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看了看梨儿，又看了看罗霖和高掌柜，虽然心头疑惑，但还是压了下去，向高掌柜问道，“所以你们说的生意是什么？”
高掌柜看了眼四周，虽然离门口不远，而且周围依然有下人们围着，但是这个距离之下，他们是听不到所谈内容的，也就放下了心，冲赵老爷笑道，“赵老板，高某也有做玉石生意，对赵家如今的境地稍微有那么点了解，也大概知道赵老板如此着急嫁女儿是何用意。”
高掌柜看了一眼赵婉青，赵婉青则是对他低头行了个礼。
而赵老爷听到这些话后却觉得来者不善，也许是来瓜分赵家灭亡后的残骸的，便回道，“高掌柜在说什么，赵某听得不是很懂。”
高掌柜知道他此刻心思，笑道，“赵老板，当日卖玉佛的时候您不是问我说那位刻玉佛的雕刻大师可以给您引荐一下吗，今日高某可是把人给您带来了，赵老板若要生气，先听高某把话说完也不迟……”
“你是说，门外那马车里？！……”
赵老爷惊讶问道，他没料到高掌柜竟然亲自否决了那玉佛是神迹的事情，而那玉佛若不是神迹，那之前的观音木像呢？！那现在大街上的那些残像呢？！赵老爷再看向门口那辆马车，车帘在风的吹拂下鼓动着，给车上的人又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赵老板果然聪明，大师人就在那轿子里，那玉佛还有那观音木像皆是出自大师的手笔，赵老板若是不信，可以先验证一番然后我们再谈后面的事宜。”
“那这么说，外面街上的那些观音头像也是车上那位大师刻的？”
“不错。”
高掌柜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大师此番做法是何用意？”
赵老爷倒是没想去验证，他只想知道这位大师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显然这些人是知道一旦赵婉青出嫁不了，赵家的下场会如何。
“我家主子说了，他可以刻出许多的木像玉雕，可是，他需要有人帮他把这些木像玉雕卖出去……”
代替高掌柜回答的是梨儿，她放开了挽着赵婉青的手，走上前来，继续说道，“想必赵老爷您也看到了七巧阁单是卖观音像和玉佛便赚了多少钱，奈何七巧阁势单力薄，来钱太慢，我家主子等不及，便想知道赵家有没有入伙的意思？”
对于梨儿认别人当主子这件事，赵慕白很是惊讶，梨儿不在的话，那双手不便的赵墨可怎么办啊。
赵老爷上下打量着梨儿，自然也听出了梨儿便是门外马车中那位大师的侍女，原来高掌柜只是个中间人，这边这位才是这桩生意的发起人。
“想问的话直接来问便是，如今赵家的退路全然被你家主子堵死了，又假意说要与我谈生意，莫不是想借机吞并我赵家吧？”
“赵老爷多虑了，我家主子与赵家有旧，怎会做这种趁火打劫之事，甚至我家主子可以跟您承诺，赵家若是入伙，分配到的利润绝对不会低于七巧阁和罗家。”
毕竟是要通过赵家的店铺来赚钱嘛，肯定他是大头啊，但也不会与七巧阁和罗家相差太多就是，这一点也是跟高掌柜和罗霖商量过的，甚至具体的分成都商量好了，只看赵家接不接受了。
赵老爷眉头一皱，觉得对方这句话竟然当着高掌柜和罗霖的面直接说了出来，可谓是给足了赵家诚意，才放缓了语气，“姑娘请接着说。”
“赵老爷，赵家现在最大的困境无非是断了玉石供应，以至于赵家的千金扇制作不了，小女子说的可对？”
“……不错。”
见家底都被看光了，赵老爷也不藏着掖着了，缓缓的点了点头。
“马家常年提供上好玉石，以至于赵家的扇子才得以叫千金扇，可若是不需要上好玉石，赵家的千金扇依然是千金扇，赵家不就可以存活下去了吗？”
“不用上好玉石，又如何能是千金扇？单靠名家字画……”
“赵老爷你看看这块玉坠值不值千金？”
梨儿从怀中掏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玉坠拿给众人看，那方玉坠上刻着一条蛟龙，此龙之精美大有噬魂夺魄之威，只看一眼，便让赵老爷惊出了一身冷汗。而梨儿趁赵慕白也看得出神时，一把抽出他腰间的扇子，再把这玉坠与那扇子上原有的挂坠一比对，赵老爷便瞬间明白了梨儿的意思，惊喜的说道，“若是赵家的扇子能挂上这么精美的玉坠，想必是千金也难求啊！”
