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对忽必烈的钩考进行了差不多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中,忽必烈精神备受摧残,他下面的儒士官员皆被阿蓝答儿的酷刑折磨得不成人形。
面对束手无策的钩考,忽必烈为证明自己的忠心,他与妻子商议把自己的儿子送回哈拉和林。即便蒙哥怀疑自己有不臣之心,但看到自己的儿子在他手里,这份起疑会减少吧,毕竟蒙哥还是重兄弟之情。
果不然,忽必烈的妻子与儿子回哈拉和林后,传到金莲山的扎撒很快到达,钩考队撤回哈拉和林,忽必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同时也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让忽必烈撤销所有新设置的机构,这对忽必烈而言,蒙哥无疑又架空了他的实权。他在儒士们的建议和努力下,为自己框架了一个政治蓝图,他正积极的在框架填充那些治国之道。只是在这之前,他忘记了自己只是可汗,他的头上还有一位居高临下不可撼动的合罕。为了当下局势,忽必烈不得不忍痛将机构撤销,如今自己只是一个闲散可汗。
由于这次蒙哥的钩考,忽必烈失去了几名得力的主士官。蒙哥架空了他的实权,给忽必烈心中埋下怨恨的种子,但是忽必烈是聪慧之人,此时的他已经学会了隐忍和隐藏。
合州梅园
“公子,有消息传来。”楚修急匆匆跑进偏厅,冉琎正闲散地靠在椅子上,听到楚休的声音,他被惊醒。抬目道:
“是阿噗的消息么?”
“不是,漠北传来的。”楚休递上小竹筒,冉琎打开一看,淡淡轻叹一口气。
“公子,是不好的消息么?”楚休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冉琎沉默片刻,温言道:“不算,蒙哥对忽必烈的盘查撤回了。”
“啊!这么快,那公子的计策岂不是没有起到作用。”
冉琎执饮一口茶,他望着手里把玩的茶盅,温言道:“有些计策并不是要一击致命,只需在适当的时候埋下一颗种子即可。蒙哥虽然对忽必烈的鞭子挥一挥,便又收了回去,但是他们彼此心中已经生出芥蒂之心。虽然看似忽必烈实权被架空,但是蒙哥作为一名君王,这一点他是顾念了兄弟之情,若是换着其他君王,恐怕早已将忽必烈打压。”
“可是你都说他们彼此都已经生出芥蒂之心,蒙哥怎么就不把忽必烈制止呢你?”
冉琎淡淡一笑,道:“蒙哥是君,忽必烈是臣,但是也是他的弟弟。据说蒙哥在争夺罕位之时,忽必烈从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想必蒙哥是看在这个份上吧。据说此人对外可是心狠手辣,对自己人还是颇有情分。君王眼中都是没有亲情的,蒙哥此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公子,那接下来还要安排人在忽必烈身边的么?”
“当然!楚休,你安排一下,过几日我便亲自与那人会会。既然埋下了种子,自当要让它发芽,才是我们的目的。”
“好嘞!对了,桌上还有一封信,是播州送来的。”楚休起身将桌上的信的递给冉琎。
冉琎打开快速看完,他笑道:“是杨文兄写来的,他在播州筑城,名为海龙屯,大致已完工。”
“还是公子厉害。”楚休得意一笑。
“何出此言?”冉琎抬目问道:
“公子不是为吐司大人设计的图形么?吐司大人一定很是感激公子。”
“瞎说什么呢?杨文兄文才武略样样精通,这几年为了筑城一事,也是忙得抽不开身,适当的找个机会与他见见,想必他对蒙军南下也做了很多防御之策。”
“公子,要是蒙军大规模进攻南下,我们有必胜的把握么?”
冉琎一愣,抬目看向楚休,道:“我既不是当今皇上,也不是当朝宰相,更不是三军统帅,如何回答你的话?”
“公子都不知道的话,恐怕难!”在楚休心里,冉琎就是无所不能的一个神人。
冉琎轻叹一口气,淡淡道:“不管怎样,到最后恐怕也是背水一战。我虽不能左右权衡,但是蒙军想要进入巴蜀腹地,直捣临安,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冉琎说着起身走到廊下,抬目望向屋顶外的远方,低声道:“不知道阿噗他们战况如何?他是否安全。”
“公子放心,二公子出征之时,不是一再的给公子保证么,必会击退蒙军,胜利归来。再说这次是蒲大人带兵作战,将士们斗志昂扬,一定会得胜归来。”楚休满是自信的语气。
冉琎突然回过头,道:“楚休,我们连夜赶去看阿噗吧!”
