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突然来云顶大营,是担心冉兄弟吧?”蒲泽之一边执壶斟茶一边问道,自从他来到合州,便听闻这兄弟二人感情甚好,想必冉璞出来数月,冉琎担忧了。
冉琎接过蒲泽之递来的茶,温言道:
“阿璞跟在元帅身边,我这个做大哥的大可放心,有元帅统军抵御蒙军南下,想必蒙军没那么轻易破云顶。”
蒲泽之轻叹一口气,道:“这支军队确实厉害,我虽与蒙军元帅第一次交锋,但是此人确实有勇有谋,看来这蒙古合罕身边确实有一干虎将,着难对付啊。”
“听闻这次统军的是汪德臣,明日一战,元帅可有胜算?”
蒲泽之将目光投向冉璞,示意冉璞说话,冉璞会意地一笑,道:
“大哥,明日与蒙军一战,我有把握击退他们。”
“噢!”冉琎很是欣慰的目光看向冉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冉璞继续道:“我军已经潜入敌军大营,抢夺敌军粮草,并且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辎重营。想必汪德臣很是恼怒。加上敌军适应不了这里的炎热,探子回报,部分敌军已中暑,想必士气大减。正好使我军士气大增,若敌军没有援军,明日一战,必是我军获胜。”
冉璞侃侃而谈,这次的作战几乎是以他为主力。冉琎欣慰地笑了笑,甚是满意。
云顶大营外的山坳上,趁着月色,衣甲分明的两个人迎着夏日的晚风,并肩而立。目光锁向远处的敌军大营方向。
因为在元帅帐内不好直接问话,身旁的灰衣男子怎么会突然跑来云顶大营。冉璞侧脸看向身旁的灰衣男子,问道:
“大哥,你怎么突然跑来了?是合州出了什么事么?”
冉琎微微一笑,看向冉璞,道:
“没有,我也是临时决定来看看。”
冉璞一笑,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再说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战事,你弟弟我也算身经百战,不用担心,我好着呢。”
冉琎肃言道:“与蒙军的开战,多数都是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有叛军作为引线,想必进入巴蜀腹地也非难事。”
“大哥无需担心,大将军留下的这支合州军,可是铜墙铁壁,有你的弟弟在,还怕拦截不下那帮厮不成,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二个我杀一双。”冉璞故意用滑稽的语气说话,他知道冉琎担心他。
冉琎轻叹一口气,道:“我猜想着蒙军即将大规模举兵伐宋,如今周边小国都已被蒙军所平定,大理,安南,吐蕃。一旦蒙军举兵南下,南宋必将经历一场浩劫。”
“怕什么!要来的终归要来,大哥不是在漠北使了离间计,如何?”
“蒙哥撤销了对忽必烈的钩考。”
“接下来大哥可还有计策?”冉璞偏头看向冉琎,他相信冉琎不会就此罢休。
“这一次,虽然看似没有明确的效果,但是,暗地里兄弟二人已经心声芥蒂,彼此会臆测对方。真正的达到反目,恐怕还是有些手段,我担心七爷他们在漠北不安全,一旦蒙哥暗中细查七爷他们,只怕望舒楼也会卷入其中。”
“大哥是担心我未来的大嫂么?”冉璞滑稽道。
冉琎沉默片刻,低声道:“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我未来大嫂没来合州看大哥?”
“乐秋只是书信,近日书信也较少,毕竟这次的牵涉到望舒楼。楼主与七叔本就为此事有些不愉快,虽然说服七叔,但是,望舒楼还是处于危险的。楼主肯定会把乐秋暂时的留在身边,这一点我是理解的。”
“女大不中留,去哪儿找我大哥这么好的人啊!大哥,你还是主动点吧,等这边的事稍微稳定了,咋们梅园还是办桩喜事。”
“说什么呢?”冉琎不由得脸一红。
“害什么臊啊!难不成让人家一个姑娘主动来找你?”
