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见婆婆浑身血污,似是受伤不轻,心下很是震惊。
待见她身后有人追至,忙上前抓住其手臂,一把将她拉过来。
但众人追杀甚紧,两人避得片刻,屡屡遇险,老妇因已受伤,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气。
刘安苦思脱身之计,心想:我现下是以欧阳相公的形貌见人,他们要杀我那就是要杀欧阳相公了。
可他们跟欧阳相公有什么仇?
不知他们和那东郊外的黑衣人是不是一伙,倘若是一伙的话,那我已经在他们逼迫下答应三天后的事,为什么这会儿又突然要杀我?
“众位兄弟住手!”正百思不得其解,一个阴沉的声音忽然传至。
众人迅即罢手,刘安抱着老妇,连纵连跳,逃出的富丹院。
但见富丹院外仍然是一片祥和,醉汉、摊贩、少年公子……各自安好,一切正常。
刘安心中疑惑,带着老妇到了一个无人之处,便停下来,要为她传功治伤。
见她外伤颇重,问道:“婆婆,你又伤得这么重,怕是要回你的精华功场了。”
老妇忽然问道:“你是?”
刘安这才想起自己现下已扮作了欧阳修,婆婆又怎能识得?
当下便想告知婆婆自己的真实身份,忽然想起黑子蒙面人的嘱托,不敢明言,便暗运比心秘术,告诉老妇自己乃是刘安。
但他为何成了这般模样,仍然没有告知老妇。
老妇细看他半晌,虽然奇怪,但他久闯江湖,倒也不疑有他,毕竟此等身法除刘安精通之外,更有何人?
当下点点头,说道:“精华功场是回不去啦。你快带我……”
说到一半,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刘安大惊:“婆婆,你伤得如此重,这可如何是好?唉!”
老妇脸色惨然,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刘安心下焦急,却也浑没主意。
“你个呆子,先带我去跌打铺里讨些伤药再说。”
老妇虽叫他“呆子”,又是用命令口吻,但刘安听在耳中,却颇感亲切。
他立即答了声“是”,抱着老妇到附近的一家专治跌打损伤的医药铺。
不想铺子早已关门,但刘安救人心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拍门叫人。
叫了半天,无人回应,刘安一脚将门踹开,把婆婆放好,闯进内室,只见那大夫正在床上躺着。
刘安叫了几声“先生”,那大夫紧闭着眼,只是不应。
刘安知他装睡,大不耐烦,冲上去,一把将那大夫揪下地,要他速速为老妇治伤。
那大夫慌忙答应。
刘安将他拉至老妇身前,要他必须尽心医治,倘有半点差错,立时要他好看。
那大夫生得贼眉鼠眼,看看刘安,又看看老妇,半晌才说道:“唉,已经没治喽!”说着就往里面走。
刘安哪能放他,伸掌按住他的肩膀,道:“请先生无论如何,务必救婆婆一救。”
大夫肩膀被重力压着,几乎要跪倒在地,只得连声答应:“好好好,公子松手,我尽力施救,尽力施救。”
刘安这才放了他。
那大夫皱着眉头,给老妇身上伤处上了些药,又包了些草药,交给刘安,告诉他熬煮之法,一面撇着嘴,连连摇头。
刘安见他这副神情,只觉老妇重伤难治,心里渐渐沉了下去。
两人出得门来,老妇叫刘安背着她,回到那座只栽了棵梧桐的、空荡荡的院子里。
刘安不敢怠慢,按她吩咐,背着她一路狂奔,不多时便到了那座宅院门前,闪身进去,但见梧桐落叶,凄凉景象和几个时辰前并无而致。
刘安将老妇放下,便要去旁边民宅借火熬药。
老妇将她拉住,轻轻一笑,道:“汤药内服,治的是体内脏腑,论功效,怎比得上你的仙功?”
刘安经她一言提醒,心中一动,喜道:“婆婆,我知道啦!”
当下在老妇指点下,将她安放在地,自己盘腿坐在她身后,双掌平推,抵住其后背,暗暗催动内息。
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老妇精神渐渐回复,刘安见她神色好转,问道:“婆婆,你现下觉得怎样?”
老妇道:“已经好多了。”
刘安喜道:“那就好,我再输一些真气与你。”
“不用了,你还是留些真气救溪儿吧。”老妇摇了摇手。
刘安忙问:“婆婆知道许姑娘在哪里么?”
老妇道:“我适才便是听说有个小童讲什么修仙传奇,又牵连到娶仙大会,猜想可能会和两个姑娘被擒之事有关,便赶去了那富丹院。”
“啊?原来是这样。”
“我到了富丹院,也是太过托大,以为这些世俗男女不会武功,我一把八卦神铁当可横行,不料却遇见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
“那是什么事?”
“你看那院中的男男女女,看上去与平常无异,其实真正的嫖客妓女、鸨儿龟奴全都被关起来了。”
“啊?”
“院里站着坐着的都是新换上的武林中人,个个身有武功,我抱剑闯进去,早引起他们警惕。贸然出手,便吃了个大亏。无奈之下,我才百忙之中用比心秘术叫你。”
“哦,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听到婆婆叫我。”
老妇咳了两声,又道:“那富丹院如此诡异,我料想溪儿、阿绿极有可能就关在里面。那娶仙大会嘛……”
“怎的?”
“娶仙娶仙,说不定娶的便是溪儿。”
“啊?真的假的?”
老妇不再说话,叹息一声。
刘安霍然起身,昂然道:“婆婆,我这就去救许姑娘。”说罢转身就朝院外走。
“回来!”老妇喝道。
刘安站住。
“你别以为自己学点仙功,已经天下无敌了。适才在富丹院里,不还是被逼得左支右绌?”
“可是婆婆,那可如何是好?”
“娶仙大会三日后才举行,此刻我们倒也不必着慌。”
刘安“嗯”了一声,想起在东门外所受之托,想告知老妇又不敢。
忽听老妇道:“你扮成这个样子,想来适才也是有什么奇遇。嗯,你不必跟我说,自己心里要多留心眼就成。”
刘安点了点头。
老妇缓缓站起身,缓缓说道:“娶仙大会之前,我要跟你讲一些往事。”说着眼前浮现出多年前的情景。
“什么事?”刘安问道。
老妇目光茫然,胸口起伏,过了良久,才缓缓道:“说来话长,其中因果,尚需从几十年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