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枝惊暗鹊,露草覆寒蛩。羁旅长堪醉,相留畏晓钟。
那眼中的漫天星辰被周身的五彩斑斓乱了颜色,川流不息的人不断的从身边掠过,在眼眸里划过一道道光彩,万物嘈杂,从这一只耳朵进来,又从另一只耳朵出去,带走了这黑夜的宁静,留下的却是纷乱的心神。
景苍云看着眼前的人,那人的脸流转在这花灯的光影中,让人捉摸不定,那些花灯的影子在那人的眼眸着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他伸出手,摸了摸来人的脸,像是捏在了一块凉玉之上,遇手升温,触之软嫩,眼前的景色缓缓的定了格,那些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逗趣声随着时间的滞慢也变得安静,那流光的浮影恰如丝丝烟雾,从周身流淌而过。
身子被稳稳的拉了回来,脚下微微一踉跄,才站定了身子。
眼前的嬎辰,站在那花灯之下,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景苍元努力的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看错,眼前的人确实是嬎辰无疑,回过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自己何时已经来到了这花灯会上,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多久,白芨去了哪里,当时只觉得脑子混沌,手心发痛,自己不清醒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
“诶,你这小少年。”
嬎辰用手中敲了一下景苍云的肩旁,
“撞了本少爷,怎生在这里装傻?”
“嬎辰,你?你没事了?”
景苍云看到嬎辰在和自己开玩笑,心中甚喜,眼前的人确实是嬎辰无误,看他一副自如的样子,面色红润,气息自然。这断尾封印之处带来的伤害该是已经过好了,眼前的嬎辰看了一眼身边的同行之人,脸上甚是疑惑,又转过头来,问到,
“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你才在这里装傻。”
景苍云看到嬎辰已经没有大碍,放心了许多,眼下白芨的事情明显危险许多,自己已经出了这祠堂,不知道白芨姐弟两现在怎么样了,他只记得最后在祠堂中的场景,对面的蒙面人冲着自己和白芨施了咒,身体倍感压力,屋外还有不知道多少狐族的人在接应,就算冲出了祠堂,屋外的人也非常棘手。自己现在灵力全无,手中的五行石也已经消失不见,不知如何是好。
“嬎辰,你能不能跟我一起找个人?”
嬎辰的身手,自己那日也是见识过的,那些捻咒的术法也是常人难以企及,自己现在如果不找他帮忙,也实在是无人可寻了。
“我有个朋友出了事,我怕他有危险。”
“你是说,我和你?”
嬎辰用扇子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景苍云。
莫非他实在怪自己?景苍云心中泄了一口气,说的也是,现在自己还是火烧都城的罪人,两个人到底是不是有冤仇还没有定论,嬎辰心存芥蒂也是理所当然。
“罢了。”
景苍云向嬎辰做了一个礼,
“你我之事,我日后再向你讨,若寻你不得,我便去宫里找你这太子。”
“诶,你等下。”
景苍云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嬎辰一把拦下,抓住了肩膀,
“听你说这话,你我真是相识,可我却一点也记不得你。小光,你可见过?”
嬎辰边说着便看着身边的人,一副询问的样子。
景苍宇也跟过了眼神,这才发现嬎辰身边的人生的那是一副精致的眉眼,鼻梁高耸,长眼平眉,面皮紧致细腻,面骨的线条流畅却有力,身着淡米色叠纹常褂,虽不华丽,却也讲究,腰间配了一副点缀玉石的绣纹腰带,腰带上悬着一块墨绿色的小玉,可是精致的很,再看了一眼身形,修长却不纤弱,这个头比嬎辰还要稍高一些。
“奴才没有见过。”
那人也打量了景苍云几眼,摇了摇头,似乎还有话说,却不再言语。
“你也没见过。”
嬎辰走了两步,仔细的看了景苍云两眼,
“有意思,有意思。”
“主子”
那人凑近了一些,
“这次你回来之后,好奇心着实发重了,之前您总说,莫管闲事,我们逛了这花灯会,赶紧回去才是。”
“不急不急。”
嬎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你且先回去,我这跟他走一趟,你不用担心。”
说着拉过了景苍云的手自顾得向前走了。
景苍云跟在嬎辰的身后,这背影自己已经看过了许多遍,都不像今日这模样,一身简易打扮,未着珠冠,甚是轻巧,之前嬎辰每次出现,虽性子发冷,打扮的则都非常精致,那周身的衣物多是用金丝银线点缀,严谨的梳着羽冠玉髻,和今日着实不同。让人更疑惑的是,他竟口口声声的说不认识自己,这性子也变的不似从前那般冷漠安静,活脱脱的冰石雕一座,眼前的嬎辰才更像是一个少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未有过的新鲜感。
“走这边。”
景苍云叫住了人群,街上行人甚多,隔在两人之前,嬎辰听了话,转了身子过来,陪笑道,
“着急了着急了。”
夜色愈发的浓厚,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少了,两人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便到了绣庄的侧门,侧门半虚掩着没有关上,景苍云在门口发现了一点血迹。
“有人进去了。”
嬎辰看、也看见了地上的血渍,看了一眼景苍云,景苍云点点头,两人便从那虚掩着的门进了去,过了门便是着、这熟悉的小院子,景苍云顺手关上了门,看了看院中。
此时的小院安静的出奇,花街上的光攀过了那矮墙窜到院中,照的院中的池水五颜六色,那池水中的花骨朵也躲了起来,院中没有任何声音,除了廊上的灯,也不见有房间亮起灯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开始往里走,顺着地上的血迹往内循着,一直到了白蔹的房前,便没有再见血迹了。
“白芨”
景苍云站在门口,小心的叫了一声,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回应。
难道不在?
