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栈,天就已经黑的透顶了。
不过这街上的人却不同刚来的时候,就像是忽然之间,所有人都回家了,只剩下几个稀稀落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人。
这变故有些莫名其妙,她记得这儿是不限制地理时间的。
“欸?他们都不做生意了?”
柳若楠回头,依稀还能看见几个走的飞快的人。
“九峰县应该是热闹的才是,怎会如此就早早收摊了。”
“白左,去问问。”
一声令下,白左便走开,拉住了刚要离开的小摊贩,询问道,“老伯,你们为何如此早就回去了?”
那老伯是在街上煮糖水面的,现在急忙要回去的模样,被拦住之后,本想一走了之结果看到了白左的剑,生怕惹上杀身之祸,连忙道,“这位公子,你是外乡来的吧,你有所不知啊,这九峰县啊……”
他四处看了一眼,悄声道,“闹鬼啊!”
说罢,又害怕真被那鬼给听见了似的,就连忙离开了。
“闹鬼?”
联想起湖边泡肿的女子,“莫非就是她?”
“尚且不明,说道闹鬼,那老伯很害怕,连忙走了。”
柳若楠不信鬼神之说,但心存敬畏也还是有的。
这街上过了一会儿,几乎就已经看不到人了。
四个人只好再回了客栈,却见客栈人反而多了,大部分都在楼下说着话。
这无异于也方便了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点了些吃的。
来客栈的人,多是外乡来的,所以也不知道这儿出了事,只道是奇怪,于是便在这客栈的大堂相聚起来了。
“小声点儿,这事啊,我也是亲自遇上才和你说的,所以晚上就别出客栈了。”
“真的?那那个女的,未免也太冤了些吧,这可是一尸两命啊,怪不得你说什么闹鬼,啧啧啧,太吓人了,我明天还是早早离开吧。”
玄亦宸被隔壁桌的“悄悄话”所吸引住,示意留神听听。
柳若楠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无规律的敲击着,亲自遇上?有点儿意思。
她的手刚碰到酒壶,就受到了一阵强烈的视线,动作比脑子反应的更快,直接拐了个弯儿,交给了白左,再扬了扬下巴。
白左失笑,拿着酒壶便过去了,就像是好哥俩,融入了进去。
尔后柳若楠回头朝着玄亦宸咧嘴一笑,后者皮笑肉不笑,手搭在她的头上,“你还算是明白。”
那可不得明白些么。
那厢的话滔滔不绝,足足讲了一柱香的时间,这白左才回来了。
“王爷,王妃,已经问清楚了。”
那两个人也是来打尖住店的,其中身着浅蓝色衣服的人,是从这儿去往皇城了,因为离下一站要好几天,就在这儿多待了两天,结果刚好遇上了九峰县的一桩算不上小的事。
九峰的大家,陈府,其大儿子陈进一直身体不好,更是卧病在床,所以早早的,陈府家主就已经给他选择了个妻子,就是个普通人家,但不过也算是个温婉贤惠的,本是想着好冲冲喜,早日康复,谁知这女的忽然有了身孕。
这冲喜过去了几个月没动静,结果这陈进重病在床后两个多月,忽然有了,随便一想,也就知道事情不对。这陈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听闻在朝中都是有认识的人的,现在蒙了羞,怎么可能会让她还留在陈家。
女子不守贞洁,便是要浸猪笼的,于是这活生生的被打了个半死,还显些直接烧死,是陈家的小儿子陈晚斌求情,所以才免去活生生的烧死的下场,但真是被浸猪笼,丢到了湖里面。
谁知当夜,那陈晚斌就疯了,说什么看到她的鬼魂回来作祟了,而且,不仅如此,那天参与了浸猪笼的人,全部都说是看见了,居然还听到了婴孩的哭声,而且那鬼魂是晚上出来作祟,因此啊,这在街上的,也就都不敢出来了,天黑必回家。
“呵,这群人也是自作受活该的!”
这事估计都没查清楚,就被定了私通的罪名,若那女子是冤枉的,岂不是……
“你为何如此激动?若楠,你该明白,不管你是哪儿的人,在这儿,就只是这个道理。”
柳若楠被这有些冷漠的声音惊了会儿,她抬头,却见玄亦宸已经看向了白左。
“那女子的名字是?”
“葛月。”
直到睡下,柳若楠的脑海里也是玄亦宸说的话。
不管是哪儿的人……
难道他已经猜测到了?
