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漆雕盘云纹板箱上放着乌黑泛油的铁油灯,看着就是有年头了,跳跃着黄豆般的火苗,灯影晃动,晕黄的光暖暖的。
绒绒眼皮直打架,有点累极了的躺在厚实的被窝了,总觉得很冷,好像从骨头散着寒气。知道不正常,她伸出小手自己在被窝里摸了摸,挺暖和的。感觉头懵懵的,很重,很晕,很难受,倒不是很疼。缩回手放自己小肚子上,果然很烫,脸也烫的疼,像是要烧熟她似的,她估计是发烧了呢?
“恩恩……,恩恩……”有气无力的哼唧着,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孩,虽说是老黄瓜穿绿衣了,她也真有点哭不出来。可总要弄点响声,让姥姥知道她不舒服了的。
“乖……,乖……”王老太太半坐在床沿,压抑着焦急,眼睛都没错神的直盯着门口,听到她的哼唧,也没在意,哪个小孩不哼唧呢?只是顺手在被子上轻轻的拍了几下,标准的哄孩子架势。
“你娘怎么还不会来呢,也不想我们绒绒,真是狠心的娘”王老太太听绒绒哼唧的次数多了,以为孩子是想娘了,这孩子天黑找娘是天性。只得扭了身子,伸手给她掖掖被子,轻拍着被子,小声哼着小调,轻柔婉转,好似柔风拂面,勾的绒绒更瞌睡。
在老太太看来,外甥女很乖,,都瞌睡了还硬挺着,睫毛浓密卷翘,扇贝般遮着,杏眼努力睁圆,水汪汪的,总偷偷的看着门口,不哭也不闹,满是期盼和委屈。
王老太太看在眼里,更是心疼,这孩子这会儿脸色带着红润,乖巧可爱,看得人心软就想娇宠着她。天都黑了,孩子总会想娘亲的,白日里又受了惊吓,正该好好守着呢,这小翠怎么还没有回来呢?也不知心疼自家孩子。
她都这般闹腾了,姥姥怎么没点反应呢?不对!开始给她拍被子,唱摇篮曲了。天啊!这是要死的节奏了吗?
绒绒心里抓狂,心里有个小人狂甩自己小巴掌,沟通障碍,绝对是沟通障碍,只现在真不会说话,有苦难言。她真没得穿越大神的馈赠,也没有万能金手指,她发烧都快烧挂了,谁来救救她?
哼唧了这么一会儿,她都没力气了,缩在被窝里,浑身出汗,黏腻腻的,硬忍着没敢掀开被子,这会儿也算是明白,她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只能保存体力,保持清醒,盼着亲爹亲娘回来了。
这头,王氏虽是听了大哥的劝,到底意难平,脸上也没笑意,萧老三往日就不笑,倒是看着跟平日一般。
惦记着闺女,王氏回来脚下疾走直奔着王老太太卧室去,撩了帘子进来,王老太太已停了哼唱,直起身,腰又酸又困的,“还知道回来呢,都没个当娘的样子,亏的绒绒是个乖的”
“好了,娘,这不是路远吗?绒绒,有没有想娘呢?娘都想死我们呢绒绒了?”看到宝贝闺女再大的恼火也烟硝了,眉眼弯弯盈满笑意,嘴角的笑意就晕开了。
纤纤细手互搓,发红发热,也驱散手上的寒意,看闺女红苹果似地小脸上嫣红小嘴咧着,墨如点漆的杏眼委屈的看着她,一汪清泪盈眶,可怜兮兮的。
“娘,绒绒的脸怎么这么红呢,是不是热着了?”虽心疼闺女,也没敢现在上手抱,外边的寒气重。
“天一黑就巴巴盼着你,哼哼唧唧了这么长时间,估计折腾的吧?”
绒绒难受死了,头晕,骨头疼,嗓子疼,连瞌睡都忍着,就害怕睡着了就没人发现她发烧了,盼了这么久,才盼来了亲娘,结果……呜呜……还是没有发现她发热了?
不是说母子连心吗?人家都这么难受了,娘都没发现吗?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委屈的看着王氏,眼睛酸酸的“哇哇……,哇哇……”
委屈,恼火,总之绒绒很难过,直接就嚎啕大哭了。
王氏惊异的低头,闺女这是怎么了,哭的这般惨痛,平日都没这般离不开人的。
“怎么啦,怎么啦,宝贝乖,娘在呢”心疼的凑近揭开被子,手穿过绒绒身下想把她抱怀里,结果,神色一变,脸色发白,有些惊慌的抬头“娘!”声音有些尖锐的开口,“绒绒发热了,你都没发现吗?”
被窝里的闺女浑身冒汗,小衣服都浸湿了,离得近了看,脸色也不正常,哪是远看的红扑扑,这都红的发紫了,小嘴唇也有点乌紫,这……这可怎么办呢?
王老太太心里一咯噔,面色也是变了,这不会是下午院里吹着风了吧?她想着正午也算是好天才抱了出去的。
“小翠,你别急,我这就让你大哥去请郎中?”安抚着闺女,有点心虚,也有点愧疚,老太太也想着赶紧找个郎中看看呢。
“志儿,赶紧过来,绒绒发热了”老太太急得大喊着儿子,人也朝门口走。
萧老三正在灶上就着热水洗脸呢,耳中传来岳母焦急的声音,细一听,惊的浑身一哆嗦,绒绒发热了?三步并作两步,双手湿哒哒就往岳母屋里冲。怎么会发烧呢?中午走时,不是还好好的?
“绒绒发热了?怎么回事?”萧老三也是一头懵,进来一看,闺女脸红的厉害,眉眼都没有精神了,看着蔫蔫的缩一团,可怜兮兮的。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别问了,牛车没卸吧,志儿,你赶紧的带老三去请个郎中,这小孩子发热耽搁不得的”
王老太太看见跟在姑爷后边进来儿子,急急的摆手,催着去请郎中,恨不得自己去请郎中呢?
绒绒听到请郎中,算是彻底放心了,心里这劲头一送,头感觉绕着一圈一圈的小星星,小嘴烧的兹兹疼,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王氏这会手上抱着闺女,舍不得撒手,也不敢再放床上,只紧紧凑在怀里,裹上被子,胳膊酸困,也不敢换手。看着闺女睡过去,想摇醒又犹豫,也不放心就这么放任她睡着,秀眉微蹙,紧盯着门口,眼角湿湿的,迎着灯光,看上去疲惫憔悴极了。
王老太太心里更是难受,“小翠,娘抱一会儿吧,你先吃点东西,郎中马上就来了”
“娘,我哪里吃的下,心里都揪着呢?这也不知烧了多长时间了?您说这是上午磕着了?还是吓着了?我怎么就不能留下来看着呢?娘,这绒绒要是有个万一,我可怎么活呢?”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下,声音也哽咽着。
“说什么傻话,这郎中马上就来了,有病治病的,怎么就死了活了的。别想些有的没的了,吓唬自己了”自家闺女这遇事总往坏处想,真不知该怎么说了。
春桃本在厅里摆饭呢,也是听到老太太的喊声,盖了饭也过来了,还嘱咐燕子蒸碗蛋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