冉琎淡淡一笑,满眼的幸福,他低声道:“我总有一种预感,好像乐秋离我很远似的,有时候我会感到不安。
“你会感到安心才怪呢!我要是遇到一个自己心仪姑娘,立马娶进门。”
“圆规正传,七爷他们在漠北不知是否安全,望舒楼潜伏在漠北的人多,一旦蒙哥发现,只怕难以脱身。”
“七叔大哥倒是不用担心,他都是老江湖了。再说,漠北有他们的势力,能安然的在敌国游走,保自己全身而退的本领是没有问题的。大哥就无须担心了。”
“阿噗,”冉琎转身看向冉璞,慎重道:“在战场上,一定要好好护着自己,不到生死关头,不可恋战。”
“大哥放心,我会的。”冉璞抬眼看向山顶,一脸洒脱的语气,道:“明日大哥就站在那里,看着你的弟弟是如何帅气的击败敌军的。”
血色残阳,站在山顶之上往下远远望去,旷阔的平地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军队。
两军对垒,你不容我,我不容你的架势,蒙军中竖立着“汪”字旗号将旗,而对立的宋军中竖立着“冉”字旗号的将旗。
两军距离相隔数丈之远,宋军战车之上,一名光着膀子,身材魁梧的将士,手握鼓槌,双手振臂,“轰”的一锤敲在战鼓上之,接着鼓声慷慨激昂,雄浑磅礴、排山倒海、响彻云霄。
将士们的气势跟着鼓声大增。
就在鼓声响起的那一刻,宋军军列之中,一人一骑,纵马而出,直奔前方队列。
那人的坐骑乃是全黑的汗血宝马,他身穿战甲,背上挎着钢刀,手执长抢,纵马穿梭在军列之中。
冉璞精神一震,收缰,战马一鸣长嘶,前蹄跃起,人马在半空中跃起,甚是威武。
而与此同时的蒙军之中,蒙军主将坐在坐骑之上,远远扫视了刚才那一幕,他的目光锁向了那竖立在军列之中的那面将旗。
“冉”字旗号的将旗,他一路破军南下,是否对这个旗号既陌生也不陌生,脑子里回想起数年前,利州失粮一事,貌似有这个印象。
“元帅,这个宋军的将领据说是余玠的部下,在合州军中深得人心,此人有点能耐。”一旁的副将熊耳低声说道。
“老子管他谁的部下,就算是阎王爷的部下,今日也难逃我的刀下,同样是咋们的手下败将。”骑在马背上的阿达赤凶狠地吼道,他气势汹汹,完全不把宋军放在眼里。
三骑并列,中间的汪德臣面目冷傲,眼中闪过寒芒,这个被称为冷面将军的他,心中不免对这场作战起了好奇之心。远远的,两军将领貌似透过千军万马斜视对方。
此刻,两军战鼓更是击的激昂,貌似在以战鼓声取得胜利,这是在彼此比内力么?
就在两军都做足了厮杀的准备,随时等待主将的一声号令。
宋军的军列之中,响起了将领的声音。声音透过内里传出,这样以便战场之上皆能听见。
“将士们,”冉璞一振双臂,一举长矛,毛尖指向前方蒙军,声音穿梭在军列之中,他继续道:
“将士们,前面是想踏破我们的敌军,他们如强盗般行为,想强占我们的家园,想毁灭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亲人在这里,我们的根在这里,绝对不允许外族人侵略我们的民族,我们要把这帮强盗赶出中原,杀了他们。”
“杀——赶出中原”
“杀——赶出中原”
一阵阵整齐的喊杀声响起,声音震耳欲聋,在这样的阵势下,必然是士气大增,个个张弓搭箭,手握盾牌,做好了一切迎敌的准备,誓死保护家园的气势。
而与此同时的敌军队营,汪德臣慢慢举起右臂,一个杀的动作,他的手臂就像弯刀一般挥出。
“杀——杀”
一阵喊杀声划破长空,箭雨密密麻麻在空中飞舞,长刀利剑短兵相接,我非得踏过你的身体突围,我绝不让你半步的气势,搏杀于这残忍的战中之中。
好像规矩都是不谋而合,兵对兵,将对将。
一片片血肉在空中弹飞,鲜红的热血染红了大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一片狼藉的血肉面孔,为了一己私欲,非要杀得你死我活。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在这场战争中毫无人性的搏杀。只为了能取得最后的胜利,那就是活着,只有活着的人才会取得胜利。
