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前的那张脸相比,眼前的面庞越发显得清瘦,衬得眉眼间的英气也越来越重,未着口脂的唇间微微泛白,跟以往女装时自带有一丝丝娇媚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兰茯苓打量半天后语气十分平静:“你的易容术可真是越来越高明了,差点连我都要相信了。”眼角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耳旁,兰茯苓心底微微一颤,她扭过头深吸一口气,表情似笑非笑:“不过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弄的,用的什么术法?我很好奇,你可以教我吗?”
无名轻轻摇头道:“这是一种幻术,只能迷惑普通人罢了,对那些武功术法高超的人来说是没用的。”
“哦,这样啊。”兰茯苓没再多问。她转身往街边热闹的方向走去,无名立即默默地跟在了她身后,两人慢条斯理地走着,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正带着护卫在悠闲地散步逛街。但与其他人的区别就在于,此名护卫身上不仅没有佩剑,而且长得太过惹眼。
一旁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禁不住纷纷扭头看向他。若不是此时兰茯苓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恐怕早有人上前向她打听无名了。
兰茯苓紧紧攥着手中的面具,满腹心事竟然都忘记了想,此刻脑子里竟然就在围绕一个问题纠结着:是不是应该把面具还给他?
“哥哥,我的风筝掉树上了,你能帮我摘下来吗?”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拉着无名的衣角祈求道,后面还有三四个差不多大的孩子都仰着头眼巴巴地正望着他。
无名抬头,一只五颜六色描着蝴蝶式样的风筝正挂在高高的树叉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些束手无策的娃娃们,金灿灿的尾巴随风拂动着,样子十分怡然自得。
无名伸了手往树叉的方向一抬,那只风筝便悠悠地飘了下来,乖乖地躺在了无名的手中。
孩子们乐得直拍手,接过无名手里的风筝之后左一句“谢谢哥哥”,右一句“哥哥真厉害”,然后蹦着笑着走了。
兰茯苓站在那看着无名的侧脸,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的回忆。
那时的小默几乎跟她差不多高,从树上跳下来时,手心都被树枝划了几道口子,但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将风筝递给了小茯苓。
“小默,你可真厉害,我都不敢爬那么高的树,如果要是没有你,我的小黄(兰茯苓给风筝起的爱称)恐怕就要在这上面挂一晚上了,那我会心疼死的,谢谢你啊小默。”
兰茯苓恍恍惚惚看到小默小时候的脸居然和他现在的脸渐渐重合在了一起,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小默……”
兰茯苓下意识地朝着无名伸出手。
“……嗯?”无名看着兰茯苓眼神有些发怔。
还是突然掉在兰茯苓脚背上的面具一下子将她给砸醒回到了现实。她瞬间面色恢复如常,语气稍显冷淡道:“你不是没有名字吗,那你觉得叫兰默怎么样?总不能一直哎哎的叫你吧,你说呢?”
“可以。”无名点点头。
“那倘若我要叫你兰紫苏呢,也可以吗?”
“可以。”
“那叫你阿猫阿狗也可以吗?”兰茯苓锲而不舍故意追问道。
“可以,都随你。”无名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但那更让兰茯苓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那我叫你现在滚,可以吗?!”
无名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脚真的打算要走,但他一步都还没跨出去,胳膊就被兰茯苓拽住了。她似乎拽得很用劲,就像拽住自己心爱的东西一样,怕他真的走了。
耳边传来她有些哽咽的声音,很轻很轻,再没了之前的狠劲。
“我想回到从前,”她像是在问无名,但又更像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弱弱的祈求,“也可以吗?”
回到从前爹娘都在的日子,回到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兰茯苓的时候。即使没有兰府,就在桃李村也行啊,不要什么大富大贵,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也行啊。
这样,也可以吗?
无名的心蓦地像被针扎一般疼痛无比。他的手想去扶她的肩膀,但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还是未能落下去。
“对不起,我...能力有限。”
对不起,茯苓。
……......……...……………………
云鸾和七若刚到山门前,两个侍从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从里头出来,只见他下半身已经没有了,两条大腿根部以下齐齐断裂不知去向,血水沿着空洞洞的裤管往地上滴落下来,一路都是猩红。
云鸾看的不禁眉头一皱。倒不是没见过这种场景,只是觉得有些意外,无论以往有人犯了多大的事,洞主都是将人丢的远远的处置了,以免弄脏了洞府。但今日又何故生这么大的气,竟然会弄的洞里到处都是血迹。
“怎么,怕了?”七若娇媚一笑,眼角眉梢充满了别样的风情。
云鸾正在思考着别的事情,不想搭理七若,更无暇顾及其他,以至于被侍从带着走入了另一扇门也未察觉。
“刚刚那个人,他的腿怎么回事?”云鸾忍不住问了一句。
前面带路的人随口答道:“犯了事,腿被洞主砍去喂狼了。”
“这些事,不是一向都由下面的人处理吗?怎么洞主还亲自动起手来了?”不是总说嫌麻烦吗?
“惹恼了呗,云鸾姑娘长期在外,洞中好多事务你都不知道吧,用不着见怪,习惯就好。”
那七若必然都很了解,要不然也不会那般淡定自若。想到这里……云鸾看看四周,不免有些疑惑:刚刚七若不是和我一起进来的吗……人呢?
“哎,”云鸾忽然站住了,她悄悄握了握袖口的毒针,警惕道,“你要把我带哪去?”
“洞主吩咐,姑娘不用怀疑。”
“……是吗?”说时迟那时快,云鸾迅速地从袖口甩出了银针,只见银光闪过,三根细细啐了毒的长针深深没入了前面那人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