“啊——”
“啊什么,准备马车。”
“好嘞!”楚休大声应诺。
蒙军在余晦无能的指挥下夺取了紫金山城,蒙军主帅夺得紫金城后,与蒙军元帅帖哥火鲁大军会合,两军沿着嘉陵江向南进攻。却在紫金山城被突如其来的宋军拦截,遭到宋军猛烈的袭击。
蒲泽之上任后,为了一鼓作气逼退蒙军,他带军在云顶山城拦截蒙军,并想一举夺回蒙军占领的城池。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抬目望去,在火把的照射下,可见密密麻麻的军营。
营帐中央一面打着“汪”字号的旌旗在风中咧咧作响,旌旗染满鲜血,一角已破裂。貌似这旌旗也刚刚经历一场恶战一般。
就在一时辰前,这支打着“汪”字号旗帜的军队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并且可恨的是,就在他们冲锋迎战之时,他们辎重营起火,粮草被劫。
“这帮可恶的宋军!”主帅汪德臣在帐内案桌前一脸愤怒地骂道;
一个副将阿答赤掀开帐连进来,行军礼,道:
“元帅,这次我们中了宋军的埋伏,这一战我们损失惨重。”
“外面伤兵可还严重?”汪德臣转身问道。
“几乎稳定了伤势,军医已经全部查看,大多都是因为这里的水土不服,导致许多将士上吐下泻。”
“走,出去看看。”
汪德臣掀开帐帘,营帐外躺着休息的不是伤兵就是这几日连续上吐下泻的士兵。帐内太过炎热,蒙古人长期生活在草原,根本不适和南方的酷热,加上一路征伐,疲惫中部分将士已经中暑。
汪德臣查看了各营士兵,吩咐军医配置草药,熬给将士们喝。
汪德臣在南方战场待的时间长,知道这里的气候,可是这炎热的夏天根本无法缓解。只能找个凉爽之地占避。可是战场之上安能如此?
原计划夺取云顶山城,顺着嘉陵江一路南下,直逼蜀地,看来这计划要延缓。
“报!”一士兵跑来,单膝跪下,道:“禀报元帅,刚才敌军送来一封书信。”将士说着将书信呈给汪德臣,汪德臣打开一看,脸色变了又变,低声道:
“好大的口气,既然敢宣战!”
阿答赤上前道:“元帅,据探子回报,这次宋军主帅是刚上任蒲泽之。”
“无论谁上任主帅一职,都不及前任余玠,但是余玠已死。本帅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与本帅匹敌!既然敢下战书,本帅岂又不迎战之礼。”汪德臣冷冷道:“传令下去,明日迎战。”
“是!”
云顶大营
密集的帐篷中央,主帅帐内,一位大约五十左右男人穿着束甲坐在帅案前,翻阅着刚刚收到的战报。
帐外,两名士兵一左一右站岗,远处走来一位身穿战甲的男人,男人走路带风,径直走到帅帐前。
两名士兵行军礼,道:“冉将军。”
冉璞一挥手,道:“蒲元帅可休息了?”
“还未休息,元帅说,等冉将军商议军事。”说话士兵说着掀开帐帘,一个请的手势,冉璞径直走进帐内。
“元帅,”冉璞行军礼。
蒲泽之起身笑道:“冉将军,快快请坐。”
两人一起坐到茶台前,蒲泽之执壶斟茶,道:“这几日多亏冉将军冲锋陷阵,才使得蒙军一败而退。冉将军的功劳,回到合州后,我必回上书禀报皇上。为冉将军记上一功。”
“元帅客气了,都是元帅作战有方,才使得我军气势大振。”
自从蒲泽之调来顶替余晦一职,来到合州得到冉璞与王坚的大力支持,更是得到冉琎的相助。此人性格爽朗,公私分明,来合州数月,从不记自己功劳。
来到合州钓鱼城,见到数万合州军,甚是心头一震。本以为在余晦的带领下,这支军队肯定是不好用的。但是完全超乎自己想象,这支军队训练有素,作战配合密切,几名大将更是服从自己的调令,让蒲泽之为之一喜。都说宋军懦弱,但看到这支强有力的军队,蒲泽之彷如看到余玠的影子,内心那股斗志又燃烧起来,以致他作战军威大振。
蒲泽之抬目看向冉璞,此人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此人乃可塑之才,在战场那股英勇之气,实在让人钦佩。
冉璞执杯饮茶,眼中满是心事。蒲泽之知道他心有不悦,歉意道:
“冉将军,王将军一事,我乃实在对不住你。”
冉璞低眉,淡淡道:“此事元帅不必自责,该死的乃是余晦那厮。”
“冉将军与王将军的袍泽之情,我乃看在眼里,若有机会,我一定向朝廷禀明,还王将军清白。”
冉璞冷冷一笑,道:“人之已死,还了清白又如何?还能活么?若要还清白,咋们的皇上可能都还不过来。”
话一落,冉璞心中顿时心寒,蒲泽之完全理解冉璞的心情,正想扯开话题,忽然外面士兵禀报,王力求见。
王力掀开帐帘径直进来,行军礼,他的视线移到冉璞身上,笑道:
“将军,公子来了。”
王力满脸堆笑,他话一落,冉璞开始的表情是一惊,然后孩子般的笑容问道:“我大哥来了?”他都不敢相信王力的话,但是这小子在他面前从不敢说半句谎言。
“嗯!”王力重重的点头。
冉璞兴奋得掀开帐帘,抬目望去,远处站着一名灰衣男子,一脸微笑的俩人四目相对。他身旁的楚休也是一脸俊笑。
“大哥,你怎么来了?”冉璞兴奋地朝冉琎跑去。
“公子不放心二公子你,所以赶来看二公子你。”楚休急忙解释道;
冉璞是兴奋得一把向冉琎扑去,冉琎微微一下,道:“都是战场上的将军,怎么还这么孩子。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冉琎说着上下打量着冉璞,几个月不见,冉璞除了肤色又黑了,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
“我好着呢,大哥不用担心我。大哥,走,我带你去元帅帐内去见见蒲元帅。”
“好!”
“冉公子来了。”蒲泽子之说道,他早已站在帐门口望着这两位兄弟团聚。
冉琎躬身一礼,温言道:“冉琎见过蒲元帅。”
“快!快!帐内叙话。”蒲泽之一抬手,一前一后宾客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