先是两队舞女从幕后穿梭出来,伴随着琴音的旋律,跳动着美丽的舞蹈,扭动着诱人的身姿,俏丽的小脸在浮动的面纱下若隐若现,迷人的笑容散发着魅惑的味道。
随后便是一名没有戴面纱的女子,从幕后款款而来,场中众看客见到此女恨不得站起身子,眼睛都直了,而她也正是之前与红袖交谈的那名绝美女子。
只见她看似是走出来的,实则却是轻摇舞步,轻踩节拍,她身着红白的轻软纱裙,松紧有致,柔韧无骨的身段一览无遗。
她飘到了展台中央,翩翩起舞,带领着舞女们跳起那美到窒息的舞蹈,引发看客们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吸气声,显然都看得呆了,赵慕白等人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此时的赵墨却觉得很奇怪,因为他的头晕又来了,从刚才舞女们出场他便开始晕了,然后这名为白雪的女子出来后他就晕得更为严重,虽然没有头痛,可总觉得有点反胃,他全然忘记了他的酒杯是被红袖喝过的,也忘记了酒杯中装的并不是茶水而是酒,拿起眼前的酒杯便一饮而尽。
也许是酒的辛辣刺激了他的脑袋,渐渐地他便不再晕了,更没有方才换衣服时的那般剧痛,赵墨终于可以认真地欣赏场中舞蹈了,而赵墨的举动都被一旁的红袖看在了眼里,红袖自然看出了就连白雪的魅术都被赵墨破了,心下震惊,却不敢表露出来。
似乎也没有少爷说的那么美啊,跟小姐各有千秋吧,看着白雪的面容,赵墨第一件想到的居然是这件事,对白雪身后的九条尾巴倒是真的见怪不怪了,因为场中的众舞女都有尾巴啊,白雪身为花魁装九条尾巴也很正常,只是赵墨好奇的是白雪的九条大尾巴到底是怎么装进衣裙里的?而且跳舞的幅度这么大,尾巴又是怎么固定住不至于掉下来的?
一旁的红袖把赵墨的神情全都看了进去,别人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白雪,赵墨却是细细地欣赏场中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红袖越发怀疑赵墨的身份,于是她为赵墨把酒杯斟满,微笑问道。
“公子,您是从何时开始做书童的?进赵家之前公子又是做什么的?”
“我父亲是赵家下人,我从出生开始便给少爷当书童了。”
赵墨拿着酒杯转过头回答着,却突然想起刚刚头晕的时候是不是喝了这杯酒,又看到酒杯边缘的淡淡红色唇印,脸唰得一下就红了,急声道。
“姐姐见谅!刚刚不小心饮了姐姐的酒杯,姐姐莫要生气!”
“呵呵。”
正想着赵墨有没有骗她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赵墨因为这种事情便惊慌成这般模样,实在是可爱至极,红袖哪里还会怀疑他骗人,忍不住地便笑出了声,调戏道。
“墨公子,奴家的唇脂可好吃?”
赵墨听到这句话,脸更加红了,只是看到红袖笑得开心,知道她没有生气,便放下心来极小声地说道,“姐姐别取笑我了,方才真的是无心之举……”
“姐姐又是哪里人氏?为何会来到闭月楼?”
见红袖只是取笑,并没有生气,赵墨便反问道。
红袖正要胡乱想个地名回答,却听场中一曲终了,展台上的舞蹈也停了,全场突然暴发出激烈的喊叫,都是在叫着白雪的名字,每个人神情激昂,都恨不得冲上台前与白雪一亲芳泽,见场中如此喧闹,红袖也不好继续回答赵墨的问题,只是笑了笑。
而此刻在二楼的另一处角落内,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正在严肃地训斥着她旁边的一名男子。
“师兄!你一个修真之人竟被一场艳舞迷惑成这般模样,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师妹,我们的目的为兄自然没忘,那九尾妖狐率领族人逃到了金陵,眼下这闭月楼是可疑的地方之一,我们今日便是来查探的,只是师妹,那九尾妖狐的幻化之术异常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让她躲进人群里,不变回真身,便是师父他老人家都看不破,何况你我。”
那男子喝了一口茶水,继而说道,“不过刚刚为兄却已经发现了端倪,你仔细想想,为兄修真十余年,从未被外物之事干扰道心,可是刚刚那场舞却让我迷失了心智,想想都有点后怕,所以定然是有谁在舞蹈里加了魅术,或许正是那逃往金陵的妖狐一族!”
“……”
那女子沉思了片刻,有所顾虑地问道,“师兄当真确定这舞里面施了魅术?真的不是师兄你定力不足?”
那女子刚刚也把整场舞蹈看了,确实很美,只怕是宫廷舞蹈都及不上此间舞蹈,而师兄常年在师门里,一时间见到漂亮女子色心大起也不无可能,那男子毫不知情他的师妹刚刚在心里狠狠把他贬低了一番。
“师妹这说的是哪里话,为兄的道心之坚天地可鉴,说不定那领舞的女子便是一只妖狐,只要把那女子抓回师门用真火灼烧,还怕她现不出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