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郎中,您老快点,我家闺女等着救命呢”远远就传来萧老三急切的声音,几人脚步也是略快的。
郎中姓薛,年轻时在云城大医馆做过学徒,自回了东马沟就给村里的人看些小病,天黑路远的,王志就领着萧老三找到了薛郎中。
“恩恩,慢点,我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这般折腾,耽搁不了,这都到了呢”薛郎中说是被萧老三扶着,其实是拽着了,看萧老三的架势,恨不得拖着呢?
呼呼,呼呼,到了床前,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算缓过神。抬头只见三十多岁的少妇满眼焦虑,脸带泪痕的盯着怀里的娃娃,娃娃也是可怜,头上青紫的大包,看着就是磕的狠呢,脸色潮红,呼吸也很急促,看情形烧的不轻呢。
“把孩子先放床上,我给把把脉”薛郎中也没犹豫,直接吩咐,“头上的大包是怎么回事呢”看病讲的就是望闻问切,知道的越详细越好下结论。
“早上镇上有一批人骑快马穿过镇子,正好惊了咱家的牛车,牛惊了乱窜,翻了车,闺女磕碰到头了,我们在镇上张家医馆看过,说是仔细养着就成,还抓了药吃呢”
萧老三也没犹豫,简单的说了闺女头上的包包,薛郎中倒是神色更缓和了,不是打的就好。他在村里见多了捞起棍子就打的,早先也劝了,现在都不吭声了。
“恩,小娃娃想是受了惊吓,神思不稳,激的发热了。估计也有点着凉,我给开点药熬了吃着,要是天亮还是发热,你们赶紧到镇上看,我这手里也就家下几种药材。”
又是可能不退热,又是缺药材,王氏听着心里凉飕飕的,眉头都拧着了,也不知怎么办好了?
“当家的,这怎么办呢?”到底能不能治病呢?
萧老三看王氏无意识的揪着被子,无助的眼神盈着水光,期盼的看着他,希望他拿个主意。
边上。岳母、大舅子夫妻都是看着他,真是烈火油烹也不过如此了。
他也不是郎中呀?
“郎中,这晚上喝了药能起作用吗?我们还能做点什么?能吃饭吗?我家闺女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
萧老三往日就捧着含着的欢喜着闺女,看闺女遭这罪,那真是剜他的心,恨不能代替呢?
话音刚一落,就听大舅母春桃脸带笑意,殷勤的开口,“姑爷放心,燕子炖了蛋羹在锅上煨着呢,先是绒绒睡下了,这会儿也是等着郎中吩咐,不知能不能吃呢?”
萧老三放着的手一顿,脸上神色一僵,须臾,也没人发现。
薛郎中倒是闻弦音知雅意,这对夫妻是担心不退烧,不治病吧?
“别紧张,我这也是以防万一,喝了药会发汗的,一般两三个时辰烧就会退了,多喂点水,要是不好好喝,加点糖也成。蛋羹倒是可以吃,只是娃娃不一定吃的下去,真吃不下就别勉强,水里多放点糖就成”
仔细交代着,薛郎中已从随身的药箱拿了几种药材,放草纸上。都是些褐色枯黄的叶子,有的带着根,皱巴巴,总共也没几种,看着真是磕碜,怨不得说着不一定治得好。
“晚上离不得人,吃了药发汗时看好不能让娃娃踢了被子,夜里渴了多喂几次温水,警醒些”
一家人几次三番的感谢了薛郎中,就还是萧老三和绒绒大舅舅赶着车送郎中回去。
王氏是真的惊慌了,这会儿心里也是没底?看看这药,说难听真的是些烂草根,根本不想平日里药店的药材,能治吗?会不会有个好歹?
瞄两眼药材,看两眼闺女,再瞅瞅外边的天,很是犹豫,牙齿无意识的咬紧嘴唇,最后,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毕竟不是自己家了,她不想为难自家母亲。
“娘,要不就赶紧煎了,总要试试”
“小翠放心,大嫂去看着火,娘陪着你吧,很快就好了”春桃看小姑子明显的不放心外甥女,根本就丢不开手,婆婆这般年纪煎药?自家那孝顺相公回来自己能好过,换不如卖这人情呢?
