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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从哪里来 (1)

世事真的很奇妙!

自从几年前李颀因为搬家和王洛冰失去联系后,这几年来,李颀闲下来时没少盘算能再次和王洛冰见面的几率有多大,当然李颀并没有排除不能再见的可能性。这并不是李颀悲观,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让人不得不以悲观的态度来看待问题的程度。但李颀有时也在想,如果万一要是真的能等到王洛冰再站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自己的脸上将会是何种表情。是激动的哭一场?还是高兴地大笑一场,抑或是其他的什么表情。但李颀却万万没有想到当王洛冰真的就再一次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竟是那么的从容镇定,这种从容镇定让李颀感到有些迷茫甚至有些害怕。为什么迷茫?又害怕些什么?李颀已经没有闲暇去想了,因为现在王洛冰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这是一个宁静、平和,晴好的下午,这天李颀正在坐在院子里该家里写信。十四年了,李颀回家的次数扳着手指就可以数的过来,特别是最近几年,李颀几乎没有回过家。大学期间是为了节省路费,为了打工照顾暖暖。毕业后,又一直为了事业而奋斗,事业有成之后又由于工作太忙而无闲回家。李颀有时甚至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头被束缚在笨重丑陋的石磨上的驴子,背后被一只无形的鞭子迫着,整天只是机械般的迷茫的走着,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回家,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可想而不可得的奢望。虽然说到不回家,自己似乎总有一些现实的让人无法反驳的借口,但这些借口却无法掩盖李颀心中那股深藏的愧疚感。他总感觉自己欠父母的太多了,虽然每次父母来信说的最多的就是家里很好,让他不要担心家里,在外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但李颀却似乎能从这些信中清楚地看到家中老父老母引颈盼望自己回去的情景。

一想到这些,李颀心中就好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这些年来所取得成就似乎马上就变成过眼的云烟轻轻飘开了去。每到这种时候,李颀总是心中发誓:过几天一定回去!但几天后繁多的公务又使得回家成为了一场泡影。于是,这些愧疚与不安就这样慢慢的积郁下来,慢慢的成为了恶性循环。这恐怕是每一个在外游子的通病,只要这个游子还有是一个人,还有一点最基本的人性良知!

李颀的家处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中,四周环山,交通不便,所以没有架上电话线。好在李颀的父母都还上过几年学,认识几个字,所以这些年来,李颀大部分都是靠写信和家里联系的。在信中李颀曾不止一次表示要把父母接到城市来,这样一来便可全家团聚,又可省去写信的繁琐。但父母却坚决不同意,说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了,现在年纪又大了,落叶总要归根的,所以不想来城里。李颀知道老人都有恋家情结,但他也知道这只是一方面,李颀知道父母不来的真正原因其实是知道自己工作太忙,怕来了以后给自己添麻烦。

友情,爱情,这些都是人类所特有的珍贵而美丽的牵绊,但这些感情都有可能会因为某种原因发生变质。但是惟有一种感情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是永远不会变的,那就是亲情,这是伟大的自然造物主赋予所有生物的最为原始同时又最为伟大最为无私的爱!

李颀在信中也提到了暖暖,给父母讲了许多关于暖暖的事。暖暖也写了许多信,虽然没见过面,但从字里行间李颀仍然可以感受到父母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小精灵的喜爱。李颀是很想家的,想父母乡亲,想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他是个灵性的人,对家乡的一切都充满了无法言寓的爱,只不过不善于表达罢了。于是,他便在闲下来的时候把家乡讲给暖暖听,暖暖最爱听李颀讲家乡的故事了,每到这时她常常都会趴在李颀的肩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听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自己的家乡一样。听完后,暖暖总会缠着李颀要李颀带她回家去看看,而李颀总是笑着说:“好,过几天有时间了,一定带你回去看看!”于是暖暖就这么快乐的期盼着。过一段时间后,由于工作的繁忙,抽不出时间,回家的事就被不知不觉的淡忘了。等到暖暖等不及提起时,李颀早把这件事忘的干干净净。每当这时暖暖便会赌气,几天都不和李颀说话,李颀则总是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哄她开心,知道她不再生气为止……

想到这儿,李颀停下笔,凝眉思索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嗯,看来是真的该回去了……”这时,忽然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该回哪儿去了啊?”李颀一怔,觉得这个声音好像似曾相识,抬头一看,当他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时,一瞬间李颀感觉自己宛若置身于梦中,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下巴尖尖,一双漂亮丹凤眼,眼角稍微向上扬起,眉清目秀,面色白皙,更是显得俏丽异常。看她里面穿的是一件深紫色的衣服,腰里一根很宽的铜质软带,一边臂上似乎套着两三副细窄的铜镯子,在外边那红色外套的掩映下,李颀只觉得这个女人有一种由脸至踵的神韵,一种名贵的气息和光彩,超出寻常……

“你……你……你……”李颀一连说了三个你,却不知再往下该说什么。

“你什么你,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那个女人笑着说。

“王洛冰!真的是你?!”李颀仿佛刚从梦中清醒一般似乎还无法接受眼前这个现实。

王洛冰笑着说:“那你还当我是谁?你的梦中恋人吗?还算你有点良心没把我忘得干干净净。”王洛冰仿佛感到很满意似的点点头。

因为实在太突然,太意外了,弄的李颀到现在还有点不知所措,他结结巴巴的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年你都到哪儿去了?怎么也不和我联系?”

