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影与璃霖站在这片空地上,他们的前方是一个小茅草屋子,已塌了半边。璃霖望着它,她的内心有一丝丝感触。
幼年时,她常与她姐姐到这儿来玩耍,那时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只不过她的姐姐回不来了,她也回不去了。
她很快察觉到自己那丝悲伤,将它收起来,挤出个大大的笑容,对她的心上人说道:“幽显宫最基础的剑法叫做‘恒道剑法’,也是我今晚要教你的剑法。”
顾清影点点了头,这幽显宫的基础剑法,便是他最想学的,他笑着对璃霖说道:“还请师姐倾囊相授,不要有所保留。”
璃霖生怕他叫自己师父,此时叫她声师姐,她也没那么介意。
她从腰间拔出剑来,笑着说道:“清影,你先看我耍一遍这恒道剑法。”
幽显宫的规矩,自上至下几百年都未曾变化,这恒道剑法就像这些规矩般,传了几百年,被无数幽显宫弟子学习,也都是和原先一般,一招一式都未曾有过变化。它就像是个模具,把练习它的人刻成一个个模子。璃霖便是个模子,她此刻的剑舞得并不快,每一个动作都丝毫不差,前人教她怎么刺,她现在刺出来,也不会偏差半分。
月光映在她的身上,她的影子跟着她一并起舞。她的刺便是刺,绝不优柔寡断,她的撩便是撩,绝不拖泥带水,她的劈便是劈,绝不藕断丝连。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一板一眼,刺即是刺,撩即是撩,劈即是劈,绝无变招甚至说毫无新意。不过,这剑法虽然直白,但由她舞出来,当真是美极了。
顾清影在一旁看得如痴如醉,也不知他是痴迷于这剑法,还是痴迷于这人儿。等他回过神来,璃霖已经将这剑法舞了一遍,此刻正在他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璃霖见他已回过神来,满脸喜色地对他说道:“你机缘蛮好的,这恒道剑法就属我耍得最好。”
顾清影方才见过她舞剑,觉得她舞得真是好极了,不过他心中还是觉得璃霖这番言语有些自负。
可他也不会表露出这感觉,只点了点,笑眯眯地附和道:“那是,那是。”
璃霖见他有所犹豫,猜出了他的想法,她害怕给他留下个坏印象。
于是她慌忙解释道:“这就好像《三字经》,小时候或许背得滚瓜烂熟,等到长大了读了四书五经,反倒不去常看这《三字经》了,自然便没有小时候背得好了。掌门人他们或许其它剑法比我厉害,可这恒道剑法确实是我耍得最好。”
这样一番生动形象地解释,顾清影已从心里相信这剑法确实是璃霖舞得最好,不过他见她那有丝慌张的样子,觉得眼前这个比他大了几岁的女孩子,真是可爱极了。
顾清影道:“你在想什么啊,不提这些了,直接教我吧。”
璃霖点了点头,她在顾清影面前,舞了个恒道剑法的起手式。随后,她把剑负在背上,笑着对顾清影说道:“你照着我的样子,把刚刚这一套动作,耍一遍吧。”
顾清影也从腰间把自己的剑拔了出来,当真把这起手式舞了一遍,他舞得很认真,可在旁人看来,他的动作却是歪歪扭扭,完全没有种剑法的味道。
若是以前,璃霖面对这种折磨,一定会立马把他叫停,只不过此时眼前的是他的心上人,她实在不好让他停下来,只任由他舞完。按理说顾清影作为她的心上人,舞起剑来,在她心中应该有分数加成,可是顾清影舞得实在太差,即便有分数加成,他依旧只得了零分。
璃霖看着他舞剑,眉头已不知什么时候皱了起来,她深感这就是种折磨,但等顾清影舞完,她还是笑眯眯地走上前去。
璃霖道:“很不错了,不过为了你好,我还是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你吧。”
璃霖身体立直,并步站立。她右手持剑,剑身贴于前臂后侧,右手向内握成一个剑指,眼睛向右平视。
做完这个动作,她把剑收回到剑鞘之内,站到顾清影跟前,对他说道:“你就摆这个姿势,我给你纠纠错。”
顾清影点了点头,当即做起了这个动作。
璃霖在一旁看着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的剑握得不够自然,剑指也是向外翻,胸膛不够挺立,双腿也绷得太紧。总之,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地动作,他的身上就能看出无数毛病。
璃霖强带着笑容走到他面前,她将动作要领一点一点地说与他听,双手也在一个又一个地纠正着他的问题。
起初,璃霖并没有想太多,只一味地纠正着他身上的错误,可是,很快,她便意识到问题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即便她用手纠正了他剑指的握法,可是不要多久,回过头去看他手指时,他的剑指又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不够标准。
她意识到,他从未练过武功,年纪已有十七岁,他的根基实在太差了,即便这会儿让他做出一个正确的动作,但他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持这个姿势。无论他多努力去保持这个姿势,他那未经磨炼的身体很快就会吃不消,身体不自觉便去偷懒,纠正过的动作很快也会全错。
她知道,今夜怕是只能到这里了,这样的根基只能靠他自己去打磨。
顾清影觉得这动作真是累极了,他能坚持全靠自己心中那口气吊着。他见璃霖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加上一个动作,她一直在给自己纠错,便也明白这动作,他做得太差了。不过即便他知道自己做得很差,却也咬咬牙坚持着,他不想让自己失望,也不想让她失望。
顾清影问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动作不那么生硬?”
“或许你该多扎扎马步,不过,你扎马步也不用太过坚持,我以后每天都会教你剑法的,你适可而止就好了。”璃霖笑着对他说道。
她知道顾清影缺少锻炼,她心里有他,却也不愿他太过辛苦。可她全然没想过,她年幼时练剑法,也是一个马步一扎就是一上午。
武学哪有什么捷径可走。
整整半夜,璃霖都是努力地教导着顾清影,不过这已全然是她耐着性子,去做着没有意义的事情。
大约快到子时,她才拉着顾清影的手,一踮脚几个起落,又回到了幽显宫中,只不过与去时不同,此刻她心中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忧。