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了袋子里的窝头,陈衍成就走了。
白又白说要给陈衍成做面吃,说等到下次一定做。
天已经黑了,陈衍成摸着黑终于找到了登记处,已经没人了。
就又回到了那个守门人那,发现马已经躺在地上死了,陈衍成很心疼。
“没有登记吗?马是被山下平房里的人弄死的,你早应该想到。”
那个守门人还是坐在屋子里看着风景。
“你可以在这屋子里住一晚,明早再去登记,以前也有很多人迷了路,到了晚上又回到这来,稷下学宫很大的。”
“多谢。”陈衍成抱了抱拳。
能有一个地方过夜就很不错了,陈衍成很知足。
一夜无话。
陈衍成要在这里待三年是不可能的,柳南春已经安排好了,今年会和柳春儿一同毕业。
陈衍成不是很着急,张安下现在正在推行着自己的法治思想。张安下很急。
月牙和张安下,月牙是杨坚的老牌宦官,从杨坚出生就一直陪在身边,忠心得很。张安下两朝宰相,位极人臣,杨坚很后悔没有鸟尽弓藏。
杨坚现在压不住张安下了,张安下和月牙成立的明镜现在大半都听了圣殿的话。
也就是张安下不想做皇帝,杨坚身边还有月牙这个貂寺。否则张安下已经坐上龙椅了。
杨坚现在就是在等,等陈衍成。不能让张安下推行了法治,到时候想要承袭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琉璃城是一个跳板,陈衍成要以文昌龄的琉璃城为核心,养兵买马,上面有杨坚站着,还算是牢靠。
一个小小的贵族勋章,却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清晨的建康城空气凉凉的,半空中飘着一层雾水,一大早起来就感觉很爽快。
陈衍成告了别,把马的尸体拖进了山里。
守门人已经和陈衍成说过登记的方向了,就在昨天陈衍成跑路的反方向。
登了记,看了学章,给了一个楼阁房间的钥匙当做宿舍。
“明天去镇龙院进行入学考核,早晨就去,不要再迟到了。”负责登记的人告诉陈衍成。
陈衍成说了声好,然后就走了。
陈衍成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柳春儿到没到。
按理来说,柳春儿走官道比自己走荒野大泽要快的多。
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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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自打那一日陈衍成下了山,天真失去了自己的小师侄念真,感觉每天都很无聊。
恒心是个书呆子,成天就知道看个书,前几天写了个《青牛小小参同契》,乐得鸿真道人合不拢嘴。
可是天真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其中玄妙。
永智最爱打坐,经常在鹤子老伯伯的小庙里诵经,一坐就是一天。
鹤子曾经让天真去打坐,静下心来,天真却总是昏睡过去。
头撞地的声音大过了敲木鱼的声音。
天真每天都坐在青牛神的肩膀上看着后山的山楂。
自打小鱼走的那天,山楂有些果果,只是挂在枝头上,像绿叶一样绿。
过了三四天,果果长大了些,上面有黑色的斑点。
过了一个月,青涩的山楂果有些转熟的召像,橙色。
天真不爱吃山楂,爱看小鱼吃山楂。
小鱼很爱吃,天真存了一屋子的山楂。
后来小鱼走了,山楂有些坏了。
天真把一箩筐一箩筐的山楂摆在广场上,去晒成山楂干。
那天是恒心做晚饭,在书上学到菜中加些许山楂干会平添滋味。
恒心抱着书本在广场上捡了两个山楂干,放在了菜里。
那天晚上,三十五个人都称赞今晚的菜做的像样,好吃。
天真没有吃菜,喝了一碗粥,就又坐在了青牛神的肩膀上,小小的身体靠着青牛神的脸,没有人看到,小天真哭了很久。
天真不是小气,不想分享一些山楂给师兄师弟们。
只是,以前小鱼吃山楂的样子在餐桌前点点流露出来。
小鱼把通红的山楂摘下来,探着肉肉的小胳膊,笨笨的跳起来够着树上的山楂。
小鱼不爱吃硬的红山楂,她说硬的太酸,远不如软软的好吃。
有一次天真偷偷的把一颗硬的红山楂捏软,递给了小鱼,小鱼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儿,嘴巴瘪着,看起来就很酸。
从那以后,天真再也不舍得把硬硬的山楂给小鱼吃,他怕小鱼嫌山楂酸。
天真这天说,要下山。
鸿真问了句“心安?”
“安。”
这一天,青牛山上雷声隐隐,陈衍成坐于小楼中,青牛剑破窗而出,许多人都看到,有一道青色长虹贯穿苍穹,横穿青豫,气势磅礴!
天真手持青牛剑,青牛罡气缠绕全身,剑身嗡嗡作响,似乎是在亲近主人。
“飞!”天真冲着青牛剑喊了一句。
青牛剑顿时锋芒大盛,只是大盛。
然后又嗡嗡作响。
“你要我自己走着去找小鱼?”
