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扶起李靖,栖云道长取出银针,号脉道:“此药甚乱心智,药物阻止了通往手少阴心经的气血,使人魂飞魄散,只能任人摆布,只要施药之人懂腹语,藏于暗处,中毒之人便如同傀儡一般。”
苏阳恍然大悟为什么张士贵疑惑李靖喊他“这位将军”的事情来,原来这些不过是刚才的黑影借李靖的口说出的话。苏阳猛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看过的报道关于一些非洲及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的土著人部落利用一种植物来制成幻药,部落人等还以为可以通神的事情来,这一想倒也觉得此事不是特别难以理解。
栖云道长将银针快速的插入李靖的少府,神门,通里,少海等穴位,轻轻的转动银针,不一时李靖哇的一声吐出大量带着酸臭的绿色的粘液,栖云道长一手按住李靖大椎穴,一手扶住李靖的额头用足内力推拉起来。李靖抽搐了一下,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吐出粘液。
栖云道长示意苏阳扶住李靖的双肩,又把银针换到劳宫,曲泉,太冲,公孙穴上,然后开始揉拿百会,风府。不一时,李靖猛的睁开了双眼,面色青紫,眼球外突,锁骨内陷,大口的揣着粗气,喉咙里发出一阵吼吼的声音。
栖云道长迅速去掉银针,在李靖的后背用力一拍,李靖哇的一声吐出一团沾满绿绒的分泌物。李靖只觉瞬间气道畅通,胸部急速起伏,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栖云道长长松了一口气,道:“看来天不绝我大唐。李将军应该是已无大碍了!我再开几服药,他自然月余便会复原!”
苏阳慌道:“还有月余,现在可是军情万分紧急,怎能拖得如此多的时日?”
栖云道长摇了摇头道:“能够把李将军救过来,便也是尽了老道毕生所学,再快也不能快到哪去了。”
苏阳道:“那可如何是好?”
这时,张士贵已经携刚刚解救出来的荣升来到了李靖住处,两人见李靖已经救了过来,但是又如同废人一般,不免喜忧参半。
忽然,李靖动了下,栖云道长慌忙扶起半躺着的李靖。
李靖喉咙水肿,言语不清,自觉自己无法说出时,李靖虚弱的道:“笔。。。笔。”
荣升已经听懂了,慌忙准备纸笔。
李靖颤颤巍巍的提笔写道:“懋功,白道,截。。”
荣升绝顶聪明之人,当即问道:“将军可是说让徐将军在白道拦截后撤的突厥?”
李靖赞许的点了点头,又歪歪斜斜的写道:“公瑾。。。速来。。。”
荣升慌忙道:“好好,我立即去吩咐令张将军火速驰援!”
李靖又点了点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写道:“合击!”
荣升道:“张将军到后便向白道进攻!”
李靖不说话了,栖云道长摸了摸李靖的脉象道:“将军脉息平稳,众位稍安,现在将军需要休息,大家各自散去吧。”
众人告退后,屋内只有李靖,栖云,苏阳三人。
栖云赞叹的笑一笑道:“今日看你与李将军在屋顶一场大战,可见近日武功可涨进不小啊。”
苏阳苦笑道:“道长取笑了,要是道长晚来片刻,苏某早已人头落地了。”
栖云道长道:“你当时已知李将军中毒,功力不过使了五成,而李将军心智丧失,却是十成功力对你!”
栖云道长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道:“你把受伤的地方拿我看看,散魂丹甚为凶险,以防万一,我最好还是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苏阳打开伤口,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周围红肿。苏阳知道这是炎症反应,想自己正值壮年,也没什么,扛一扛就过来了。”
栖云道长笑道:“幸好只是些皮肉之伤,倒也无碍,将息几日便好。我再看看你身体可有中毒之迹象。”
说完便让苏阳抬手给苏阳号脉,初时两人还谈笑风生,当栖云道长把手指按住苏阳的手腕时,突然全身猛的一震,苏阳奇怪的看着栖云道长,栖云道长摇了摇头,脸色越来越凝重,又让苏阳抬起另一只手来开始号脉,苏阳特觉得越来越疑惑起来,问道:“道长,可有什么不对之处?”
