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跟刘安交待完毕,便带领众黑衣客,拥着欧阳修,一直向东面退去。那将刘安拉来的壮年人也跟着去了。
眨眼间,整个东郊便又空空荡荡,只剩下几堆篝火兀自燃烧不休。
刘安呆了半晌,转身一跃,翻了几翻,又回到了城内。
此刻城内仍是花灯如昼,刘安不敢多作停留,按着那蒙面人所指,辩明方位,朝欧阳修的宅邸行去。
走了一会儿,觉得太慢,更怕遇到欧阳修的熟人朋友,猛吸一口气,又运起仙功,一路奔腾跳跃,不久便到了欧阳修宅邸之前。
但见门缝中有亮光透出,刘安正心下犹豫,不知怎么进去,突然呀的一声,大门打开。
门内走出来一个薄衫少女,一张鹅蛋脸,五官也长得很是标致。
刘安一见到她,下意识地将眼光避开,唯恐与她正面相对,心里却想:此人或许便是那欧阳相公的夫人、胥偃的女儿胥氏了。
但他目光虽避开了,却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那薄衫少女早看到他了。只听她笑道:“公子,这么晚了才回来,定是又去富丹院了吧?”
刘安听她如此问,登时一呆,随即恍然:她定是以为欧阳相公又去逛窑子了,看来这欧阳相公平日没少风流,可她言语之中为何没半点生气之意?又为何不叫自己官人,却叫公子?
但听那少女又问道:“公子今晚见到许梦溪姑娘了吗?”
刘安听到“许梦溪”的名字,心头猛地一动,想到她被贼人掳去,此刻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不禁一阵难过,眼神现出迷惘之色。
正胡思乱想之际,那少女已走了过来,搀住刘安手臂,轻声道:“夫人在屋里没半点声息,恐怕正睡得香呢!”
刘安听得此言,才知这少女并非胥氏,不禁好想问她是谁,却又不敢,木木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珠灵动的少女,心里犹疑不定。
那少女将他搀进门内,将门上了闩,问道:“公子是喝醉了吗?醉得连红茵都不认识了吗?”
刘安心道:原来你叫红茵,想来是欧阳家的婢女吧。当下顺着她的话,说道:“红茵啊,我喝得太多了,你快把我搀回房内,小心莫要惊动夫人。”说着身子斜侧,作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红茵咯咯地笑了几声,搀着他往里面走。
这宅邸并不甚大,过了大门,正中是会客厅,西面厢房住着婢女红茵,东面厢房便是欧阳修和妻子的居处。
刘安被红茵搀着,不多时便到了东厢房之前。
红茵笑道:“公子,需要红茵搀你进去吗?”
刘安忙道:“不用不用,你快回房休息去吧,我也要入房安睡了。”
红茵笑着走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刘安,见他一动不动,双目呆滞,问道:“公子,你怎的不进房?怕惊醒夫人吗?”
刘安装醉,往门边一倚,道:“你回去吧,我在门外睡一夜就行了。倒不必非得进房不可,惊动了夫人就不好了。”
红茵道:“门外怎能安睡?公子不介意的话,不如到红茵房里,暂住一宿。”
刘安听得目瞪口呆,心中不免想道:这婢女也太大胆了吧?又想:欧阳相公这么有魅力么?难怪阿绿说真正的才子定能让天下女子倾心!
但他毕竟是真刘安、假欧阳修,一听到红茵的邀约,登时脸胀得通红,只是泥块画料遮住了本来面目,那红茵也看不到。
刘安一时难下决断,脱口说道:“你……你快回房吧,我便在此休息。”
红茵挪步过来,扶着刘安就往东面走。忽听一个甜美温文的声音叫道:“官人,你在外面做什么呢?”
红茵低声道:“不好,夫人醒了,我得赶快回去了。”说罢撇开刘安,径自回房了。
刘安知道适才说话的便是胥氏了,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屋去。
“官人,你在外面么?”屋内声音再度传出。
刘安不及思索,答道:“夫人,我在门外。”
胥氏道:“你为何不进房休息,是在外面赏月么?”
刘安道:“是啊,今晚的月儿又明又圆。”一抬头,却并没见到一丝月亮的影子。
只听胥氏又道:“官人,我也想起来赏月。”
刘安见天上无月,大感窘迫,叫道:“夫人你还是休息吧,我也这就回房了。”说罢咬一咬牙,推门进到房内。
只见屋内一片漆黑,走了几步,床前小柜上的蜡烛忽然亮了起来,一个娇艳欲滴的少妇坐在床沿,身上披着一条绣着鸳鸯的大红被子。
刘安见她脸红扑扑的,在烛光掩映下,当真美得不可方物,心想:阿绿说的话也不全对,这个胥家姐姐的美貌并不输于许家姐姐,两个女子一个美艳至极,一个清纯至极,各有各的美法儿,不好说谁更胜一筹。
胥氏见刘安进来,只道是自己官人回来了,向他轻轻一笑,招手让他过来。
刘安心脏几乎跳出腔外,边往前趋,边想着应对之策,可既然不能让她起了疑心,委实想不到有什么法子能逃避眼前的窘境。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被贼人捉走了,一醒来就听到你在外面说话,心里才安定下来。”胥氏道,语气极柔极甜。
刘安几步便走到了床前,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几欲醉倒。
突然丹田内一缕热气上冲,筋骨血脉同时沸腾,直想冲过去抱住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少妇,好好亲热呵护一番。
但他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那欧阳修又是自己平生最崇敬钦佩之人,自己也一直盼着能和此君交个朋友。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刘某人纵然穷困落魄,但男子汉大丈夫,焉能做那腌臜猥琐之事?
想明此节,刘安决意不碰胥氏身子,连半寸肌肤都不能碰上一下,便转身向着外面,希望自己能够始终持之以礼,不为逾矩之行。
哪知他刚把身子转过去,一双又白又细的手臂已经搂住了他的脖颈。
身后声音响起:“官人,还是快快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