青牛剑自动归鞘,悬于腰间。
“好吧。”天真无奈的说道。
“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留在念真那了,代步工具。”
青牛剑想哭,没处哭。
天真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奇幻之旅,他不知道洛阳在哪,更不知道安庐是什么地方,他只想找到小鱼,把身上一兜红山楂给小鱼吃。
就这一天,天真挎着兜子,腰间悬着剑,走了,下了山。
三十五个人看着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是天真第一次下山,掌教鸿真说往东南走。
天真一步一步的踏着,他想即使走遍天下,也一定要找到小鱼。
他很孤独,以前有小鱼在山脚下,他不懂什么是灯开此处,只有一人心。
掌教和其他三十五个人,是大家。
他却更希望有个小家,家里挂满山楂。
第一天,天真就走错了方向,在林荫小道上走着,碰到了一队车马,不好意思问人家去安庐的路,就一直吊在队伍后面。
赶车的人看到了,以为是贼,就要招呼一顿暴打。那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面如冠玉,气质文雅。
两鬓有些斑白了,拦下了那个车夫的拳头。“和我们一起走?”
“不,我要去安庐。”天真摸着剑说道。
青牛剑没有反应,说明这个人没有坏意。
“安庐?”男人站起身来,思索了一下。
“可是洛阳?”朝着身后的扈从问道。
“是洛阳。不过闹了瘟疫,严重的很,死了很多人,还是劝小哥儿不要去了,免得得了病,治不好的。”一个老头从车里探着头说道。
“可是南方安庐?”天真急切的问道。
“此处为淮滨河流域,大致是东南了,向着那个方向走就是了。”老头指了指东南方向。
“多谢!”说完,天真头也不回的扭头就跑,摔了个跟头,从土坑中爬起来继续跑。
第二天,天真很狼狈,头发散乱着,衣服本就不结实,又破了几个洞。
青牛剑死活不肯出鞘,天真把它扔在了田里,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是神剑也没有意义。
拿了兜子里的干粮,吃了几口,又咽了几口水,又开始狂奔。
他很急,真的很急。
第三天,他到了一处城池,这是他第一次到城里面,但是城楼牌子上写的不是洛阳,更不是安庐,而是琉璃。
他不知道琉璃是什么,是个城市,看着金碧辉煌,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这一天,琉璃城内发生了暴乱,文昌龄死了,文灵昭和文灵瑞被送去了建康,城主府只剩了个文灵雪。
第四天,他偷了些桃子,啃了啃,甜的很,心里却越发堵得慌。
他扔了桃子,带走了两三个,留下了一些文钱。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天真每天都在跑着。
他恨青牛剑,明明可以飞,就是藏在鞘里不出来。
他很担心,安庐还有多远?
这一天,是天真出来找小鱼的第很多天,天真数不清了。
他趴在小河边捧起来一口水,很清凉,清冽。
河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
“小鱼。”天真手中的一捧水,有一个小鱼在游动,天真呆呆的看着,然后又轻轻的把小鱼放了回去。
小鱼把头浮出水面,四目相对。
然后静悄悄的游走了,游往深深的河底去。
天真洗了洗脸,站起身来刚想走,看到对岸的那户人家走出来个伛偻的老太太,天真看了看,瞪大眼睛惊喜的喊到“阿母!”
然后天真一纵身跳去河里,趟着河水,向那个老人快步跑去。
“谁啊,娘?”屋里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
“看不清呢。好像是山上总是找小鱼玩的那个小道士。”
“青牛山上的?离这很远的。”
“看不清。”
天真丢了身上的包裹,只留下了兜子,快速的趟过河。
“小鱼!山楂!山楂,红的,软的,我给你拿来了!”天真在河里笑着哭着喊道。
“真是这个孩子。”老奶奶说着。
天真上了岸,没有见到小鱼。
“奶奶,小鱼呢?”天真急迫的问道。
天真东找西看,始终没有找到小鱼。
天真看着老奶奶,老奶奶叹了叹气。
“瘟疫真的太重了。”
“然后呢?!”天真抱住老奶奶的肩膀,激动的问道。
“宋家请了天师,要给得了瘟疫的做法。”
天真蹭了一下站起身来,“在哪?”
“不要去了。”
“要去!!!”天真哭着喊到。
天真猛地跑向村子里,村子里弥漫着黄纸的味道。
有道人振振有词的颂法声。
天真找到宋家大门,推门而入,之间地上摆着几十个活人,旁边站着十几个黄袍道人。
天真一眼就看到了小鱼,冲到摆在地上的人堆里,抱起小鱼。
“我来晚了小鱼,啊啊啊啊啊!”天真大声的哭着,天地为之一振。
“天真哥哥,你怎么来了?小鱼好累啊。”小鱼伸出瘦瘦的胳膊擦了擦天真的眼泪。
“我是要死了吗?我不想死,天真哥哥。”小鱼呜咽着。
“不会的。我很厉害的,我有个师兄学的丹药,他什么都能治的,你相信我,你不会死的。”天真安慰道。
宋家家主宋市天看着这一幕“大胆小儿!你可知这是在做法,这关乎全村人的性命!”
“狗屁做法!老子不管!今天我在这,你们谁都别想欺负小鱼!”
“来人!把他拿下!失心疯了。”
宋市天一声令下,黄袍道士手中剑齐齐刺向天真。
刹那!有紫光西北,青牛剑不至,鞘至!有一鞘横扫十八道士!
这一天,天真怀抱小鱼乘青牛剑鞘而去,去西北,不回青牛,去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