冉璞手持长枪,他黝黑的脸颊上已沾了血迹,他与敌军将领汪德臣已经连续对阵上百个回合,仍分不出胜负,在马背上长枪相接,出击,闪躲、挥刀、枪刺,槊挑,无不用尽。
忽然,在一阵你杀我闪的阵势下,冉璞纵身跃起,一个飞身的动作,跳过马背,长枪直接朝汪德臣的胸部刺去,在王力的配合下,冉璞占据上风。
“元帅小心!”熊耳一声裂吼,汪德臣一个倒仰的姿势,身体靠在马背上。但是始终未躲过这一抢,谁知道那人长抢居然如此凶狠的直接袭击他的又腹部,如若不是自己闪躲得快,恐怕这一抢直接刺穿他的胸部。长枪刀尖在他的身体里进去又瞬间出来,一股鲜血喷出。冉璞一个腾空的飞跃动作回到他的宝马之上。
“保护元帅!”一声惊炸后,蒙军瞬间聚集在汪德臣周围,将他团团护住。
“带元帅撤退,我来断后。”
久经沙场阿达赤在乱军之中仍然保持着作战的清醒,带军冲入乱军之中。
这帮由汪德臣带领的军队,配合得相当密切,在乱军之中懂得如何撤退,断后。
此刻,将这一目了然看得心惊胆战的冉琎心中捏了把冷汗,他看到冉璞纵身跃起的时候,更是心头一紧,如果当时不是王力掩护,他稍有差池,便会直接扑空,自己反而会落入汪德臣的刀下。还好两人配合密切。
与冉琎并肩而立的是蒲泽之,他身后还跟着数十名侍卫。看到这一幕,蒲泽之欣慰地笑道;
“这一仗冉将军打得漂亮,直接袭击敌军主帅。这一招贼擒先擒王,冉将军用得恰到好处。看来这一仗敌军需要休养生息,才敢来犯。”
落日黄昏,夜幕降临,战场之上一片狼藉,尸体横倒竖歪,善后的结果,宋军死八百,伤一千,蒙军死一千,伤二千。
战场之上,主帅受伤,没有全军覆灭,已经算是幸运。
蒙军大营,军医们在主帅营帐忙得焦头烂额,一盆盆血水从帐内端出,帐外的士兵都是一阵恐慌。
一旦自己主帅没了,那该如何是好?他们眼中的主帅虽然冷漠,但是对军中将士严厉之中也体贴,所以受将士爱戴。
宋军大营,虽然死伤也不少,但是总算这一仗是胜利的,大家都在兴奋之中。
火把照亮整个云顶大营,一部分将士帮着军医们包扎着伤员。
主帅营帐正在安排着后续的善后,冉琎疾步走到主帅帐前。
“公子。”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冉琎转身,迎面而来的正是王力,他脖子上挂着一根白色绷带托着手臂。看样子是手受伤了。
“王力,你手受伤了?可还严重?”
王力洒脱一笑,道:“没事,小伤,军医非得给我包扎,让脖子上挂着这个。”王力一偏头,示意脖子上的纱布。
“还能打不?”一旁的楚休故着问道。
“当然,这哪算什么伤啊!”王力逞能般的语气,将目光锁向冉琎,道:“公子是要找将军么?”王力聪明,从战场回来,知道眼前的冉琎是担心冉璞,一直未看到他人。他便说道:“公子放心,将军没事,今日将军将敌军主帅斩落马下,可算威风了,将士们都在夸赞呢。”
冉琎上前一步,轻轻拍了一下王力的肩膀,温言道:“今日战场之上发生的一切,我看到了,若没有的配合,阿璞也不会将敌军主帅刺伤,这一功也有你的功劳,王力,回到合州城,我得好好给你的父亲夸赞一下你的英勇。”
“公子还是免了吧!这哪是我的功劳啊。”王力说着将楚休拉着向别的地方而去。冉琎嘴角一笑,这王力在他眼中甚是机灵,让楚休跟着他好好学习也是可以的。
“大哥,”冉璞掀开帐帘便看见冉琎的背影,冉琎一转身,便立马朝他身上上下打量,身上的战甲虽还有血迹,但是索性没有受伤。
冉璞笑道:“大哥,我没事,放心吧。”
“听说明日即将拔营撤离云顶?”
“嗯,留一部分人驻守云顶城池,元帅要与杨文兄会合,商议接下来的战略。”
“杨文兄。”冉琎一惊,
“这次杨文兄受朝廷派遣支援巴蜀阵地,务必守住大理边关,蒙军不会趁机而入。”
冉琎思绪片刻,道:“阿噗,这二天你忙完后,陪我去个地方,我得见见那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