王洛冰笑着说:“我当然是去日本了,至于这些年来都干了些什么,你也别问了,我也不想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就在你眼前。”

李颀正不知该说什么来回答王洛冰,却见她走过来,突然拉起李颀的左手,把袖子拉上去仔细看了看说:“没有了呢!”

“什么没有了……”

突然,李颀想起当年在学校和王洛冰散步时,她曾在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咬了自己一口,自此在左手臂上便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洗礼后,曾经那道浅浅的疤痕竟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是啊,都十几年了,什么也该没了。”李颀有些感慨的说。

王洛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颀,李颀感到有些不自然,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突然,王洛冰拉起李颀的左手放在嘴边猛咬了下去。李颀被王洛冰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条件反射地甩开手,刚想说话,却被王洛冰一把紧紧地抱住,放声大哭起来“你说什么都没有了是什么意思?我王洛冰对你的心可是一点都没变……”

王洛冰一边哭,一边使劲的捶打着李颀的背部,好像要把这十几年来积郁在心中的委屈与苦闷一股脑发泄出来似的。此时此刻,李颀心中也是激动异常,他知道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会变的干涩与虚假,作为一个男人这时最应该做的就是紧紧抱住眼前的女人,如果不这么做,恐怕连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哭了一会儿,王洛冰的情绪暂时平稳了下来。“李颀,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这个混蛋……大混蛋……”说完又忍不住哭起来。

李颀叹了口气,轻轻地拍拍王洛冰瘦弱的背脊,刚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几句。这时忽然大门声一响,只见暖暖哼着轻快的歌儿,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刚想开口和李颀打招呼却马上看到了眼前的情景,把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脸上的笑容也突然隐去,登时像罩上了一层寒霜。

王洛冰感觉到背后有人来了,赶紧推开李颀,背过身去,快速擦干眼泪,暗中调匀了呼吸,这才转过身来,看来一下暖暖,勉强笑着说:“你……是暖暖吧!”王洛冰第一次看到暖暖也有些惊讶,在她的记忆中还没有见过像暖暖这样如冰雕般精致灵巧的女孩儿。

暖暖下意识的点点头,她看看李颀又看看王洛冰,努力的在大脑中拼凑刚才的情景。

“还认识我吗?”王洛冰笑着说。

虽然第一次见面就盯着别人看有些不礼貌,但因为刚才的情景,暖暖还是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时尚,高贵,美丽,华而不妖,艳而不俗,似乎把所有夸奖女人的词都用在她身上也不为过,而且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庄严感。和自己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丑小鸭一样。暖暖向来对自己的长相颇有自信,这时看到王洛冰也不禁感到自惭形愧,他忍不住向李颀看了一眼。但这些都被王洛冰看在眼里,她脸上顿时现出疑惑与惊讶的表情,但随即又隐了去。

“你是王……哦,不对,你是洛冰姐姐?!”暖暖有些犹豫的说。

“嗯!你还记得我呢,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你才那么大点儿。”王洛冰用手比了比。

“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小美人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王洛冰笑着说。

暖暖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轻轻地说:“哪有,和洛冰姐姐比起来,我还差的远呢!”虽然不愿承认,但这确实是暖暖的真心话。暖暖虽然小的时候见过王洛冰,但那时是以一个孩子的角度去看的。现在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王洛冰真的很美,犹其是她身上那种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总带着一种女王般的特殊魅力,令人情不自禁的被她所吸引。

这时李颀走到暖暖身边,笑着说:“不是总说想见你洛冰姐姐吗?这会儿见到了,怎么又不说话了呢?”

暖暖低着头轻轻的叫了一声:“洛冰姐。”就不再说话了。李颀笑了一下,轻轻抚抚暖暖的头,对王洛冰说:“这孩子还认生呢,你别见怪啊,别看她年纪已经不小了,社会上的一般交际却还一点都不懂。”

“哪能呢?我羡慕还来不及呢,还是孩子好啊,看到这样的暖暖,我恨不得自己能年轻十几岁呢。”王洛冰真心的说,内心深处甚至对暖暖有点嫉妒,虽然这种嫉妒并不含任何恶意。

这时暖暖忽然抬起头来,她最怕的就是别人说她是个孩子,特别是在李颀面前,尽管自己经常在李颀跟前像孩子似的撒娇。暖暖认真的说:“我不是孩子了,我都快二十了,不要老是叫我孩子了。”李颀和王洛冰先是一愣,然后心有灵犀般的相视一笑。看到两个人这样,暖暖不禁有些不高兴。她不像李颀和王洛冰那样能够迅速的转变自己的情绪,她一不高兴便在脸上显了出来。李颀看到仿佛是受了委屈似的小孩似的暖暖,连忙哄她:“不错,我们暖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李颀故意认真的说。然后转头对王洛冰说:“走吧,先到屋里再说吧。”

“好!”王洛冰回答。

说完两个人并肩向屋里走去。暖暖在后面呆呆的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虽然不想承认,但两人的身影竟是那么的相配。暖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眼泪竟然情不自禁的流下来。“我不哭,我绝不在他们面前哭!”暖暖心中呐喊着。她用袖子匆匆擦干了眼泪,从书包里取出小镜子,理了理额前的刘海,深吸了一口气,调匀了呼吸,又对着镜子笑了一下,确定没有破绽之后才收起镜子走进屋去。

三人落座之后,暖暖似乎是自然而然的靠在了李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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