“那麻烦大嫂了”抬头看大嫂并无异色,麻利的收拾着药材,王氏稍稍放心,总算没惹大嫂不快。
王老太太坐着没动,倒是手摩挲着腕上的足银刻福字素面手镯,看大儿媳爽快的应声,面上更舒展些,到底嫁过来时间长,跟弟弟妹妹都有感情,知道心疼妹子。
“小翠,药你大嫂煎着,你赶紧的把这饭吃了,晚上还有的熬,你这准备硬挺着吗?万一绒绒好了,你倒是病了,怎么办?”看闺女做床边,伸手抚摸着外甥女的头,眼都不错神,王老太太叹口气,开口劝道。
王氏猛地一扭头,似害怕,似震惊,吓的王老太太心砰砰的,跳的难受呢,伸手抚着胸口,埋怨道,“你个作死的,不就让你吃个饭,又不是不让你照看了,这般一惊一乍的,要吓死你老娘吗?”
看着闺女,王氏本就难受,伸手摸摸滚烫的小额头,轻轻的避开略显狰狞的大包,把贴着额头浸湿的头发朝两边拨开,不知怎么,猛然一惊,想到了一件事。
谨慎的朝门口看看,大哥和相公送大夫没回来呢,大嫂也在灶上煎药,起身走到王老太太身边,攥紧老太太的手,颤声到,“娘,您说会不会是被鬼缠住了?”
哎呦!亲娘呀!
王老太太眼陡然一睁,瞪着王氏,手都抬起来了,看她满眼含泪,身子都哆嗦了,到底没忍心,颓然放下。
“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些,还是你觉得这家里有鬼?!”忍着怒火压低声音但却带着斥责“有也是自家祖宗,每日早晚三炷香的供着,都是保佑自家的!”
若是外人,老太太非吐那人一脸口水,要是自家媳妇,哼,这种媳妇休了都该。
“娘,我没说家里有鬼,我……我……”王氏欲言还止,吞吞吐吐的样子,看在老太太眼里就是找不到借口。
“行了,别吭吭唧唧的了,我能跟你计较?以后别没轻没重的乱说话,幸好,亲家走的早,你看看你这性子……”
几十岁的人都没点城府,什么话都说,这真是命好,没有公婆,相公也是好的,真是愁死人了。
“娘!您听我说好不好|”王氏本来还犹豫,不知怎么说,这会倒是激出了几分性子。
“今天来的路上,当家的说昨晚上梦到了早就过世的大伯,说是大伯托梦说,张家不是个好的,不让梅子嫁。当时我也没在意,现在想来,您说我们今日来也就打听这事,这一路又是翻车,又是发热的,这会不会是大伯施的法?”越想越觉得蹊跷,这事情也太巧合了呢?
“有这事?”老太太眉头拧紧,沉声到。
以前倒是听老人提过,过世的人思念亲人或者有所求,会附到有血缘的亲人身上,尤其是孩子身上,孩子阴气重,魂不稳。
“恩,娘,您说大伯是不是不满我们打听,要阻止我们呢?”大伯是不是不想成这姻缘,才多次阻止他们,这绒绒生病会不会是警告呢?
“你也别吓唬自己,总归是绒绒亲大伯,害不了她”老太太伸手拍拍闺女的背,安抚着她吓坏的心。
其实细一听,老太太也是信了的。要不怎么会说亲大伯不会害她?
只这会儿当事人绒绒正睡熟呢,王氏心神不宁的也没想这么多?
“你要实在不放心,咱拜拜菩萨吧。我请了这么多年,每日诵经拜佛,也算虔诚,这屋里多少也沾了佛气的”
菩萨保佑,若真是这般,烦请早日打发了,这附身孩子身上,到底损伤体魄,说不得伤了根本呢。
两人又燃了香,再菩萨面前求了求,才又坐在床沿,只等大舅母熬好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