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桃花盛开的时候。对于武将以及参军兵士的统量总算得以造册完成，饶是都订装成了几百页的厚册子，也足足装了三十多册。
监察司司正张吉携记量司司正齐柏周一同来回禀陆寅此事之时，陆寅正在纸上涂涂写写，思量着兵务革新的具体规划。
张吉这样做，原不过是为了让陆寅知晓他所安排之事的难为。
谁料陆寅听了他的回禀，面上无喜无怒，语调甚至有些随意:“张卿任监察司司正许多年了罢，许是不知朕的脾性，不若你再长些阅历，再来为朕办事可好？”
一旁的齐柏周心里直拍手叫好，这个张吉，平日里总仗着监察的名头，威风摆的大的很。
说句实话，统量兵将的活明明与监察司有关，偏要拉记量司过去当苦力，若不是张吉最后发现事情难办，哪里会在面圣的时候提到记量司？
恐怕是巴不得记量司的人都吃这哑巴亏。
也是陆寅登基不算太久，没做什么大事，因而先前这等子妖魔鬼怪都没现出形来。
如今陆寅手上有兵，南境一帮子将士心也都被陆寅收服了，文臣还真没几个胆儿跟陆寅过不去。
只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陆寅承的基业不错，自己也有心，恐怕过不了几年，大齐的地位得往上升几升。
张吉听到陆寅的话，顿时慌了，忙磕下朝陆寅赔罪:“微臣无那个意思，陛下……”
张吉的辩解被陆寅堵在肚子里:“你道个个都是你这般不思进取？或是当朕是个眼瞎耳聋的？自己做过些什么自己莫不是不清楚？出去罢，自己等着调配。”
“来人，拖出去。”
陆寅懒得与他再分辨，直接叫侍卫们进来，将张吉拖了出去，御书房内最后就只留了齐柏周一个。
齐柏周也算是个耿介之人，只不过行事死板，不善逢迎，在记量司待着，旁人觉得憋屈，唯有他倒是觉得合意，整日里只与文字数字打交道，总比跟人要来的明白些。他自觉身正不怕影子斜，因而并不害怕陆寅探究他的底细。
“齐柏周？”陆寅洗了洗笔，将笔挂在架上，笑了:“听说你对自己看过的东西能做到过目不忘，这才被先帝扔到记量司去的。”
齐柏周拱袖:“陛下所言不错，只不过柏周自己也喜欢记量司，称不得‘扔’。”
“你是个知道分寸的人，说话也有条理。朕若是将监察司的担子放到你身上，你敢接么？”
陆寅抖了抖岸上的纸，仿若不经心的道。
“臣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揽事，也不想谦虚，起码不会让陛下失望。”
齐柏周本人呢，喜欢道家的理论，自来随心所欲，但做事时就做到仔细。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并不打算推辞。
“嗯。上任新科探花我觉得是个仔细的，你替朕去观察观察，若是觉得合适，他便替你当下的位置。记得，莫要与朕耍心眼。”
说到最后半句，陆寅凌厉的看向了齐柏周。
齐柏周称是。
最后说完，齐柏周要退出去的时候，陆寅叫住了他:“等等。”
齐柏周止了步子，弯腰回身面对陆寅。
“最晚三日，朕要你将册子核对清楚，三日后早朝时回禀朕。朕会让礼部兵部协同你做此事，你且去着手安排。另外临时被征调的官员，都记录下来，有额外的俸例，且去罢。”
齐柏周这下心中才算大定，口中应是。
——
今日顾清照常处理些琐碎宫务，又觉得宫人的衣裳样式着实太少太素，宫人多是些年轻女子，并些黄门。
为奴为仆的，只三两件寡淡衣裳，未免教人寒心。
因而思量着画了些式样子，教尚衣局比照着，做些时新的衣裳，且颜色要鲜一些。
宫人的衣服多为涤染的布料，至于宫妃则要精细些——多用些丝质或绸质的料子。
但顾清却总觉得布料要比丝质或绸质的料子舒服些，因而也有许多布料做的衣裳，自然不是教尚衣局做的，尚衣局若是不合规制，被前朝御史们得知，深究起来的话，那是要受责罚的。
因而顾清都是派青瑶去拿些布料，自己做来，不出门的时候穿。
只不过做衣服的时候，为着怕被下人看到说闲话，虽是布料，也都用了大面的刺绣，多是些百鸟，腾凤，或是牡丹海棠这类，富丽堂皇的绣样，因而平日里倒还算过得去。
忙完之后，顾清想着去与慈微说说话儿，只是方一动，就觉得脖子不甚舒服。仔细的扭一扭，却倒吸了一口气。
感觉就好像有人拿闷刀在顾清的脖子上砍了一下，顾清一时不敢往后仰，也不敢往右歪。
青艺发觉不对劲，忙小跑了过来：“娘娘可要紧？”
顾清伸手捂住脖子，苦笑道：“估计可能是中了外风，教太医来看看应该不碍事的。”
青艺呼出了一口气：“好，婢子这就去寻。”
她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看到了青瑶后，忙拽住青瑶的手，摇晃了两下：“好姐姐，娘娘脖子似乎好像中了外风，痛的紧，你快去看看。我先去请太医来看看。”
青瑶点了点头，看青艺一副急的要哭了的样子：“你别那么慌张，走路的时候注意些，别把自己弄伤了。”
青艺性子内敛羞怯，且不够稳当，因而大事多是青瑶去做，但顾清也从不冷落了青艺，只不过请太医这事，大约也是因为青艺离的最近。
青瑶有些担忧青艺，但又思量了下，决定锻炼一下青艺的处事。
青艺闻言点头，很快消失在了店门口。
她这一去呢，倒是一个时辰才回来，且身后也没跟着人。
青瑶正给顾清按摩，瞅见青艺进来，问道：“太医可来了？”
青艺皱了皱鼻子，眼里带泪：“娘娘，太医被言妃娘娘劫走了，今日当值的太医就两位，一位去给太后娘娘请脉了，婢子带着另一位往长乐宫走的时候，正巧碰上言妃娘娘的婢女，直拽着太医进了采桑殿，婢子在外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太医出来。”
青瑶气笑了：“你倒是实诚。”
青瑶正欲再说，被顾清阻止了：“行了青瑶，青艺不若你能干，但心都是一样的，你莫要说她。言妃许是病了，你且带些礼物去一趟。当然，若是装病，本宫也不是泥做的。青艺来与本宫揉一揉颈子吧。”
青艺擦了擦眼泪：“娘娘不怪我？”
“本宫又不是重病，这种事非要争个高下做什么？”
顾清拍了拍青艺的手，同时也捏了捏青瑶的手：“青瑶莫要嫌本宫不责备青艺，青艺也莫要怪青瑶嘴直。你们二人与本宫自小长大，彼此的性子是再清楚不过，这些事都是小事，和气最重要。
青瑶厉害，就做前盾；青艺贴心，就做后背，你们说是不是？”
青瑶的面色这才好转了起来：“是婢子说话重了，青艺自己也不好受，婢子晓得。”
青艺揉了揉眼睛，这才露了点笑：“娘娘和姐姐不生我气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