栖云道长还是不说话,但是号脉的手明显看得出在颤抖。
过了良久,栖云道长拿开了放在苏阳腕部的手指道:“你这脉象老道可以说是从未见过,正常人有二十八种脉象,一一对应相应的疾病,观你脉象沉细软绵似弱脉,无力空洞,但是又明显有别于中毒之人之浮脉,而且你的脉似乎时断时续,气息不足。而且细细探查,竟然竟然。。。”
苏阳奇怪的道:“竟然怎么,道长但说无妨。”
栖云道长道:“你这脉象断时明显有将死之人的脉象,似乎。。似乎是溺水,自缢之人之脉象,损及肺脏。但是始终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催动此脉,让你如同常人之脉象。”
苏阳听完也然大惊失色,栖云道长绝对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潜水遇难重生于唐朝的事情,那么问题是为什么又会出现匪夷所思的脉象来呢?
那么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早就已经死了?或者都不是,自己的灵魂,思想不过是打开了时空隧道,有意或者无意被附着在一张唐朝书生皮囊之上,苏阳耳边又想起了那日潜水之时海底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栖云道长还在沉思之中,没有注意到苏阳脸上的表情变化。过了一会,栖云道长自嘲的哈哈一笑道:“人有百态,也不是每种脉象贫道都清楚,也许苏郎只是一些另类的个案吧。我看苏郎面色红润,精力旺盛,哪有什么将死之人之脉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阳头脑里面已经是一片乱糟糟的感觉了,过了半晌,他找了个借口出了屋,昏昏沉沉的找到城墙上一个孤零零的角落坐下,想着在另一个空间,自己的父母,妻子、女儿、刚刚准备重新开始的事业,这一切对于他是不是算来已经灰飞烟灭了呢,是不是他只能像孤魂野鬼一样,在这异界苟延残喘或者不生不死呢,他想到了轮回,想到了孟婆汤,想到了他所能接受的任何理由,但是就是无法想清楚为什么他会在漠北的孤城之中听一个老道士给他讲异于常人的脉象。
其实苏阳最近也有点隐隐觉得奇怪,自己的脑海里面总是有另一个声音在幽幽的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或者不自觉的记起一些自己从来没有学过的古诗,晦涩的文言文,记忆里面总是会出现一个青砖瓦漆的庭院,一泓清塘,一个点着油灯的书房,一些自己从没见过的人或者事,他似乎正在和这个唐朝书生残留的微弱思想在融为一体,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起来,每每想到这里,苏阳总算不寒而栗。苏阳是一个做事向来一丝不苟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作为侦察兵屡建奇功的原因,他是该去演绎自己另一段人生呢,还是去该去寻找问题的答案呢?
连续经历了两日的针灸和服药,李靖总算缓过来了些了,虽然还是无法下地行走,但是说话已开始说得清楚了。苏阳把那日的情形说给李靖听,听得李靖也是尴尬不已,道:“在长安时我们还在谈论斩首行动,不想真就中了敌人的招数。实在让人心有余悸。”
苏阳经过两日的心理调整,稍微安定了下来,道:“大将军好好在定襄将息,其余四路人马已经按大将军的吩咐布置妥当,请大将军放心则是!”
李靖道:“现在最主要就是懋功那边的情况了,只要在白道能截住突厥,自可大破敌军。”
又过了两日,荣升高举捷报快步冲了进来,大喊道:“李将军,李将军,捷报,捷报!徐将军在白道大破突厥,颉利可汗只千人遁逃到了铁山!”
李靖大喜,道“懋功实在是国之栋梁,可喜可贺啊!”
再一日,荣升再报:“突厥将军康苏密携部将及前朝萧皇后及隋后主杨政道等众臣来降!”
这几日在栖云道长悉心照料下被人搀扶的李靖已经可以下地走几步了,战局已定,自然也是欣喜万分,道:“相信再过几日我们便可直捣突厥牙帐,生擒颉利可汗了!”
但是事情并不像他预料的那样,这日荣升来报,颉利可汗已经派出使者前往长安谢罪请降,难道就这么结束了?李靖有点不甘心的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