她心里惴惴不安,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怎么解释?正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原主,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宠着她,在她差点儿就要被柳叶盛给揍了的时候,来救她?
这指甲都要被她给要秃噜皮了,终于在自残到尽头的时候,一只手挡住了她。
“还要这般自虐到何时?”
玄亦宸坐在床边,她扭着身子转过去,偏偏又不敢直视,两只手互相搅着。
“你天不怕地不怕,难不成还被我一句话给吓着了?”
“这话比天地可厉害的多了。”
她低声嘟囔一句,又觉得始终不是个法子,刚要开口,就听得玄亦宸笑着道,“我不过是随意说了两句,为何如此在意?难不成真是说中了什么?”
他收回手,坐正了身体,“让我好好想想,我说什么了?”
嗯?嗯?!随意说的?
她立刻坐起来,眼睛都在发着亮光,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随意说?王爷,这话能乱说吗?”
“唔,是本王的错,王妃还请手下留情啊!”
他反手就将身后的人儿给拉到了怀里,眸子深沉了一些,忽然低哑着声音道,“别动!”
柳若楠怔愣片刻,默默的手忙脚乱爬进被窝,复而裹得严实。
玄亦宸哭笑不得,怀中的温度消失,让他也不禁生出了一份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不过挥手,屋子里的光亮便消失了,随后,柳若楠就感觉到身边多了热源。
她静悄悄的装着哑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别说为什么,问了就是她又怂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有些睡意,一只手就放到了她的身前。
黑夜之中,玄亦宸睁着眸子,神色也看不大真切。
他心里只是想着,如果装作不知道,你就一直都会在,那他当一辈子的傻子又如何。
缘分的这个东西,奇妙的很,是他唯一掌控不了的东西,不过也罢,如今已不想再去控制。
柳若楠啊柳若楠,你既然已经到了我身边,想逃?门都没有。
天气不算冷,但也不热,柳若楠朝他拱拱,选了个舒服的地儿熟睡过去。
半夜时,窗外忽然落起了雨,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这雨还没停。
柳若楠眼巴巴地望着街上的行人,脸却不受控制的红了。
她到底是怎么从好好的睡姿,变成八爪鱼了的呢?
“王妃,起了吗?”
若镜在外面端着饭菜,只想着今日天气冷了些,王妃还不想出来罢了。
“进来吧。”
她推开门,将饭菜放在了桌上,复而笑道,“王妃,你是担心王爷?放心吧,王爷与白侍卫,都厉害着呢,肯定没事的,我们只需要安心等着就好。”
“他们出去了?”
她还以为自己醒来之后,为了给她留点儿面子,所以玄亦宸是下去用膳了,原来是去调查这案子去了。
既然如此,她总不能也闲着才是啊。
“若镜,纸笔。”
她留下短短数个字,便将它贴在了碗边,随后拿起一个馒头,“若镜,走。”
虽然下雨,但白天的人还是不少,何况这不是雨季,渐渐的也就是朦胧细雨了。
柳若楠点兵点将,点到右边,便朝着那边走去。
“王妃,我们是去查那个女子吗?”
“嗯,既然知道她名字,这查起来也就方便的多,我不相信那女子成了鬼,若真是有冤,这九峰县的县令恐怕头上乌纱不保。”
若镜重重点头,心头也有一计,“王妃,若王爷他们也去了,我们何不剑走偏锋,去那陈府瞧瞧?不过……有些危险。”
那女子不是大家闺秀,不过是个命中八字与那陈进相符合的,属实算是可怜。
柳若楠忽然停下来,若镜差点儿撞了上去,“王妃?”
她转过身来,审视着背后的小丫头,“行啊若镜,你这脑瓜子还真是够聪明的啊~”
若镜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自己是不是让王妃觉得讨厌了,“王妃,我……”
“聪明,不错,日后我也不怕你被别人给占便宜了,这夫婿么,自己好好的寻着,眼睛要擦亮一些,知道吗?”
“啊?王妃,你说什么呢!”
若镜在这也不算小了,性子直,而且这脑子也挺机灵,属实是不错的,也不知道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好啦好啦,乖,来,把伞拿着,然后在这儿等着我,明白?”
她呆呆地接过伞,随后就见柳若楠来了个助跑,便爬上了墙,坐在墙头上,她朝着若镜挥了挥手,尔后消失在那。
这雨,也不知何时。
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