景苍云试着又叫了一声,
“白芨,我是景苍云,你在吗?”
这回屋里终于有了回应,听到屋内传来了脚步声,过了一会,放开打开了一条缝,廊上的灯光从那门缝中透了进去,在门缝之后,出现了一双眼睛,眼睛通红,看的有些瘆人。
“白芨?”
景苍云试着叫了一声。
门缝里的人,看了景苍云一眼,把门打开了些,这才看到了身边的嬎辰。
白芨看着嬎辰,先是一愣,再仔细打量了一眼,说道,
“你是那个嬎辰太子小儿?”
言语中带着愤怒,还没等嬎辰搭话,白芨迅速拉开了门,双手合到了胸前,嘴中迅速捻了一咒,吹了一声,一团火焰凭空而生,火焰来势汹汹,冲着嬎辰便疾飞而去。
火焰来的突然,见状不好,景苍云忙拉着嬎辰向后退了几步,可那火焰喷的甚急,白芨的口中也不断捻咒加持着,眼看着这火焰就要烧到嬎辰的身上,嬎辰也顾不得捻咒,倒转了身子,用手一挥,水池中的水顺着手指的弧度竟从水池中跃了出来,那水化作了一道水幕,直直的挡在两人的中间,白芨的火焰一遇到这活水,发出了噗噗的声音,纠缠了几声,化作了白烟消失了。
“你这是干什么!”
景苍云见白芨还在捻咒,一把上前拦住了他,白芨的脸上甚是悲愤,眼睛通红,嘴巴干咬着。
“你姐姐呢。”
白芨一听到姐姐两字,整个人怔了一怔,看向景苍云,
“姐姐死了,姐姐被他们害死了。”
边说着边拉着景苍云向里走,白芨看到了白蔹的身子,身体一软快步的走到的床前,白蔹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任何响动,看了一眼白蔹的脸,面色发青发白,已经没有一点血水,白芨捏着他姐姐的手,眼睛通红。
“我要把,他们都杀了,给我姐姐报仇!”
说话间,嬎辰也已经走到了房中,他远远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白蔹,说道,
“我看看。”
“你滚出去,你是狐族的太子,那些官府的狗腿子和你定脱不了干系,我不会让你看我姐姐,我不会!”
说话间白芨站起身来,准备拦下嬎辰。嬎辰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白芨有些不耐烦,挥了一袖子,白芨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退到了床边的柜子角,全身像被抽了筋,瘫软着立不起身。
“你这人,甚是聒噪。”
嬎辰见已经收拾了白芨,几步上前,绕过了景苍云的身子,打量起床上的白蔹。
景苍云看着眼里,此时的嬎辰说不上来的怪异,若是从前的他,不爱与人计较,也懒得管别人的闲事,更为奇怪的事,嬎辰的功法一向符咒为主,今日的符咒使得却都是一些近身的法门,连捻咒都省下了,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嬎辰已经趴下身子,身手去捏那白蔹的身子要害。
“你这臭狐狸,你干什么,你滚,滚出去,你别碰我姐,你放了我,你不放了我,我今天定要把你打死在这里!”
嬎辰没有理会白芨的叫骂,又捏了捏白蔹的手,脸上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着白芨,
“还有的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