“赵老爷果然聪明，但小女子拿出慕白少爷扇子的用意，可不止这个，据小女子所知，慕白少爷的这个挂坠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玉，单是从马家买原石过来都不知去了多少银两，而且羊脂玉原石卖不卖还得看马家的意思。而小女子手中的这块玉坠，却是充满了杂质的次玉原石所刻，这种原石到处都有的卖，价格还很便宜，就算是在路上被山贼劫了也不会亏多少。”
这些想法还真不是梨儿想出来的，而是高掌柜想出来的，高掌柜从一开始就只说了赵家的玉石供应问题，导致梨儿一直误以为高掌柜所说的拯救赵家的方法是他可以去说服马家，让马家对赵家网开一面，或是高掌柜他认识其他的玉石供应商，可以提供玉石给赵家。直到昨天谈及细节的时候才发现，高掌柜是想从赵家的千金扇的成本着手，只要成本降低，这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而最开始高掌柜只是想把千金扇下面的玉坠换成木刻，凭着赵墨独一无二的技艺，即使是木刻，保持住千金扇的名头还是不成问题的，但自从发现赵墨玉雕技艺也那么精湛后，他便转变了思路，毕竟玉雕的话就不止千金了，以后赵家千金扇或许就要更名为赵家万金扇了。而且就算马家连这种残次的玉石都要管控的话，那也没关系，从其他地方进货就行了，以前是害怕上等玉石会被山贼劫走而且押镖费用高昂，可是用这种玉石的话押镖费用可能还不如名贵一点的木头，山贼或许也更没兴趣劫，可谓一石二鸟。
昨晚听到这些想法的梨儿真的是暗暗佩服高掌柜，自己苦思冥想那么多天竟然一点也没看破高掌柜这一手漂亮的空手套白狼。
这样做的话，赵家也就不至于荒废他们的千金扇业务，还可以用他们的店铺卖一卖大件的木像和玉像，其中利润简直难以估量。只是苦了赵墨了，毕竟就他一个人在刻。不过从他一晚上便可以刻出上百个的观音残像来看，只要控制好千金扇的数量，应是很轻松的才是，而且梨儿也不会让他那么辛苦。
“姑娘与你家主子这般为我赵家思量，不知这利润是如何分成的啊？”
说来说去，还是会回到这个问题上来，毕竟赵老爷不傻，自家那么多店铺可不想给别人做了嫁衣，而且这千金扇又不止玉石，还有名家字画，这些也都是赵家这么多年来的资源。
于是在经过一番讨论后，是这么决定的，三家各自的业务互不插手，房租也是各付各的，但是涉及到赵墨的业务赵墨分三成，赵家与赵墨一样分得三成，七巧阁与罗家各分得两成，尽管赵老爷对此有些不服，但碍于毫无退路，且在罗霖与高掌柜好说歹说下才最终同意了。
“赵老爷，说了这么多，也展示了诚意，相信赵老爷也不会觉得吃亏，但其实我家主子是有个条件的，小女子一时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望赵老爷原谅。”
梨儿笑了笑，这话让赵老爷顿生警觉，果然对方不可能那么好心的。
“是何条件？”
“赵老爷不必如此紧张，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相信赵老爷一定办得到，赵老爷可知道罗家的下人是何处境吗？罗姐姐，麻烦你跟赵老爷解释一下。”
罗霖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摊开给赵老爷及在场的人看，并说道，“实不相瞒，我罗家的下人们都没有签过卖身契，而是签的这种合约，希望赵老爷可以看一下。”
“雇佣合约？”
赵老爷看着这张纸的内容越发心惊，大概内容与卖身契一般无二，只是不同于卖身契的是，押了这份手印的下人可谓是想走就走，留都留不住，除非是用更多的工钱让人留下。这种合约对只开客栈酒楼的罗家来说自然是适用的，单就大厨来说怎么可能签卖身契，可是对于有着许多债务秘密的赵家来说又哪里适用。
“姑娘拿出这份合约的意思是？”
赵老爷有些摸不准，该不会是让自己签吧。
“我家主人想让赵老爷撕毁赵府所有下人们的卖身契，换上这份合约。”
梨儿代替罗霖回答道。
“为何啊？”
“方才也说了，我家主子与赵府有旧，若不是与赵府的下人们熟识，我家主子才不会帮你们赵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